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平：退休，我想我還捨不得

    莘莊訓練基地室內田徑館裏，孫海平的嗓門最有特色，和著弟子在欄上飛行的起落，他一邊擊掌，一邊用最大氣力吼出似"起"又似"走"的聲音。弟子10道欄跑完，身邊體科所的朋友拍拍海平肩膀："你也真是累！"孫海平笑而不語，轉身在訓練本上記下一串數字。

    他確實很累，準確説來，他一直透支著健康。多少年來，鼻息肉始終困擾著他，心血管問題就更嚴重了，高血壓、早搏、房顫，還常常心絞痛。倫敦奧運前，孫海平曾感慨："總想著撐一撐就過去了，可不想就從2004年一直撐到了現在。總在想，是不是劉翔退役了，我也可以休息了。"然而，今年8月倫敦碗裏的一幕，改變了劉翔的命運，也改變了他的。"退休？我想我還捨不得，"上海的冬天，這位即將年滿58歲的上海男人説，"還有很多事情放心不下，要做好了我才能安心退休。"

大弟子的信仰 信念在一切就在

    曾經，他是劉翔的"總管"--從日常訓練到吃喝拉撒，就連穿哪身衣服、哪雙鞋，賽前為戰靴按上鞋釘，這些都歸他管。哪怕劉翔已經29歲，但面對弟子，他還會流露出天性使然的護犢之情。

    但現在，劉翔遠在美國康復治療，師傅留守上海培養新人，他無法身體力行地為劉翔再做些什麼，但從某種意義而言，他仍是大弟子隔離外界壓力的一道屏障，而劉翔也是他心頭的最大牽掛。

    "我不能講，也不能承諾什麼，"相隔萬里，孫海平謹慎地選擇言辭，"先是恢復力量，然後慢跑，直到條件允許才能進入訓練。"話題涉及到劉翔的未來，師傅字斟句酌，"對劉翔而言，年齡不是問題，明年他就30歲了，但阿蘭約翰遜40歲時還能跑。其實在劉翔身上，這些年始終有股精氣神在支撐著，只要這股精神在、信念在，其他一些問題都可以忽略掉。"

    這些"問題"也包括傷病，即便這是眾人眼中或可斷送運動生涯的傷勢，但堅強如劉翔仍樂觀地稱之為"一些問題"。為了解決這些問題，劉翔在田管中心和上海市體育局的幫助下選擇赴美國芝加哥阿泰克康復訓練中心做康復。2個多月過去，"已經脫離拐杖，可以開始慢跑，但恢復正常訓練還沒列上日程表。"孫海平説，因為長期臥床缺乏鍛鍊，劉翔的右腿肌肉已出現萎縮，目前正通過加緊局部肌肉力量訓練來緩解。

    "拐杖"、"萎縮"，這些普通人看來有些恐怖的字眼，如今在劉翔和孫海平説來卻顯得舉重若輕。"他只要信念在，就一切都在，"師傅説，劉翔比誰都清楚自己這一次的康復意味著什麼，"單從刀疤上講，這次就要比2008年大很多，康復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但他仍嚴格又苛刻地執行醫療方案。"據悉，這次的醫療團隊由美國當地醫生組成，全都是多年來服務於NBA(微博)和NFL等職業大聯盟的經驗醫師。根據他們的判斷，劉翔會在明年6月恢復正常訓練，"或許可能再早些，"孫海平説，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急於復出參加8月的莫斯科世錦賽或是緊隨其後的全運會，"還是那句話，他為的是一口氣，看的是將來。"

    倫敦奧運前，劉翔曾展望："奧運會比過，贏過，也遺憾過，這都沒什麼，放開去做，只想再嘗試一下，再挑戰一下自己！一旦站到跑道上，就沒什麼可想的，那種時候，我看不到對手，只感受到自己。"這番話，現在正是孫海平與劉翔共同的寫照。

新弟子的希望 有梯隊才有將來

    大弟子不在身邊，孫海平的生活圈也從未離開過訓練基地。訓練、開會、研究，照樣忙得連軸轉。場邊攤開的筆記本，還是過去的式樣，但裏面記錄的內容已從劉翔一人獨佔一本漸漸變為謝文駿等幾名隊員共佔篇幅。

    其實如果稍微放寬眼界，我們不難發現，劉翔並非是一座偶然浮現在海面上的孤獨島嶼，在他背後，是一條金光閃閃的田徑光榮譜係。從上世紀80年代的朱建華，90年代的陳雁浩，再到劉翔，上海田徑始終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正因為有榮譽的歷史，孫海平深知自己任務艱巨。"雖然曾經想過退，但從田徑的發展現狀來看，還有很多東西難以割捨，因為我們需要一批新的優秀的苗子頂替上來，需要有新的優秀的教練能夠接手。"

    為了達成這個更長遠的目標，孫海平開始嘗試轉換自己的角色，把更多的具體工作交給深受自己浸淫、栽培的新一代教練。原先的助手宋美玉，跟他學了兩年之後，已單獨成立一個女子跨欄組；已退役的弟子陳雁浩轉做教練後，現在也開始自主招生，成立了跨欄二組；還有現在師傅身邊的兩個助手，盛越銘和曹靖，也正逐漸接管一些訓練事務。

    除了教練梯隊，更重要的則是人才梯隊。在劉翔以後的那批新弟子中，1990年出生的謝文駿算是突出的一個，已在奧運會上衝入半決賽。但孫海平並未停止過尋找的腳步："現在我們跨欄組第一梯隊4名隊員，第二梯隊1993、1994年齡段的有3個，第三梯隊是1995到1998年的，有七八個人，都沒有資質特別好的。倒是第四梯隊2000年後出生的孩子中有兩個讓人眼前一亮，就像看到當年的劉翔。"師傅説，眼裏泛起光澤。

    再過半個多月就是孫海平58周歲的生日了，也許這會是最近10年來唯一一次沒有劉翔在身邊的生日，而自從10月4日大弟子赴美康復治療，至今這80天也幾乎是這對師徒近10年來分別最久的一次。但孫海平的生日願望依然不言而喻：希望劉翔康復，儘快又徹底，與此同時，希望他不再是上海跨欄、中國跨欄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