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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朝和幫著趙群華收拾備菜
為客人準備好餐飯,趙群華唱起羌族歌曲
身著民族服飾的羌族女孩
王鳳英抱著外孫女,在自家門口散步 本組圖片 記者 郭亮 攝
核心提示:2013年5月12日,汶川地震五週年紀念日。2012年四川全省地區生産總值23849.8億元,是2007年的2.3倍,年均增長13.6%,經濟總量由全國第9位上升到第8位。汶川、北川,39個極重和重災縣在千億級別的重建中得以重生。城鎮化率達到43.5%,5年提高7.9個百分點。
震後5年,對於四川,猶如鳳凰涅槃。具象到災難親歷者,這種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生命體驗,似乎更能真切説明地震對人的影響。
本文是在汶川地震五週年前夕,記者再次回訪北川後完成的一篇訪問記,講述採訪中遇到的那些普通的地震親歷者在過去5年的經歷和如今的生活狀態。
他們或許不足以成為全部地震親歷者的代表,但他們的這5年生活,確是災難改變生命認知的真實體現。
2013年4月29日,綿陽地區,晴。23公里,新北川與老北川之間的公路里程。一端,是已被吞噬的北川縣城曲山鎮,那片殘跡如今被封存做傳世的記憶;一端,是拔地而起的永昌新城,依山傍水,靜雅秀美,建築和街道的古樸羌韻,將新北川的精神態度展露無遺:承載傷痛,心懷希望,步入新生。 65歲的經朝和,每天開著那輛小小的麵包車,往返在23公里的公路上,迎送像我這樣專為北川而來的造訪者。
震後婚變
“她非要説找幸福去,我只好成全她了”
經朝和原是距北川縣城13公里的漩坪鄉瓦廠村農民,30歲部隊轉業回到老家,娶妻育女,耕種運輸,撫養兩個女兒長大、出嫁。
日子清淡如水,甘苦自知。2008年大地震來時,摟著外孫女午睡的經朝和從床上蹦起來,抱起孩子跑到屋外。天搖地動,山石滾落,房子眨眼間塌掉了一角。
“要不是當天我外孫女來了,我從縣城回了家,興許也被困死在地震裏了。”經營了幾十年的家毀於一旦,經朝和至今卻仍有謝天之幸。
唐家山堰塞湖險情,沒有給這位老人重新收拾家園的機會。地震發生後的第四天,經朝和一家跟隨前來救援的部隊翻山越嶺,轉移到綿陽集中安置點。
從漩坪到綿陽後的幾天,經朝和把老婆和外孫女送到新疆大女兒家避難,隻身一人回到北川,回到不成樣子的家。房子塌了大半,被洪水浸泡過後長出青苔。離家那天,除了戶口本、存摺,他什麼都沒帶出來,那輛開了十幾年的車和車上兩萬元錢的家底,沉沒于堰塞湖的洪水中。
談起這些,經朝和有些許惋惜,眼神裏卻沒有哀傷,“家沒了,但是我知道,還會有新家,政府會幫我。”經朝和説,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生活,會因為這場災難發生改變。只是,他沒有料到,改變的不僅是環境,還有身邊的人。
經朝和在綿陽二女兒家洗衣做飯帶孩子,幾十年來從沒離開過家的老婆留在新疆打工。一年後,再見面時,已經相伴30余載的老伴,竟提出離婚。
聽到她的這個要求,經朝和覺得簡直不可思議,“都60歲的人離了婚,這傳出去讓人怎麼説?多傷孩子們的臉面?”經朝和覺得極度的羞愧和強烈的不解,“兩個人生活了大半輩子,大地震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麼能過不下去的?”
離婚的事情鬧了一年,甚至鬧上了法院。北川的法官們沒有給出裁決,説法是“理由不充分,為了社會和諧,家庭幸福,對離婚請求不予支持”。
然而,2010年,婚還是離了。“沒法生活了,看都不看一眼,沒有話説。我們兩個住在二女兒家,氣氛就不對,就不像是一家人。”
30餘年沒有波折,為什麼離家一段時間,就會提出離婚?經朝和給出的答案很模糊,“她非要説找幸福去,我只好成全她了。那麼大的災難過來了,還有啥比幸福重要的?”
