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皮斯托瑞斯槍殺女友案第一階段庭審結束，辯方告捷，刀鋒戰士獲得保釋。刀鋒戰士的“逆襲”，不僅結果出人意料，而且過程跌宕起伏，與一部懸疑題材的美劇毫無二致。一場真刀真槍的庭審，緣何有了戲劇般的效果？這是因為這場審判到處充斥著辯方“計謀”。正是這些精巧的“計謀”，讓刀鋒戰士、法官、控方的檢察官、辦案警官等自覺不自覺地成為了劇情的“道具”，從而幫助辯方完成大逆轉。本報特邀陜西維恩律師事務所律師黨小偉、我國知名形象設計專家航悅，解讀刀鋒戰士庭審內外的秘籍。

    第一步：推翻“鐵證”

    深挖有利證據，事先“預演”瓦解證據鏈

    ■情景還原(以下是兩段庭審中的對話)：

    辯方：警探，你推測被告是在門前1.5米處角落開槍，有確切證據嗎？

    警探：沒有。

    辯方：屍檢證明死者的膀胱是排空的，當時是淩晨3點，按常理一個人的膀胱不應該是空的。另外屍檢顯示死者身上有沒有任何防衛或攻擊造成的傷？

    警探：沒有。

    警探：一位女性證人聽到當日淩晨兩到三點間有吵鬧聲，她先聽到一聲槍響，之後一個女人尖叫了兩三聲，之後又是兩三聲槍響。證人還説看到他們屋裏有燈光，可是皮斯托瑞斯説當時屋裏一片漆黑。

    辯方：這位女證人家離皮斯托瑞斯家多遠？

    警探：600米。

    辯方：600米遠能看清燈光嗎？能分辨是誰的聲音嗎？

    警探：大約是300米。

    辯方：警探，你到底量過沒有？

    警探：事情太多，還沒來得及。

    辯方：這位女證人還説過聽到兩撥槍響，每撥三聲，可是一共只有四個彈孔。

    警探：證人搞錯了。

    辯方：證人並沒有説聽到了尖叫是被告還是他女友的吧？

    警探：是的。

    ■專家觀點：

    這是庭審控辯雙方交叉辯論的階段，這一階段對案情的進展非常重要。從庭審記錄看，辯方做了充足的準備。我們之所以截取這一部分庭審記錄，是這部分辯論涉及謀殺還是誤殺的幾個關鍵證據。警方提供了“槍擊前鄰居聽到尖叫”、“戴著假肢自上而下開槍”等證據鏈，試圖證明刀鋒戰士是在與女友爭吵後發生衝突，女友擔心生命有危險躲到浴室，刀鋒戰士則戴上假肢追至浴室，連開數槍殺死女友。辯方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抓住證據中的漏洞逐一反駁，讓證據難以成立，從而瓦解了警方的證據鏈。

    要駁斥對方的證據，就要深挖證據，主要是發現新的證據。辯方正是通過新的證據，否定了警方證據的可信度。我當年也為一起越獄殺人案的被告做辯護，公訴方提供了命案賓館被告人的指紋為證。而我則從賓館總臺時間記錄上發現了對方的漏洞，從而救了被告人。此外，還要進行事先預演。從這段庭審記錄看，辯方可能進行了事先的模擬，控方會提出哪些證據，辯方其實事先都謀算到了，怎麼反駁，進而如何反擊，也都謀劃好了。從庭審看，過程完全在辯方事先的算計之內。

    第二步：言行“設計”

    提及女友刀鋒必哭，意在表明無殺人動機

    ■情景還原：

    1.幾乎每一次聽證庭審，每一次女友“瑞瓦”的名字被提及，刀鋒戰士都會激動落淚。最後一次決定保釋的“生死戰”上，他甚至把臉埋進雙手、雙肩顫抖、泣不成聲，當庭法官忍不住停下陳述，詢問他是否有事。而皮斯托瑞斯的家人，也非常“配合”地一直熱淚盈眶。在宣佈保釋後，家人滿面熱淚地抱成一團為他祈禱。

    2.庭審中，一位皮斯托瑞斯的朋友拿出了兩人的一張畫像，煽情地説：“他們真的是完美的一對，奧斯卡經常説，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他越能感覺到彼此的相愛。”

    ■專家觀點：

    這些庭審細節，我認為有明顯提前設計的“痕跡”。尤其是當“提到瑞瓦，就激動落淚”這一場景反復出現時，我更認為這是預先設計的。當然，任何國家的審判都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能受情緒的干擾。但這起案件是一起殺人案，量刑的一個重要因素是“主觀動機”。如果在主觀上沒有殺人的故意，量刑就從輕。庭審上這些“感情牌”，我分析是律師授意被告人後出現的舉動，意在表明他是多麼愛被害人，主觀上絕無殺人的動機。

