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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年,大多數人都在休息。可上海鐵路公安處的民警,卻做著一件奇怪的事情,每個人都對著一堆畫面資料看得入迷。有時一秒鐘的畫面,都要盯著看上幾分鐘!而且誰都不知道究竟要找什麼!就是仔細地看。即使是白費功夫,也必須看下去。
張海防:調了大量的錄象,沒日沒夜的,白天看,晚上看。
張海防:應該説既枯燥又是一個很傷眼睛的事情。
張海防:要看的話將近一兩百個小時錄像,如果快的看,很有可能這個就細小的痕跡就漏掉了,要反反復復。
大年初一看錄像,是和一個案件有關。當天,上海南站發生了一起奇怪的盜竊案。
解説:2012年1月23日淩晨,是農曆的大年初一。上海火車南站候車室一片忙碌。突然,一名躺在木凳上休息的老漢大叫起來。
打工者老胡:包不見了,裏面有3.5萬元錢。
解説:老胡隨身攜帶的拉桿箱不見了。老胡絕望地蹲在地上,引來許多旅客圍觀。
民警賈雪棟:老漢當時就睡在這個位置頭朝裏,他這個箱子放在旁邊的石凳子上,當時我問他睡著沒有,他説睡著了。當時我們這個情況分析了以後,我們首先是走訪了一下周圍的旅客,詢問了一下,沒有發現有什麼價值的線索。
支隊長張海防:説老實話從我個人來講,當初我就分析這起案件是不是存在,有沒有報假案的可能性,一個就是説在以往我們春運期間,春節期間發生類似這樣的事情很少。第二點這個打工者帶這麼多現金,現金保管不好自己不重視,這種情況以往很少。
解説:老胡自己説,他是來自湖南的打工者,剛剛拿到一年的工錢,想帶著回家過年。因口袋裏裝不下,老胡就放在了拉桿箱裏,他覺得這樣很保險。誰料卻不翼而飛。不過老胡的這種説法,是否成立呢?
賈雪棟:他鉅額現金在這個包裏,拿走的話通常我們認為,這個不是一般的小偷能夠實施的,哪來那麼準呢,一下子就提了一個3.5萬元的包,而且他的包放在這麼大的箱子裏面,如果不是看準了下手的話,一般的沒有那麼準。
解説:失竊是真是假?民警調閱監控錄像。不料這一調取,讓案件變得更加模糊、複雜。
賈雪棟:這個地方也是一個偏死角。我們後來調取了錄像看了一看,這個地方錄像正好是一個盲區,進了這個範圍以後,這個正好是一個盲區。
解説:上海南站候車室內共安裝了300多個監控探頭,基本實現了無縫隙覆蓋。老胡怎麼恰恰就在這一個盲區?又怎麼恰恰找到了這樣一個盲區?
民警陳永強:他這個拉桿箱體積也比較大,對象他是衝著這個箱子裏面的財物去的,現金去的,他盜取了箱子裏面的現金以後,他有可能,把這個箱子丟棄在我們轄區的某個角落裏面。
解説: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南站派出所組織警力,在全站範圍內開展“地毯式”搜查。2個小時後,在車站的一個角落裏,民警果然發現了一隻被丟棄的拉桿箱。
上海台資料:這個是你的嗎?這個是土地使用證。這個都是你的?都是。
解説:箱子被鑿開了一個大洞。箱內除了老胡所説的三萬五千元現金不見外,其他物品一樣不少。發現箱子的地方,位於候車室的下一層,竟又是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
民警陳永強:我們通過這個監控錄像,看到這個嫌疑對象拎了這個拉桿箱進入到這個區域,這個區域是個死角,正常的旅客他是找不到這個地方的,這個對象就是説,在這個死角他待了有將近十來分鐘。然後他出了這個死角以後,他手上的拉桿箱就沒有了。
解説:報案很可能是真!可奇怪的是,老胡獨自一人春節回家,小偷怎麼會知道他帶著這麼多現金,然後又如此精準地選好地點,成功實施了盜竊呢?