婚變讓經朝和若有所悟,他決定不再躲在家裏,又買了一輛麵包車,在新老北川中間跑運輸。每天掙錢不多,少時20,好時80,運氣來了遇到包車,一天兩三百,“夠我一個人生活的,不能再跟女兒要錢。”他覺得每天在外面跑車很開心,比躲在家裏輕鬆得多,可以不再總想那些難過的事。新生活在陣痛後撲面而來。2011年年初,新北川建成,經朝和搬進新居,兩室一廳,80平方米,每平方米700元,5萬多元房款是貸的,無息。從平房到樓房,經朝和覺得自己不再是地道的農民,不再耕種,但要有事情做,短途運輸挺好,能跟人説話,不孤單。
花甲之戀
“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挺特別”
跟經朝和聊天的過程中,麵包車早就到達了老北川。我問他:“不再想找個老伴?”經朝和看了看我,又收起眼神,欲説還休:“找到一個,剛認識,沒登記。”
看著那張寫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泛起小夥子般的羞澀喜悅,我笑著追問:“怎麼認識的?”
“我開車搭過她。”經朝和更顯難為情,淺淺應道,“她是北川吉娜羌寨的,就在新北川到老北川中間。”
我決定與經朝和找時間去羌寨走走,經朝和笑著答應了。
4月30日,北川地區天氣晴好,這是“五一”小長假第二天,新北川到老北川的公路上有些繁忙。距離老北川不到10公里,公路旁,山腳下,高聳的羌雕,召喚過往遊者走進吉娜羌寨。
這個原名貓兒石村的羌族小村,在震後幾乎推倒重來,所有建築連同村寨的名字都被包裝得韻味十足。這個著重突出民族文化特色的非自然景觀村寨裏,熙熙攘攘,目光所及之處,所有建築要麼是羌族特色餐館,要麼是羌族文化旅館。不知從何處,傳來悠揚唯美的羌族民歌。
經朝和將我引至一座羌樓,門梁懸挂“羌鄉土菜館”的招牌,一樓通敞的三間房裏5張圓桌,規規矩矩地擺設著杯盞。由廚房經樓梯上到二樓,才有了居家的味道。
羌樓主人叫趙群華,經朝和的女伴。這個57歲的女人嬌弱瘦小,一頭青絲看不到白色斑駁,紮起馬尾透著精神。熱情的臉上已見滄桑,卻讓人倍感溫暖親切。聊起與經朝和的結識,趙群華有些嬌羞,輕掩嘴角笑著説,“我搭他的車去趕集,他沒收我的錢。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上個月,幾個客人到我這裡吃飯,聊到我是單身,説有一個朋友跟我的情況差不多,性格也好,沒想到會是他。”説話間,她的目光一直沒離開他。
經朝和在一旁聽著,低頭微笑。我問:“怎麼不收人家錢呢?心有所想吧?”經朝和依然不抬頭,“順便搭她一下,可以不要錢的。也覺得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挺特別。”至於哪特別,經朝和又説不出來。“來這吃飯的朋友是你安排的?”我問,經朝和急忙抬起頭,連連否認:“不是。那個真的是巧合。”説完,看了趙群華一眼。兩人對視中,趙群華抿嘴笑著下樓去了。
從房東變老闆
那些破滅的希望和曾經堅守的信念回歸了她的生活,她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新生活。
經朝和這些天一直住在羌寨,沒有回新北川的家。臨近“五一”,羌寨裏客人多起來,他除了出車,大部分時間幫趙群華打理生意。