    這也是辯護技巧之一，稱之為“教被告人表現”。不是要教被告人説謊，而是教給被告人説話的方法和技巧。我曾在擔任一位大學生正當防衛一審辯護人時，運用過這種方法。在開庭前，我三次會見被告人，告誡他不要在庭審中攻擊受害人(死者)生前的過錯，要向法庭講述其與受害人幾年同窗的深厚友情、情急之下的自衛、防衛致死摯友的痛苦和懊悔，以及甘願承受一切處罰的“悔罪”態度。當我看到審判臺上拭淚的法官，聽到受害人親屬失聲的痛哭，我就明白，我的辯護成功了。法院最後以防衛過當判處被告人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

    第三步：“摧毀”證人

    調查警員身世，讓其證據及證詞不可信

    ■情景還原：

    在保釋聽證會上，控方關鍵證人、現場調查的警員希爾頓博塔被皮斯托瑞斯雇用的豪華律師團步步緊逼，導致其在庭審現場連連出錯。不過，警方掌握的證據依然足夠令法官更傾向於檢方。於是皮斯托瑞斯的律師團隊又開始調查證人本身，結果發現希爾頓博塔曾受到過企圖謀殺的指控。結果，南非警方不得不指派另一名警官取代博塔，負責皮斯托瑞斯案件的調查。

    ■專家觀點：

    一位曾經受到過謀殺指控的調查員是否有資格擔任關鍵調查員，將會成為最有利的辯護武器。辯方律師會從其人品和操守著手，質疑其提供的證據，從而試圖推翻其接觸過的證據與其證詞。刀鋒戰士的律師可能借鑒了1994年辛普森案件的庭審案例。當時，控方證據堪稱“血證如山”：兇殺現場兩處發現辛普森的血跡；現場提取的毛髮與辛普森的頭髮相同；警方在現場和辛普森住宅發現的血手套是同一付，兩隻手套上都有被害人和被告的血跡。但是，其律師團隊巧妙地將矛頭對準檢方的“明星”證人福爾曼警官，擺出其種族歧視的證據，質疑其作偽證甚至栽贓嫁禍，又證實溫納特警長不按程序操作，導致證據不被採信。

    第四步：外形“設計”

    刀鋒出庭服飾搭配有講究，意在贏得一定的好感

    ■情景還原：

    庭審中，皮斯托瑞斯每次亮相都身著深色偏黑色的西裝、藍色系的襯衣、深色的領帶，深色長褲和皮鞋，臉上不留鬍鬚。但身形略有彎曲，回答問題時習慣低頭。

    ■專家觀點：

    當一個名人需要危機公關時，形象設計非常重要。從他(皮斯托瑞斯)庭審時穿著看，也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西服革履的扮相，表明他處在一個莊重嚴肅的場合。尤其是深色偏黑的西裝非常符合法庭的氣氛，表明他對氣氛嚴肅的法庭充滿敬畏和尊重。藍色的襯衣很有意味，藍色代表著希望、生命和坦蕩。這是在傳達他渴望生命和襟懷坦蕩。深色的領帶處在身體的中央，代表原始本能的力量，信心和對自我尊嚴的維護。而他身體時而彎曲的儀態，則是傳達著悲傷和無辜。綜合起來看，他的打扮和儀態都在向外界傳達自己是一個正派的守規矩的人。

    這些打扮是在用身體語言告訴外界，他是無辜的，是否能影響庭審結果，我不清楚。但每個人都是“外貌協會”的成員，我們其實都會在一定程度上以貌取人。他以這樣的著裝出現，是希望法官和現場的人對他不止産生反感，進而贏得一定的好感。當然，這些只是庭審過程中的技巧，我們相信警方會用證據説話，最終將案件真相大白天下。

    揭秘：“刀鋒戰士”身後的“夢之隊”

    是什麼樣的團隊具有如此高超的“設計”能力，讓志在必得的控方在庭審第一階段大敗而歸呢？日前，為皮斯托瑞斯辯護的團隊終於揭開了神秘的面紗，皮斯托瑞斯聘請的辯護團隊完全可稱之為“夢之隊”。

    皮斯托瑞斯的律師團中，包括南非最知名的大牌律師羅克斯和奧德維奇，前者被認為是“非常有天賦和有辯護經驗”的律師，後者曾在2010年為被控謀殺前南非總統曼德拉孫子納澤尼的司機辯護，司機最終被宣判無罪；南非最頂尖的病理學家、法醫佩魯馬爾，去年曾為南非馬裏卡納礦殺死34名罷工礦工的警察作證；首席公共關係專家、前英國《太陽報》主編辛吉斯，他的客戶名單中包括英國航空公司，切爾西和曼聯足球俱樂部等。

