那天,中央電視臺電影頻道的劉洋打電話給我。
“天哪!”我叫出了聲,“你們要做《搖滾青年》的回顧?!”
第二天,劉洋便派出了美女導演韶丹,緊緊地“纏”住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獨家消息”。真佩服電影頻道的執著,我少女時的記憶像一支已經幹了很久的牙膏,一點點兒被擠
了出來。
韶丹問:“你學過表演?”
我答:“沒有,玩會的。”
“3個女人一台戲!”我們家的3個女孩就是一個“草臺班子”。
小時候,我們三姐妹之間的遊戲是演戲。我總是當仁不讓地扮英雄,大姐姐長得好看,演女特務。二姐姐大力氣,演壞人最好。一天,剛看完《紅色娘子軍》,一進家門,只見二姐披著毛巾被威風凜凜地站在床頭,“説!你把人藏到哪兒了?!”
“不知道!”我英勇不屈。
“女特務”二話不説,揮槍射擊,我應聲倒地。一聲悶響,我的頭實實在在地撞上了桌角,頓時鮮血如注。桌上的小收音機也掉在地上,壯烈“犧牲”了。媽媽聞聲進屋,見狀嚇得抱起我就往醫院跑,縫針、包紮,忙了大半夜。回到家,媽媽把二姐狠狠地罵了一頓。我暈暈乎乎地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為藝術獻身,特別“崇高”,心裏沒有絲毫懊悔之意。但看見媽媽焦急的目光,我還是忍著疼,咬著牙説,“媽……如果我不行了,等爸爸回來,把他買給我的巧克力分給姐姐們吃吧。”一句話讓媽媽淚水漣漣。
説起爸爸,在我的童年記憶中根本沒有他的影子。聽説他是新華社記者,從我出生還沒滿月的時候開始被派駐國外,一去就是六年。每逢媽媽要教訓我們的時候,只要姐妹們怯生生地説一句: “等爸爸回來……”,媽媽高高抬起的手總會無奈無助地放下。這次也不例外。
剛上中學,爸爸就被派到香港長駐,媽媽隨行。北京的家中只有姥姥照顧我們姐妹。爸媽因工作已經分居10多年了,第一次能攜手同行當然異常興奮。當他們把最擔心的目光投向我這個老疙瘩的時候,我心裏樂開了花,“以後不用開家長會了。”
初三的暑假,我被選去擔任中央電視臺《我們這一代》的小主持人和校服模特,曹穎也是同一批的玩伴,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觸電”。彙報演出時,聽説教育局領導要出席。我躲在大幕後,偷偷地往下看。只見幾位同學的家長也坐在台下,用笑容在臉上寫滿了“自豪”二字。可我這個主角家裏卻沒有一個人到場。我突然很想媽媽,抱著大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嗚嗚大哭,誰勸跟誰急,哭聲響徹整個後臺。這時只聽得開場鈴聲響起,我拽過大幕抹去一大把鼻涕眼淚,笑容燦爛地登場了。
老師一腦門子冷汗!
媽媽離家前叫我不要隨便跟留長頭髮的人搭訕
家中一位老人帶著3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當然要步步為營。
在三姐妹中,大姐最漂亮。她是家裏所有人的驕傲,更是我的偶像。誰能不喜歡她呢?小學她是全年級第一,中學她是清華附中的校花,大學她是外交學院的交際舞冠軍。在任何地方無論才貌,她總能那麼輕易地抓住周圍人的眼球。
那一年我讀高一,大姐讀大三。
暑假裏的一天,大姐翻著報紙,突然冒出一句,“我想去應徵方便麵廣告的模特。”我嚇一跳,在上個世紀80年代,拍廣告還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我也算“觸過電”的人,很權威地甩過去六個字,“算了吧,丟份兒。”二姐倒覺得很新鮮,“我陪你去。”第二天,姐姐們躲在屋裏細細打扮了一番,出門之前嚴肅警告我不許告訴姥姥。
幾個小時後她們興奮地回來,一看那樣兒就知道已經得意忘形了。
“考中了?”
“沒有。”
“那是吃錯藥了。”
“沒吃藥呀?”
“那得趕快吃點兒,笑成這樣不正常。”
姐姐並沒考取某廣告的代言人,可那次招聘的評委中有一位是電影《搖滾青年》的副導演李童,“她把我的地址和電話留下來了,説明天來家裏取照片!”大姐是個文靜的女孩,很少見她這麼喜形於色。我真替她高興,“這才夠檔次!”
第二天上午,我陪姥姥上街買菜,目的是把她巧妙地引開。配合得好極了,就在這個空當,那位李童真的來了。家裏的照片幾乎都是我們姐妹的合影,翻了半天,她從中選了一張我和大姐的合影。下午一輛奔馳200把大姐接走了,兩個小時後李童又把大姐送了回來。車沒走,李童説導演看了我們的合影,讓她也把我接過去看看。
第一次坐奔馳,我真有點過意不去。興師動眾地來接一個15歲的小孩兒,“我就是個託兒,有比較才能襯托出姐姐的美麗。”我為自己能有這種犧牲精神感到很滿意。
責編: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