支隊長張海防:他帶了那麼多現金,這名對象又那麼準確的,非常準確地把這個包偷走,我們考慮是不是有可能尾隨過來的。
解説:如果是尾隨作案,作案人最大可能是他的朋友或同事。
張海防:所以當時我們對於這個事主,從常州到上海一路的情況,我們也做了大量的工作,最後這兩點都排除了。
解説:線索少之又少,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個破損的箱子!民警提取了箱子上的指紋,和數據庫裏的指紋樣本進行比對。但是,依然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和電影裏的傻根一樣,老胡也揣著一年的工錢,準備踏上火車。和傻根一樣,他也覺得車站裏防範嚴密,不會有賊。最終的結果也是,錢被偷了。只不過偷竊的地點不在火車上,而是在候車室裏。難道老胡也遇上了黎叔這樣的高手嗎?專案組分析,這個小偷非常老到,下手快且不留痕跡,對站區環境非常熟悉,應該不止一次前來車站踩點。那麼,進站口、候車室等各個角度的監控錄像裏,總有一隻眼睛應該會看到他。
解説:民警調取了候車室的全部監探錄像,尤其對淩晨時段的過往人員進行甄別。果然,在5點26分左右,一名身穿皮夾克、牛仔褲、白鞋子,體形較瘦的男青年,出現在案發現場周圍。
民警周翔:經過偵察員仔細地觀察整個錄像,案發現場周圍在5點26分左右的時候,只有一名可疑男子,身高大概是1.75米左右,背黑色旅行包,穿白色旅遊鞋,他所在的位置離我們案發現場,大概也就只有20米左右的距離,在這期間沒有任何的人員接近案發現場。
解説:監控視頻中出現的這名清瘦男子,一直在案發現場周圍轉悠。他會不會就是那個神秘的竊賊呢?
民警周翔:我們針對在案發現場周邊,發現了可疑嫌疑人,給他做了這個視頻追蹤,發現了這個嫌疑人在5點39分的時候,翻越了我們上海南站北入口大廳,翻越的時候,手上提了一個本來不屬於他的行李箱。
解説:監控錄像顯示,清瘦男子進入車站的時候手中沒有箱子;淩晨4點,他進入火車站候車大廳,手中仍然沒有箱子;在5點39分,他帶著一個箱子翻越欄杆。5點44分,男子拉著箱子前往砸箱子的死角地帶。
民警周翔:我們將這個行李箱給被害人進行了辨認,被害人確認這個行李箱為他的被盜物品。
解説:這清瘦男子的活動軌跡,在“天眼”面前暴露無遺。這讓民警很興奮,至少已經摸到狐狸的尾巴了!按照常理,盜竊得手後,嫌疑人應該迅速逃離火車站。他會逃向何處?監控還能不能看到呢?
張海防:如果是要逃逸的話,無非是幾個方面,一個坐出租車,第二個坐長途汽車,所以我們當時調取了出租車這個地方,沒有發現這名對象的軌跡。最後在通往長途汽車站的通道裏面,發現了這名對象的軌跡。
解説:錄像顯示,男子得手之後直奔站外走去。5點52分,出現在東北出口處。5點59分,出現在上海南站長途汽車站售票處。看來,他是想坐汽車逃離上海。
張海防:通過我們了解,他是買了當天早上7點10分,開往杭州叫做九保汽車站的車票,所以應該説是對象做完了案以後,把這個包洗完了以後,現金拿了以後,應該説通過長途汽車站,離開了我們上海南站,往杭州方向逃逸。
長途汽車並非實名制售票,身份信息無法查到。逃離上海,就意味著逃出了上海鐵路警方的視線。想再找到他就難了。專案組在爆竹聲中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天,也面對著這起棘手的龍年第一案。
解説:此時,民警所掌握的,只有幾百個小時的監控錄像。目前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復觀看這些錄像。希望能在這些素材裏,找出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但能不能找到,誰心裏也沒底。