    正是這些高手聯袂，在庭審第一階段，幫助刀鋒戰士成功完成逆襲，讓控方的關鍵證人、現場調查的警員希爾頓博塔庭審現場連連出錯，冒汗不止，還被挖出此前涉嫌殺人的案底，逼得警方不得不更換調查員。刀鋒戰士不僅佔據了主動，還獲得了保釋，免遭牢獄之苦。

    故事都很生動，你信哪個？

    被稱為“刀鋒戰士”的皮斯托瑞斯涉嫌槍殺名模女友瑞瓦斯滕坎普案經過四天的聽證辯論，皮斯托瑞斯被有條件保釋。案件將於6月4日開庭。在為期四天的聽證辯論上，控辯雙方站在各自的立場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向法官生動地“講述”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刀鋒講述的故事：以為有小偷誤殺女友

    ①我醒來去陽臺拿電風扇，回臥室時隨手關上了陽臺門並拉上了窗簾。

    ②這時我聽到浴室有聲音，以為有賊從浴室的窗戶爬了進去。

    ③我很害怕，沒敢開燈，從床下拿了槍，對女友説“有賊快報警”，隨後移動了7米的距離進了浴室，其間警告入侵者滾出房間去。

    ④我發現浴室的窗戶開了，而廁所裏有聲音，因此更堅信小偷躲在廁所裏，於是對著廁所門開了4槍。

    ⑤我重新回到臥室，發現瑞瓦並不在床上，於是打開燈，穿上假肢。

    ⑥我用一支板球棒破壞了廁所的門，走進廁所發現瑞瓦還活著，於是馬上打電話求助，板球棒因此沾了血。

    ⑦我把瑞瓦抱到了樓下，開始給她做人工呼吸，但瑞瓦最終死在我懷裏。

    警方講述的故事：兩人吵架後刀鋒槍殺女友

    ① 在情人節淩晨兩點到三點期間，皮斯托瑞斯或女友瑞瓦有一人在淋浴間裏用手機。

    ② 另一人發現後兩人發生了爭吵，激動的情緒下二人將手機都扔在原地。

    ③爭吵升級，皮斯托瑞斯怒回臥室取槍，並穿上了假肢。而瑞瓦因為害怕躲進了廁所裏，並鎖上了門。

    ④皮斯托瑞斯打不開門，因此隔著門開了四槍，三槍擊中了瑞瓦。其中一槍擊中了瑞瓦的胳膊肘處，推斷當時瑞瓦用手護住了頭。

    疑問

    為什麼一定要獲取保釋？

    辯方為什麼不惜成本保釋呢？因為南非的拘留所聲名狼藉，皮斯托瑞斯這樣的殘疾人很難生存下去。

    英國《每日郵報》採訪到了一位在比勒陀利亞拘留所待過兩年的癱瘓人員，後者透露可容納32人的房間裏住了88人，這其中有8到10人有肺結核，有四五人有艾滋病，還有人吸毒，“在那裏的兩年生不如死”。所有人都希望早日接受審判，哪怕獲罪入獄，因為監獄裏條件要比拘留所好一些。

    進展

    帶血的球棒或成兇器

    此前在皮斯托瑞斯家中，警方發現了帶血的板球棒，但當時警方卻稱：其女友頭部未發現重擊痕跡。但24日，英國《每日郵報》卻報道稱警方已經通知瑞瓦家人，瑞瓦頭部確有被重擊的痕跡，擊打物很可能是皮斯托瑞斯那支帶血的球棒。如果確定，這支球棒將成為給皮斯托瑞斯定罪的關鍵證據。

    驚人

    刀鋒的哥哥也身背命案

    “刀鋒戰士”奧斯卡皮斯托瑞斯剛剛獲得保釋，他的哥哥卡爾皮斯托瑞斯又面臨殺死一名婦女的指控。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報道，卡爾被指控在2010年殺死一名騎摩托車的女性。檢察官稱當時卡爾正在南非范德拜爾帕克瘋狂飆車，隨後撞上一名騎摩托車的女性。但卡爾的律師認為，當時卡爾並沒有飆車，是騎摩托車的女性“鑽進了他的車下面”。法庭原定在上週四對卡爾進行審判——這天正好是他弟弟被保釋的前一天，但該審判被重新安排到3月底。皮斯托瑞斯家庭發言人珍妮説，她正在與皮斯托瑞斯家庭接觸，預計將發表一份針對卡爾的聲明，但不能確定具體發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