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專欄：護佑運動安全

    《新聞週刊》落寞地結束了自己的印刷時代，2012年12月31日刊行的最後一期，黑白色調的封面讓人心情複雜。特意買了這本雜誌作為紀念，匆匆翻看內容，其中有一句話印象極深：“我們不像《時代》擁有那麼多的資源。”這不是示弱，而是表述現實，也為自己曾經創造的奇跡感到一絲欣慰吧。可惜了，如今只剩下《時代》專美，年度人物的話題灼熱整個冬天，奧巴馬總算勝出遠東對手。

    年度人物評選算是與時俱進了，讀者和網民可以網絡投票，這才有了與火箭齊飛的熱鬧話題，美國雜誌有立場，還是讓編輯部的意志超越了網絡表達。在40名候選人名單中，角色多重，都以各自的角色在影響著我們當今的世界。能入圍就很值得恭喜了，NFL聯盟總裁羅傑古德爾也在其間，與職業橄欖球有關的媒體不約而同都鼓掌相慶，當然所有人也都知道，雖然貴為國家運動，可是最終成為年度封面人物幾無可能。再説了，12月初，古德爾就躍上了《時代》封面，總裁手中握著標誌性的橄欖球，氣宇軒昂，搭配上紅色標題——《實施者》（也可譯為《強制實施者》），副標題——“古德爾還能走多遠，來護佑這項運動的安全？”。

    搜索這張封面照並不困難，但只要你足夠仔細的話，你會發現還有一個被人PS過的版本，古德爾手中緊握的不再是棕紅色的橄欖球，而是一個慘白的人腦。不用太多解釋，你一定明白此處惡搞的用意是在直指——安全，橄欖球運動員的大腦健康問題。去年深秋《體育畫報》曾有一個特別策劃就是深入展現那些因為激烈運動導致腦部受損NFL球員的落寞生活，始終陪在他們身邊的只有結髮妻子，他們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讓人心痛不已。

    NFL以及古德爾無疑又一次承受著巨大壓力，他們必須向世人證明，這是一項值得信賴的安全運動。就在登上《時代》封面的同時，波士頓大學恰巧發佈了一項針對33例職業橄欖球運動員CTE病症的研究結果，其中15例是首度發佈。所謂CTE，簡而言之，就是腦部運動創傷。在職業生涯中，每一位橄欖球運動員都要承受無數次腦部直接撞擊，不幸者就會産生眩暈、顫抖，乃至其他更為嚴重的身體不適。古德爾因此一定要面對記者們的追問，他自稱不是一個擅用公關手段的總裁，對其而言，最為重要的是要有能力讓公眾在事實和不切實際的遐想之間找到艱難的平衡。批評的聲音從未停止，自然也包括來自聯盟內部，新奧爾良聖徒隊的四分衛比雷斯就直斥，古德爾過往三年對於球員健康問題疏于關切，讓問題有進一步惡化的趨勢。當然，深知聯盟內情的人也知道，聖徒隊對於聯盟管理層最大的抵觸情緒還在於裁判問題，這個咱們暫且按下不表。

    説到此，我們也才慢慢體會到，《時代》雜誌讓古德爾登上封面，其用意還真是在追問大腦的健康，美國人真的不希望自己的運動讓大腦遭受更大的損傷。古德爾面對《時代》週刊記者，從容作答：“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最恰當的，我努力工作是因為我熱愛這項運動。如果想做世人皆知的事情，你自己就必須做好一名啦啦隊長。”

    身為全美商業價值最高職業聯賽的掌門人，古德爾早就習慣於各種風浪了。指責他與同事面對“美國大腦受損”不作為，的確委屈他們了。此前，NFL競賽委員會曾經想通過修改規則以達成對抗減弱的目的，可是一旦核心規則發生變化，橄欖球內在的品質是否也將徹底受損呢？那些規則的革命是我們這些橄欖球外行不能真正讀懂的，古德爾此時必須站出來表態：“我可以保證，所有規則的改變都不會傷及運動根本，它一定會打動我們每一個人的。”

    CTE會讓不幸的球員漸漸崩潰，哀傷的情緒緩緩觸及每一個人。打個不恰當的比喻，CTE是NFL患上的癌症，而那些不期而至的惡性事件，則具有更為慘烈的形象傷害。去年12月1日，NFL首席安全官通報古德爾，堪薩斯酋長隊球員巴切爾謀殺女友之後，在球隊停車場，面對俱樂部總經理和主教練，飲彈自盡。古德爾的第一反應，是完全不敢相信消息的真實性，這早已超出了橄欖球悲劇的範疇，那是家庭的悲劇，一個年輕人徹底背棄了愛他的家庭，讓一個無辜的孩子留在孤獨的世界裏。

    依照賽程，酋長隊在悲劇發生後第二天將迎戰卡羅萊納美洲豹隊，是如期舉行比賽，還是讓酋長隊獨自面對這份人禍，聯盟以及酋長隊緊急磋商。酋長隊上下最終一致認為，只有如期比賽，才能讓球隊以及社區感受到並肩在一起。在所有熱愛橄欖球的美國公眾的關注中，酋長隊戰勝了美洲豹隊，算是忍痛走過災難之後的第一個黑暗的日子。此時，另外一個“安全”的概念也被提出，個個是千萬富翁的職業橄欖球明星們能否成為國人楷模，護佑家人，讓社會安寧。此一“安全”讓古德爾一時寢食難安。

    《時代》週刊不僅僅追問“安全”，也還認真地描繪了古德爾的職業生涯，希望可以從中洞悉這位總裁的行事軌跡與特徵。古德爾自小生活在政客之家，父親查爾斯是紐約州議員，肯尼迪遇刺身亡之後，正式進入國會參政。越戰期間，查爾斯是堅定的反戰派，因此在後來的選舉中喪失了議員身份，但始終未曾改變自己的政治主張。古德爾向來以父親為傲，即使失去所有人的懷抱，也要堅持自己的主張，明知命運結果，也會從容走到底，即使失去萬人仰慕的位置也在所不惜。這深深地決定了古德爾會秉承父親的政治風範，在NFL的未來發展中，他的堅定會成就一切，用巨大的力量來護佑這項美國國家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