張海防:我們要求偵察員,對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應該説南站購買長途汽車票的監控錄象,是非常模糊,所以説沒有經驗或者不仔細看的話,很有可能細小的動作就會漏過去。
解説:這是個笨辦法,但也是唯一的辦法。接下來的幾天裏,看錄像,就成了民警的主要工作。
張海防:説心裏話,3.5萬元錢對於一個做生意的人來説,並不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但是對一個打工者來説,確確實實是一年辛辛苦苦的血汗錢。應該説這點錢也是他們一年的積蓄,錢被偷了以後,説老實話他回去也不好交代,講心裏話我們也是對老百姓,也是一種責任感在裏面。
解説:面對困境,偵查員並不氣餒,他們反復查看錄像,從中捕捉嫌疑人的捉蛛絲馬跡。功夫不負有心人!細心的偵查員對汽車站的出票流程仔細觀看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細節。
民警周翔:我們確認了犯罪嫌疑人以後,通過視頻一路追蹤犯罪嫌疑人,到了上海汽車南站。嫌疑人在南站的售票廳購票的時候,首先先拿出了錢準備購買這個汽車票,然後過了一會兒,嫌疑人又從錢包裏面掏出了一件東西,交給售票員,此刻我們偵察員心裏就産生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解説:乘客買票一般只需要交錢就行了,在交錢之後,嫌疑人把什麼東西遞給了售票員呢?而售票員接過來之後,又做了一個動作。
民警周翔:受票員在接過了犯罪嫌疑人從錢包裏掏出了另外一樣物品之後,也轉過身到另外一台機器上操作,這是我們偵察員心裏的疑問就更大。
解説:為了解開這個疑問,民警來到了長途汽車站,向售票員了解情況。
民警周翔:售票員在觀看了我們給她放的這個視頻資料以後,確認這是犯罪嫌疑人為了購買乘坐汽車的保險,而出示了身份證。
解説:幾天的錄像終於沒有白看!民警迅速趕到某保險公司,調閱了當天早晨所有買過保險的旅客資料。
張海防:通過我們反復甄別以後,把老的小的女的刪除了以後,最後在這兩百多名當中發現六名對象,那麼六名對象我們再進一步甄別以後,發現了一名姓黃的叫做黃勝春的,符合我們當時的時間接點。
解説:這張身份證的主人叫黃勝春,江西新餘人。但作案人的狡猾讓民警不由懷疑,他,會是那個賊本人嗎?
民警對監控解説:偵察員在提取了長途汽車站,調取的身份證信息的照片以後,確定這張身份證信息持有人名叫黃勝春,偵察員進一步經過工作,將當天案發現場的犯罪嫌疑人的一張清晰的圖片截取到,利用這張圖片,跟身份證上面的信息的照片進行了比對,就發現這個相貌很不一致。
現實再次給大家潑了一盆冷水。這張身份證很可能是嫌疑人撿來的或者偽造的,那樣的話,身份證和嫌疑人就沒有任何聯絡,案件依然是山重水復。這個嫌疑人究竟什麼來頭?怎麼會如此狡猾呢?
解説:嫌疑人乘坐長途汽車的目的地是杭州,從杭州又去了哪呢?偵察員又來到杭州火車站,查出有人使用黃勝春的身份證,購買了杭州到江西新餘的火車票。黃勝春江西新餘人,案犯也乘車去新餘。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
張海防:那麼我們分析下來,這張身份證儘管不是他本人的,但是應該和他肯定是某種關係,所以當時我們要求偵察員,對這個黃勝春的社會信息,他的社會關係,擴大範圍排摸調查。
解説:偵查員通過公安內部的網絡系統,打開黃勝春家庭全部成員的戶籍資料時,奇跡出現了,黃勝春有個哥哥叫黃勝青,和出現在上海南站的嫌疑人體貌特徵非常相似。這個黃勝青在哪呢?
