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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視網 > 新聞頻道 > 2013我們與藏羚羊
今天是漫長的一天
今天我們遇見了一隻瀕死的藏羚羊
今天從索站傳來消息 小“卓希”離開了這個世界
今天對於我來説是漫長的一天
為了更詳細地了解藏羚羊生活的環境,我們決定跟隨趙站長去武裝巡山,正好蘇教授他們也要去蒐集藏羚羊産仔後遺留下來的胎盤樣本。去往上湖頭的路異常顛簸,因為這裡長的全是高山草甸,本來就不算舒適的越野車顛得屁股幾乎能離開座位二十厘米以上。來到上湖頭,我們吃驚地發現這裡的藏羚羊都沒有産仔,幾乎看不見小羊,僅僅相隔十幾公里,産仔的時間竟然有這麼大的差異,還真是有些讓人意想不到。沿著傳説中西藏羌塘來的藏羚羊遷徙通道,我們發現了一輛銹得只剩下一身骨架的老式北京吉普車,從它銹爛的發動機看,這是一輛212。趙站長説,這輛車報廢在這兒已經快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也是盜獵者埋伏藏羚羊的地方。他們白天偵查到藏羚羊的行蹤,晚上等天完全黑下來之後,用車輛拉上圍網,突然打開遠光燈,迅速包圍藏羚羊群,藏羚羊在黑夜裏突然面對大燈的直射,幾乎全體愣在原地,不知道逃跑(即便反應過來開始逃跑,也跑不出圍網),接下來便是一陣密集的槍聲,成百上千的藏羚羊倒在血泊之中,盜獵者只剝下羊皮,便可換回滴血的金元,留下的卻是堆積成山的屍骨??
朱興建救助藏羚羊
突然,我們發現在前方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發現一隻成年雌性藏羚羊,它步履蹣跚走得非常緩慢,趙站長敏銳地告訴我們,它有可能是難産,也有可能是第一次作媽媽還沒有經驗。我們試圖慢慢接近母羊看個究竟,它仿佛發現了我們發瘋似地奔跑起來,我們恍然大悟,原來是判斷錯誤,於是我們繼續前行,可車行駛了還不到兩百米,就看見它臥在草地上,全身抽搐,表情十分痛苦。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們不敢靠近也不敢視而不見地離去。停下車,我們開始慢慢地靠近,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母羊顯然已經發現了我們,但它無論如何也沒有氣力站起來,透過它的眼神,我能看到一種無助和絕望。趙站長和我面面相覷,“它到底怎麼了?”我低聲問,“難産?有可能,要不就是受傷了”趙站長回答道,我説“看樣子它走不動了,我們怎麼辦?”“上去看看,輕輕地按住它”,“好,就這麼辦”。無論我們怎麼靠近,藏羚羊還是臥在草地上,沒有費多大勁兒我們就來到了它的身邊,輕輕地撫摸著它,而它沒有掙扎,依舊抽搐。這是一隻懷孕母羊,肚子很大,身上沒有明顯地受傷痕跡,但嘴裏卻吐著血泡。趙站長説,以前曾經遇到過難産的藏羚羊,他們可以幫助母羊把小羊從身體力拉出來,讓後放歸自然,可眼下這種情況在他十多年的森林公安幹警生涯中也從未遇見,一下子我們都懵了。
是救,還是袖手旁觀,我們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我們可以就此離開,因為我們不必過多干涉大自然,它有它自身的法則;我們如果離開,顯然母羊和小羊只有死路一條。面對一條生命,我們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也很無助。經過一番討論,大家決定把母羊救回保護站,看看能不能幫它刨腹産,能救一條命算一條命。我們用毯子把母羊抬上越野車的後備箱,害怕路途顛簸,我也擠在後備箱裏扶著母羊,那時感覺整輛車救好像救護車一樣。
二十分鐘後,我們回到了保護站,經醫生檢查,母羊有可能是遭受天敵(類似于熊)的嚴重撞擊,産生了內傷,腹中卻有小羊,但母羊已經傷得很重了。儘管我們給它用了藥,可母羊還是在一陣抽促中死去。醫生立即為母羊實施刨腹産,當手術刀割開母羊的腹部,一股惡臭迎面而來,母羊腹中是一隻死胎,原來,母羊遭受的撞擊太重,小羊已經先於母羊死亡,母羊始終無法産出死胎,終於死胎也拖死了母羊。
朱興建救助藏羚羊
轉瞬間,剛才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我們眼前眼睜睜地從指縫中溜走,大家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沒有人説話,默默鏟土掩埋了兩隻藏羚羊的屍體,回到保護站,從索站來的科考隊員告訴我們,前幾天從這裡送到索站的我們救的那只被母親遺棄的藏羚羊“卓希”,最終也沒能躲過新生兒腹瀉這一關,也離開了我們。頓時,我覺得卓乃湖的天霎那間變得不再那麼藍,湖水也失去了往常的顏色,突然刮來一陣高原的風,讓人感覺徹骨地寒冷。人們臉上也不再有笑容,大家沉默不語,重得讓人感到害怕。
在卓乃湖,不經歷一個小生命的誕生,也許你不會懂得愛的意義,不經歷一段殘酷死亡,也許你體會不到什麼叫無能為力,“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平日裏脫口而出的真理,真正接受它,有時的確需要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