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本報記者花100元從賣家手中購回5袋人奶攝影/本報記者 郝羿

　　觀察動機 近日媒體披露深圳地下人乳交易問題後，記者連日採訪發現，人奶交易的地下市場在北京也異常活躍，一些袋裝的人奶在淘寶網上直接以數十元的價格出售。雖然衛生部曾經發文稱，人體母乳不是一般的食品資源，不能作為商品進行生産經營。但在我國，目前並沒有實質性的法規和明確的監管部門對人乳交易進行管理和控制。

　　調查

　　人奶供需異常活躍

　　交易一般家中進行

　　近日，媒體披露深圳“地下人奶交易調查”，記者發現，北京類似的地下人奶交易也異常活躍。

　　孕期網友發帖預售奶水

　　在奶媽吧、母嬰論壇、趕集網、58同城等許多網站，隨處可見網友發佈的信息，包括求奶媽、有償喂奶、人奶出售等。其中，不乏家住北京的網友。奶媽吧中，還有許多仍在孕期的網友，發帖預售自己的奶水。

　　一位網友6月28日發帖説：“7月底寶寶出生，8月兼職做奶媽，北京在8月有需求者加我。”隨後她在跟帖中留下了QQ號碼。記者跟其交流得知，有人通過QQ找她諮詢，但多半為成人。這位網友雖然覺得成人吃奶很怪異，但“到時也可能因為高價會嘗試做一次看”。

　　根據網上發帖情況，提供人奶的主要是奶水比較多的，還有希望通過出售人奶改善家庭條件的。對人奶的需求者中有成人，但更多的還是媽媽奶水不足的家庭。記者與一些購買者聯絡，發現大多數人是因為家裏有小孩，但奶水不足，又對目前的嬰兒牛奶安全缺乏信心，但也有一些成人是為了獵奇或補養。

　　網上存地下交易 10元到40元一袋

　　在最大的網絡購物平臺——淘寶搜索欄中輸入“母乳”二字，出來的商品多為各國生産的母乳袋、母乳瓶等商品，並沒有人奶。但在淘寶搜索框下方，有一系列相關詞語，其中包括“自産母乳”。記者點擊“自産母乳”關鍵詞進入搜索，頁面顯示出十余種“母乳”商品。

　　淘寶賣家們使用的商品圖片，多為袋裝的母乳照片，商品詳情一欄，一般都會告訴買家自己奶水充足，小孩養得很好、很健康，奶水實在太多才拿出來售賣，並強調説，自己很健康，自己小孩也喝，奶水不健康是不會給自己小孩喝的。店家售賣的母乳多在100ml以上，有120ml、150ml、200ml等各種不同的規格，價格一般在10元到40元之間不等。跟別的商品不同的是，賣家在商品説明中會首先標明，買家最好是在自己所在的地區，以保證母乳新鮮。外地的賣家，一般要求是自己周邊城市，快遞能當日送達的。

　　多數賣家稱母乳能夠保質一年

　　記者在賣家中，找到一個地區顯示為北京的賣家。賣家告訴記者，她自己的孩子兩個多月，母乳新鮮，朋友的小孩也在吃。雖然淘寶頁面上沒有顯示成交記錄，但實際上她現在正給四個小孩供奶，除了自己的寶寶，還有三個小孩。這三個小孩，都是因為自己媽媽的奶水不夠。“一般他們會一週拿走十袋，跟自己媽媽的搭著吃。”

　　記者諮詢後，賣家給了一個聯絡方式，約定第二天上午去賣家家裏取奶。在購買過程中，賣家告訴記者，冰凍的人奶的保質期為三個月至一年。在賣家的冰箱中保存的母乳，擠奶的日期從4月份剛生小孩開始，直到最近的7月2日。

　　人奶的保質期到底是多久？這個問題並沒有統一的答案，網上有專家給出建議，母乳應該是早上擠出冰凍後，晚上喝掉，最好不要超過24小時。

　　文/見習記者 鄒春霞

　　公開課

　　人乳可傳播肝炎和艾滋

　　人乳的營養價值到底有多高？喝人乳會存在哪些健康安全隱患？記者昨天採訪了營養、傳染病專家。營養專家説，人乳中蛋白質和鈣含量不如牛奶。傳染病專家説，人乳可傳播乙肝、丙肝和艾滋病。