張海防:得到這個信息以後我們也比較高興,我們當即對他哥哥的活動軌跡,也進行了全方位調查。通過調查以後發現,這名對象在上海,在浦東一家旅館裏面打工。
解説:得知這一信息,辦案人員立即趕到浦東某農家樂旅館,經相關人員辨認,盜竊案現場視頻中的瘦男子,就是江西新餘人黃勝青。真相大白,1月30日,上海鐵路公安處刑警支隊偵查員,星夜趕赴江西新餘。
張海防:為了儘快挽回損失,鎖定對象以後,我們大年初七就帶了偵察員,趕赴這名對象的老家。當時我們偵察員開玩笑,讓這名對象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解説:黃勝青的老家在新餘的分宜縣,當地治安情況較複雜。為避免打草驚蛇,偵查員秘密展開調查,晝夜監控。然而,狡猾的黃勝青始終沒有出現。村幹部和鄰居也都不知道他的去處。
張海防:通過我們查詢以後,發現這名對象在1月29號,下午曾經在分宜縣上過網,所以考慮到他很有可能上過網,離開他的老家還是有幾十公里的路,我們考慮到,他是不是有可能他居住在縣城裏面。
解説:偵查員又從農村來到縣城,從外圍入手尋找線索。密集排查網吧、旅館等,終於掌握了黃勝青的行蹤。
張海防:發現他在分宜縣郊區一個鐵路邊上,一個民宅裏面租了房子,所以我們組織偵察員對他全方位的伏擊守候,2月2號,當他和他的弟弟兩個人,準備外出再進一步出去以後,我們一路跟蹤,跟蹤到我們新餘火車站以後,在候車室裏面,我們將這名對象一舉抓獲。
犯罪嫌疑人 黃勝青:就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家裏實在(沒錢),聽説母親病了又沒啥錢。想隨便弄點回家,哪知道弄了這麼多。
解説:狡猾的黃勝青真的只是起了一時歹念作案嗎?黃勝青交代,自己在上海打工收入有限,想搞一筆錢帶回老家顯得風光。他發現,很多務工人員返鄉時都帶著很多現金,於是就想到去火車站尋找目標。
犯罪嫌疑人 黃勝青:也不知道怎麼,我就看一個人在那裏睡覺睡著了,那個箱子離他那麼遠,我想隨便拿點路費就可以了,誰知拿了那麼多。
解説:春節前夕,他幾次到長途汽車站、火車站觀察,選好了作案地點和逃跑路線。為逃避追查,他還專門使用了弟弟的身份證。回到老家後,他從贓款中拿出二萬元給母親,然後便躲藏起來,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
犯罪嫌疑人 黃勝青:説句實話,我從來沒有幹過這個,他們都説你看看,一看就是個新手,老是在攝像頭下面,什麼都一清二楚。我又不知道哪有攝像頭什麼的。
解説:目前,上海鐵路警方已經追繳回大部分贓款。黃勝青因涉嫌盜竊罪,已被逮捕。
天下無賊是善良人心中一種美好的願景。在採訪中記者發現,很多進城務工人員都相信天下無賊,尤其在火車站,看著密布的監控探頭和來回巡邏的民警,他們覺得車站很安全。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們在回家的時候,經常會把大量現金帶在身上,但又疏于基本的防範。記者在上海火車南站做了一個調查。
採訪旅客:
問:師傅,去哪的?睡著了。
問:這個箱子放在這兒不怕有人偷?
旅客1:應該沒有事吧。
問:為什麼呢?
旅客1:這個大廳裏面我看好像沒有什麼的。
問:你覺得這裡挺安全的?
旅客1:恩。
旅客2:我在上海打了幾年工,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什麼扒手什麼騙子都沒有看見過,還是很安全的。
問:帶了這麼多包睡著了也不怕丟了?
旅客4:上海南站治安全條件不錯,很放心。
問:對這兒很放心,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旅客4:上次來過這裡沒有丟過東西,以前來過。
解説:沒丟過東西,加上感覺車站裏很安全,防範意識自然就降低。而很多務工人員都喜歡選擇把現金直接帶在身上。
旅客2:我在上海打工打了幾年,我全部是帶現金,我看帶現金也沒有出什麼問題,安全沒有什麼事,錢打到卡裏面一下子拿這麼多錢拿不出來。
老胡:帶現金少一點手續費,我估計是一萬塊要50塊,三萬多就是要一百多塊錢,這一百多塊錢我的車費就省下來了,就是為了省錢,不然的話也不會帶現金。
解説:民警提示,進城務工人員最好選擇把錢存到銀行或存進卡裏,攜帶大量現金出行,極容易被小偷盯上。
賈雪棟:這個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一個案例,他第一個攜帶大量現金乘車,這本來就是不安全的。第二個你攜帶了大量的現金,有貴重物品在裏面,那你在侯車的時候,就應該更加認真的仔細的保管好自己的行李,他這樣睡覺其實是把自己的物品財物,放任公眾任意處置了。
同期:希望大家看管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不要在候車室裏熟睡,注意看管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也不要將自己的行李物品交由他人看管。
雖然現在務工人員返鄉的高峰已過,但在這裡我們還是要提醒大家,天下有賊!設施再好的車站,也避免不了賊的光顧。所以一定要妥善保管自己的錢物,不要攜帶大量現金旅行,更不要因麻痹大意而疏于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