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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的一天,週口市的民警來到了一戶農家,他們給這家人帶來了一個他們盼了十多年的消息。
王剛倫的母親:要不是國家的政策好,我一輩子也出不了這口氣。
是什麼人被抓到了,這個消息為什麼讓這家人如此激動呢。事情還得從十二年前説起,十二年前的一個傍晚,路口村和平常一樣安寧祥和,突然間,一聲刺耳的槍響打破了村莊的平靜。
12年前的一天傍晚,村民王剛倫,王保昌等一行五人,來到王建國家,前段時間,因為村裏當電工的事,他們和王建國發生了口角,這天,他們準備和王建國説道説道。
週口市商水縣公安局黃寨派出所所長趙春暉:晚上這幾個人和了酒,到了王建國的家裏,按照我們這邊的話説就是找事兒,尋釁滋事,當時他去了五六個人,王建國在家裏已經喝醉酒了。
原本只是普通的口角,可誰也沒有想到,幾分鐘後,從王建國家裏傳來了獵槍聲。
趙春暉:王建國拿出來了他私藏的槍支獵槍就打死了兩個。
王剛倫妻子:你説平常老百姓家裏,誰放著槍呢,都是打一錘兩錘的,誰也沒想到用槍打死人。
王剛倫,26歲,王保昌,26歲,死亡時,兩人都被王建國獵槍發射的彈珠擊傷,當場死亡。
王剛倫妻子:他給我們造成這樣的損失,你想想我閨女從小沒爹了,我閨女寫的日子我都不敢看,一看我就哭的那樣。
這就是死者王剛倫的家,和周邊新房子相比,顯得很破舊,出事時王剛倫大女兒六歲,王剛倫的妻子即將臨産第二個孩子,12年過去了,時至今日,看著王剛倫的照片,王剛倫的妻子和母親依然抑制不住悲傷失聲痛哭。
王剛倫的母親:我整天眼睛都哭瞎了,都12年了,兩個孫女,媳婦兒怎麼過的。(哭)
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可以想象,遭遇這樣事情,王剛倫的家人是怎樣的悲痛,王建國為什麼要殺人,正當人們還處於驚訝和疑惑之中的時候,王建國已經徹底從村子裏消失了,王建國的家人,也都迅速遠走他鄉,警方找遍了王建國的親友,沒能發現他的蹤跡,從1999年到2010年,圍繞王建國所有可能潛逃的地方,以及其親屬的打工地,警方先後奔赴安徽廣東等地,多次展開調查工作,最終都沒有任何收穫。王建國這一逃就逃了十二年。
這十二年裏,警方一直沒有停止對王建國的尋找。2011年的5月份,公安部實行清網行動以來,王建國再一次被警方列為重點追逃對象。正在警方再次梳理破案思路的時候,一條新線索突然出現在警方面前。這是12年來,警方唯一得到的王建國的動向,所有辦案人員不禁眼前一亮。
趙春暉:發現了他在新疆,有蛛絲馬跡的線索,我們就抱著一點點希望吧,微弱的希望,我們節可以説義無反顧的就去了。
僅有一些模糊的線索,而新疆地域面積廣,雖然有人在新疆昌吉看見過王建國,但人海茫茫,王建國住在哪從事什麼工作,怎樣才能找到他呢。而且,雖然有王建國原來的照片,但他已經逃了十二年,現在長什麼樣誰也不知道。在新疆警方的配合下,追逃小組一一查證見過王建國的人,終於在新疆工作了45天后,找到了王建國的住所。
趙春暉:當時我心裏直打鼓,看著一點兒都不像,
趙春暉:唯一一個像的地方就是他的嘴唇子後面有一個印,唯一像的地方就是那一個特徵,其他的特徵都不太像了。
經過詢問,這名男子説自己姓張,可當追逃民警要求他拿出身份證時,對方卻無法提供,再仔細觀察,他的一個動作讓民警們做出了判斷。
趙春暉:一個是他掏他的手機,他的錢包,他遞給他共同生活的一個女人,我們一見到他,他就跟交代後事一樣的,他就已經意識到了,意識到他要被抓住,這個動作我們一看,他這個動作比較反常。
趙春暉:就是根據剛才説了那兩點,我們基本上確認是他,我們帶到車上了之後,走了有兩三公里,他自己説,你們是不是週口的,我們説我們是的,他説你要是週口的,我就跟你説實話,我就是王建國。
逃亡十二年,原本剛三十齣頭的王建國在被抓時,看起來滿臉的皺紋,比真實的年齡要老很多,被抓捕歸案後,王建國向民警説出了自己這十二年來的逃亡生涯。