　　貿然以人乳為滋補品，會存在哪些健康風險？北京地壇醫院感染疾病二科主任陳志海説，目前已知有三種疾病可通過人乳傳播：乙肝、丙肝、艾滋病。“在臨床上我們遇到乙肝産婦、丙肝産婦和艾滋病産婦，都會建議她們不要母乳喂養，以免孩子被傳染上疾病，這是傳染病防控策略——母嬰阻斷。”陳志海説。此外，他還提醒人乳愛好者們，艾滋病存在窗口期，身體檢查不一定能及時發現，因此，那些自稱身體健康、體檢合格的人乳提供者，也不是安全可靠的。

　　北京友誼醫院臨床營養師顧中一認為，一些人迷信人乳可滋補身體完全是心理因素，事實上人乳營養價值不如牛乳。他説，成年人喝奶主要是為了獲得鈣和蛋白質，這二者人乳都不如牛奶，而且隨著年齡增長，人體腸道內乳糖酶會減少，很多人喝奶會腹瀉，恰恰人乳的乳糖更多。

　　文/本報記者 趙新培

　　疑點

　　人奶裝了一冰櫃 自稱衛生沒問題

　　如何保證銷售的奶未過保質期？

　　賣家稱保質期可達三個月到一年

　　記者通過網絡聯絡到了賣家，約好第二天上午去取奶，賣家提醒帶上一個裝有冰塊的設備，因為現在氣溫高，需要裝有冰塊的設備來保證冰凍的奶不會融化。第二天上午，記者來到賣家短信提供的地方，在朝陽區望京某小區一幢普通居民樓內，記者見到了賣家。

　　屋裏的陳設並無特別之處，就是普通的民宅，並沒有可以讓人看出是在賣奶的顯眼的東西。賣家夫婦都在家，男主人説自己本來還有事情，但為了等買家過來，就先推了。

　　簡單寒暄後，賣家開始介紹，她剛生完孩子一個多月，産奶比較多，而多餘的奶，她就想到賣給需要的人。她説她的奶品質好，有一位買家，買了她的奶，他們家6個月大的寶寶一週之內長了4兩，她經常給買家介紹這個數字，用以説明她出售的奶品質和營養都很高。

　　賣家打開一個大約一米高的冰櫃，裏面裝滿了形狀類似輸液袋的袋裝奶。袋子呈透明色，每個袋子上都印有200毫升刻度表，印有英文、韓文和日文，還有用粗的黑色的筆寫著的數字。賣家説這是表示這袋奶是哪天出産並裝袋的，還寫有200毫升的數據。賣家説，這些袋裝奶每袋20元，來取奶的買家基本都是挑標注日期離現在最近的奶，可能認為這樣更能保證營養和品質。賣家説想要日期靠前的奶也沒問題，她這些奶保質期可以達到三個月到一年。她還建議這些冰凍的袋裝奶拿回去融化之後就用來飲用，如果再進行冰凍，再融化後奶的品質和營養都會下降。

　　如何保證銷售的是真的人奶？

　　賣家稱買家小範圍認識 出於信任才來

　　賣家並沒有解釋如何向買家證明這確實是人奶，而不是牛奶等，因為畢竟買家不可能見證這些袋裝奶的生産過程。賣家説由於來這裡的買家都是小範圍傳播認識的，很多人出於信任才來，因此幾乎沒有人問過這個是否是人奶的問題。

　　冰櫃旁邊的桌子上還有一個裝置，看起來像個飲水機上的水桶，賣家介紹説這是用來消毒的，因為經常取奶的奶瓶不衛生，因此每次産奶後，會將産奶時的奶瓶等設備放到裏面進行消毒。

　　賣家介紹，她現在供養著四個小孩兒，這些孩子的母親自身也産奶，並不是完全沒有母乳，只是覺得産奶不夠，因此需要買奶作為補充。別的買家來買的時候，經常買10袋。賣家最後還表示，如果拿回去感覺不錯，可以等喝完這些後再來買。