下午1點,小餐館開始忙碌。客人先後來了三桌,20多位,趙群華鑽進廚房,經朝和裏裏外外,忙活著給客人燒水沏茶,幫趙群華洗魚洗菜。
隔壁餐館的年輕女孩們,唱起山歌招攬生意。面對競爭,趙群華不甘示弱,擦拭額頭的汗珠,也打開嗓,連唱了三首。清亮、不加修飾的歌聲博來陣陣掌聲。經朝和在歌聲裏收拾碗筷洗洗涮涮。客人離開,趙群華一一送出門外,然後重新查一遍花花綠綠的鈔票,600多元,再用力塞進錢袋。
清閒下來,趙群華隨便弄兩個小菜,經朝和打了3杯青稞酒,邀我小酌。
咂了口酒,趙群華輕聲對經朝和説:“謝謝你哦,剛才好忙哦。”
趙群華對經營這家小餐館顯然還不太得心應手。認識經朝和時,她剛剛接手餐館不到一個月。地震前,趙群華的家在貓兒石,她在綿陽打工做家政工人。十年前,丈夫病故,趙群華單身一人,守護著老房子。
“有房子在,就還是有家的。”趙群華這樣説。一場地震,讓她一直守護的老宅和幾畝耕地消失了。從綿陽回到貓兒石的那天,趙群華跪在房子的廢墟前,扒開瓦礫,撿拾被廢墟掩埋的物件,淚流滿面。半年後,貓兒石村變成了吉娜羌寨,村民不再耕種,他們把建好的新房變成餐館、旅店,把城裏人請到家裏吃飯住宿。
這一切,都不是趙群華熟悉的味道。她想不出貓兒石村要變成什麼樣,有誰會把錢送到家門口?於是,她把新房出租,一年4000元錢。在趙群華看來,4000元錢不少了,耕種一年也不過是這些收成。租房子的是村裏人,不好租貴了。這座新房,就此挂上了“羌鄉土菜館”的牌子,趙群華則打起行囊到綿陽打工———她相信過去的生活方式。
一年後,租房的村鄰買了一輛十幾萬元的轎車。2011年,每月工資2000元、家政公司裏工資最高的員工趙群華辭掉工作,從綿陽回家。她給開在自己家的餐館打工,既是房東、又是服務員,一面掙房租、一面掙工資。她想看看這個村寨小店,是怎麼掙來一輛小汽車的?
後來她明白了,秘訣是貴。一盤野菜30多元;幾兩野豬肉燉一碗土豆80多元;魚論斤賣,一斤賣70元。每天四五桌客人,一個月下來純收入至少一兩萬!
儘管趙群華搞不清楚城裏人為什麼不怕貴,但她至少明白城裏人喜歡貓兒石村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吉娜羌寨這個新名字,還是因為那些有民族特點的新房子?管他呢!
她看懂了吉娜羌寨的生活,每天見到不同的臉孔,説相同的話,做一樣的事,掙送上門的錢。
今年春節,餐館老闆離開了羌寨,把餐館留給了她,轉眼間,趙群華變成了老闆,那些破滅的希望和曾經堅守的信念回歸了她的生活,她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新生活。
“也找過兩個人,都不是好好過日子的,要麼整天喝酒,要麼不停要錢,愁死人哦!”趙群華説著咂了口酒,經朝和舉杯在她的杯上輕碰,“不説這些個事情,都過去了。” “嗯。”趙群華輕聲應道。
地震和余生
“以後的日子,我們都已經打算好了”
時近傍晚,餐館又迎來幾位客人。趙群華撂下碗筷照應生意。
“這件事情你告訴女兒了嗎?”借趙群華離開席間的工夫,我問。
“女兒、女婿都還不知道。再等一等,需要磨合。”經朝和認真地説。
“有什麼不好嗎?”“不是,沒有,都很好,但是……還要磨合。”經朝和連連否定我的提問,“時間久一點,兩個人會更默契一點,看得也清楚一點。”
“你是在説你和前妻嗎?到底你們為什麼離婚呢?”