　　如何保證銷售的奶是健康安全的？

　　自稱去年體檢過 健康絕對沒問題

　　當被問到如何讓買家對奶的安全和衛生狀況放心時，賣家表示，上一次體檢還是去年，因此健康證明等並不好找，但她表示自己的生産是在一家正規婦幼醫院完成的，從孕婦開始到醫院就醫時，醫院就會對孕婦做一個健康檢查，如果有傳染性疾病，比如艾滋病、乙肝等，醫院檢查出來後，是不會讓她繼續在這家醫院進行以後的孕期檢查和生産的，而會讓她到專門的針對有傳染性疾病的孕婦的醫院進行生産。

　　賣家找到了一個袋子，裏面裝滿了孕期的各種檢查單，她説可以看到對傳染病的檢查單，上面標示著健康狀況。當被問到其他買家是否會擔心奶的衛生和安全狀況時，賣家表示很少有人會問到這些問題，而有人問起，她也會出示這些單據，説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的健康狀況，符合哺乳要求。她也一再強調這些奶的品質和安全絕對沒有問題，這些袋裝奶和她孩子喝的一模一樣。

　　文/見習記者 李澤偉 鄒春霞

　　官方

　　人奶買賣存在監管真空

　　關於人奶能否進行交易，現在唯一有據可查的，是衛生部法監司對上海衛生局關於人體母乳不能作為商品經營的批復：人體母乳不是一般的食品資源，不能作為商品進行生産經營。但在我國，目前並沒有實質性的法規和明確的監管部門對人乳交易進行管理和控制。在巨大的供需背景下，目前的人乳交易多為地下，北京也不例外。

　　昨天，記者將北京地下人奶買賣的情況向相關部門進行反映，北京市衛生監督部門稱，人奶並不屬於食品，因此不屬於衛生部門的監管範疇。目前北京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食品與營養方面專家指出，人乳不能算做食品，因此人乳是不能作為商品進行買賣流通的。

　　記者了解到，部分國家也存在母乳流通的母乳銀行，專門為早産兒或新生疾病幼兒提供母乳。母乳銀行中的母乳完全由陌生人提供，但需經過捐獻母親篩選、集中消毒、細菌測試等多個環節。在捐獻母親篩選中，他們對捐獻者的審查非常嚴格，遠不止沒有HIV、乙肝病毒這麼簡單。

　　記者登錄新英格蘭母乳銀行的官方網頁，在捐獻母乳一欄查閱到，捐贈者的篩選流程必須經過三個環節，母親健康習慣訪談、母親和幼兒的外科醫生的意見、檢測傳染病的血液測試。他們除要求捐獻媽媽身體狀況良好、不吸煙、接受血液測試，還要求不經常使用藥物或草藥補充劑。另外，要求捐贈母親和捐贈母親的性伴侶都不能有傳染病的可能性。除國內孕婦體檢中的HIV、肝炎檢測外，捐獻者還要檢測HTLV(可引起白血病，並通過母乳傳播)、梅毒等。

　　對完全符合這些條件的母親，如何擠奶，母乳銀行都做了十分細緻的要求。母乳銀行要求，捐獻者擠奶前要洗手，並且要求洗15秒。擠奶過程中如被打斷，要及時將袋內的母乳封存，放進冰箱，整個過程要在30分鐘內完成。另外，捐獻者或捐獻者家裏有人不舒服時，擠出的奶都不能用作捐獻。

　　文/本報記者 劉洋 趙新培 見習記者 鄒春霞

　　電商

　　網購母乳屬違規 電商稱將嚴懲

　　對於淘寶上有店舖出售袋裝母乳一事，昨天淘寶網相關部門回應稱：“淘寶網根據衛生部法監司《關於人體母乳不能作為商品經營的批復》中人體母乳非一般的食品資源，不能作為商品進行生産經營的規定，對於直接飲用‘新鮮’奶源的商品，我們將依據現有司法條款進行處理，並上報相關職能部門。”

　　此外，淘寶網已將母乳周邊商品納入到日常管控當中，如儲奶袋、冰包等。如有買賣雙方違反上述規定，淘寶網將根據規則嚴懲。

　　對於淘寶網管控母乳及周邊商品的具體措施，相關負責人解釋稱，管控措施包括人工、機器排查、數據模型分析解析等，違規銷售純母乳商品將按照規則予以處理，但目前相關業務部門還未對個別網店出售純母乳的情況做出結論判定。

　　文/本報記者 李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