酒後的經朝和終於説出答案:“一場地震,我們這個家什麼都沒有了,她出去打工,在新疆遇到了一個有錢人。女人走進花花世界,什麼都變了,特別是長得有點姿色的女人。”最後的這句,經朝和的語氣有些重,一下打擊一大片,“我以前那個老婆,比我還要高一點,長得也很漂亮。”
“是地震造成了這種結局?”經朝和沉默片刻,“也不全是。地震之前我們的關係就不好了,她這個人不知道管家,不做事情,是個花錢坯,我們很多事情沒話説,不過當時沒到要離婚那種地步。這麼大的地震都活過來了,過了30多年了,還有什麼説不明白?我都跟她這麼説,但是她還是堅決要離婚的。”
這位65歲的老男人一口乾掉杯中酒,“地震都活下來了,剩下的日子要怎麼過,才能對自己有個交代?我理解她,我也要這樣活。”
“所以這次你很謹慎?”我問。“對,這次結了婚,就不能再離。”經朝和篤定地説。三十多年前,他和前妻的結合是介紹婚姻,沒什麼戀愛過程。如今,一場地震,卻讓已逾花甲的他因為生活的變故,有了戀愛的機會,這對他來説簡直是生命大禮包,“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找個知心的人,老了不那麼孤單。”經朝和確定了這個女人,儘管他們剛剛開始,對於未來,已經滿懷信心,“我們很多想法是一樣的,以後的日子,我們都已經打算好了。”經朝和看見忙碌的趙群華,放下筷子去幫忙,囑咐我等他,晚一點他要回新北川,可以送我一程。
挂著牌匾的羌樓
“以前那條小溪清澈見底,小魚小蝦在水裏咬人腳丫,從山上流下來的泉水用手捧起來就能喝,現在沒了”
羌寨的傍晚熱鬧得很,不比白天遜色。中央廣場上,一列小木屋前,遊客徘徊于各個攤位,挑選各色的羌族民俗飾物。一座座羌式小樓,餐館或旅店,門前熙攘。依山而建的羌樓層層疊疊,蜿蜒爬向高處。
越往高處走,遊客愈見稀少。我沿著羌樓層疊的方向走向高處,一座羌樓院落裏,26歲的席仁容在水池旁的青石上洗衣。席仁容的孩子1歲了,她在雅安工作,“五一”假期回家探望母親和孩子。雖然她的家也挂著旅館招牌,但沒有一名客人。“這牌子是村裏要求挂上的,我家在山腰上,城裏人只在山腳下走走看看,很少有人到這麼高的旅館住店。”
席仁容的家原本在山腳下。災後重建,村裏統一規劃興建吉娜羌寨,她家的舊址被建成中央廣場。
重建的新房子比地震中損壞的房子好了很多,二層小樓青白石外墻鑲嵌,暗紅色門窗,淡雅素潔。“這房子確實不錯,政府出了錢,但我們自己家也貸了款,1050元一平方米,150平方米,除去5萬元無息貸款,還借了不少錢,遲早要還的。”席仁容説。她的丈夫是一名軍官,兩人每月的工資加起來不到5000元,小兩口,三位老人,一個孩子,全家人每月開銷,錢並不充裕,原來的幾畝耕地也蓋起了新樓,一年少了差不多1萬元收入。
“羌寨變成了小城鎮,發展旅遊業不是很好嗎?家家做餐館、旅館,每個月也要有不少收入的?”我問。
“我父母一輩子種地,不會做城裏人的生意,讓外人住進自己家,他們都覺得不舒服。沒有地種,靠這個旅館怎麼能行?”席仁容説,為還貸款,60多歲的父親去城裏打工,母親閒時做點羌繡,拿到廣場上去賣,“一個月也賣不上多少錢,做別的生意能怎麼樣?”
從小到大生活的貓兒石村變成了吉娜羌寨,在席仁容看來沒有親切感,“房子蓋成了旅館,村子裏沒有了原來的味道,平時吃的菜還要到集上去買。”在城裏工作的席仁容,倒顯得十分懷舊,“以前那條小溪清澈見底,小魚小蝦在水裏咬人腳丫,從山上流下來的泉水用手捧起來就能喝,現在沒了。”説這話,席仁容的母親王鳳英回來了,懷裏抱著1歲大的外孫女,後背背著一大包羌繡,“又是一件都沒有賣出去。”王鳳英放下大包,坐在椅子上哄起了外孫女。席仁容更加確信自己的感覺。
關於家和未來
他一直期待有一天,能回到老家重新蓋房,重新耕地
經朝和打來電話,約我出發回城。傍晚的新北川,亮麗,寧靜。北川老縣城受災居民的安居房群樓錯落有致,樓間空地足夠寬敞乾淨,作為居民休閒廣場再合適不過。每天傍晚,經朝和開車回來,樓外廣場上都十分熱鬧,有人下棋,有人玩撲克牌,有人侃大山,也有像經朝和一樣,早出晚歸,和鄰居們打聲招呼,問長問短便回家休息。
住在新北川,經朝和已不再是漩坪鄉人,儘管他的戶籍手續還沒有辦理完畢,他因此常在接到鄉政府的通知後,回到老家辦理相應手續,順便去看看老房子的舊址,去父母墳前拜祭。除此外,他不會回去,“路很難走,回去一次很不容易。”
每天往返新北川與老北川之間,經朝和只將客人送到老北川遺址門外,絕不跟客人進老北川縣城;但他願意帶客人逛逛新北川,給他們做導遊,告訴客人哪座建築是哪個省援建的,有怎樣的羌族文化特色。
當年一同遷入新北川的,漩坪鄉共有2000多人,瓦廠村只有50多人。從農民變為城鎮居民,60歲以下的人多半外出打工,或自謀生路,迅速投身城鎮的生活環境,經朝和是這部分人中年紀最大的一位。
當然,也有另一部分人,如同那座冷清羌樓裏的席仁容一樣。
這天,經朝和與我回到新北川已經是晚上8點多,“那些晚上不亮燈的房間都是外出打工的。”經朝和正説著,看到了坐在樓下的李成興,“坐在這幹啥子?”
“沒的事。”李成興淡淡回一句,抽了口煙。李成興也是瓦廠村人,今年不到60歲。“他是個老實人。”經朝和告訴我。地震前,李成興是瓦廠村的耕種高手,除了自家十幾畝地,還給兩家外出打工的村民代種。他家裏養了幾十隻雞,種地、賣雞蛋,一年收入兩萬多,在村裏是數一數二的富戶。震前兩個月,李成興散盡家財,沒能挽回患癌妻子的生命。兩個月後,地震襲來,摧毀了李成興家的房子,除了剩下幾隻雞,家底所余無幾。唐家山堰塞湖的洪水淹沒了十幾畝耕地,轉移時,李成興什麼都沒帶出來。他一直期待有一天,能回到老家重新蓋房,重新耕地。
住在安置過渡板房的最初一年,別人打工掙錢,李成興靠政府發放的安置過渡費度日,每星期都要回老家看老房子的殘跡和耕地,打聽歸期,此外的每天就是待在板房區。當瓦廠村確定遷入新北川,村民成為城鎮居民後,李成興曾有一段時間跟隨村鄰外出打短工。他做過力工、做過家政,也去過養雞場做飼養員,卻都沒能留下。
“他不愛説話,又不願意聽人跟他説這説那,誰能長期用他?”經朝和的村鄰們幾次三番勸他改改,找份穩定的活幹下去,李成興的回答總是“幹啥子都不如種地自由”。
我試圖與李成興交流,他看看我,沒吱聲。經朝和説吉娜羌寨這幾日遊客多,生意好,李成興瞥了經朝和一眼,“沒得家嘍,掙錢還有啥子用?”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地震都活過來了,還有啥子事情想不開嘛!”經朝和勸道。李成興把煙頭放在腳下,狠狠擰了兩腳,一句話沒説,轉身上了樓。
新北川的燈火,閃爍依然。2013年四川省政府工作報告表明,地震後的這5年,四川省妥善解決了20萬因災失地農民的異地安置,幫助170多萬受災群眾實現就業。確保2013年城鎮化率提高1.6個百分點,未來5年,確保城鎮化率提高8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