原來,案發當晚,倉皇出逃的王建國在漫無目的地跑了大半夜後,看見路上有一輛貨車就爬了上去,開始了前途未卜的逃亡路。
王建國:一直跑下去,上了公路,公路上當時有一個車,我當時直接就爬車上去了,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王建國離家時,身上只帶了不到一百元錢,究竟能逃到哪去呢,王建國説,當時他心理極度恐懼,跟著貨車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鎮。
王建國:當時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他説那你找誰呀,我説找我的親戚,我沒有找到,看能不能在這兒找點兒活幹幹,他説前面有一個裝車的招人,一天能掙五六十。
在逃亡的日子裏,為了生活,王建國找過不少份工作,可每一份都做不長久。
王建國:我這十多年過的日子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打工,人家給多少錢要多少錢,也不敢跟人家爭執,人家欺負我,也不敢跟人家還手,罵也不敢跟人家還口。
趙春暉:他當時在那兒收破爛,收破爛,撿破爛,靠這個為生,我們當天抓他的時間就是中午12點多,他剛剛去賣了一車廢品。
王建國:我不想在外面逃了,我想回家。
就這樣,王建國一直在外給人打黑工,有的時候拿不到錢,也不敢找人去理論,白天勉勉強強能夠吃上一口飽飯,晚上,有一個能夠湊合睡覺的地方就可以,可就這樣,因為害怕被抓,也經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在各個城市間輾轉了幾年,後來去了新疆,王建國説,直到最後被抓,他的心才真正踏實了下來,其實,和王建國有相同經歷人的還有不少。
2002年7月24日中午,淮陽縣城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當時一位名叫程志立的人正在路邊和人聊天,突然一輛麵包車急駛而來,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程志立被撞倒在馬路中間,發生事故後,肇事車輛沒有思毫停留,逃之夭夭,而程志立被人送到醫院後,由於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引發大量的出血,經搶救無效死亡。
案件發生後,民警在現場勘察中發現,案發現場沒有任何的剎車痕跡,這意味著犯罪嫌疑人在撞了受害人之前沒有減速,之後也沒有停留。按照常理推測 司機即將撞倒人之前,都會本能的踩剎車,即便最初來不及,撞倒人之後也會下意識停車。辦案民警懷疑,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交通肇事案。
週口市淮陽縣公安局:潘紅星:車直接撞過去不減速,撞了以後又直接加速往北跑了,逃離了現場,不像車禍撞的,那真是交通肇事撞到人了他肯定得剎車,得停車,得有這個過程,肯定是故意殺人不錯的。
根據目擊者反映,開車的司機是一個青年人,年齡不超過20歲,很快,辦案民警也找到了肇事的麵包車,麵包車左前方有凹痕,左側的反光鏡齊根折斷,只有在強烈撞擊後,才會産生類似的痕跡。根據麵包車這個線索,警方很快查到了車輛的主人。麵包車的主人名叫陳光輝,17歲,根據目擊者描述的肇事司機的模樣,當時應該就是他在駕駛車輛。不過,讓辦案民警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據了解,陳光輝和程志立並不認識,陳光輝為什麼要故意開車撞程志立呢,他的作案動機又是什麼。因為陳光輝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警方打算對他進行抓捕,可這時候,陳光輝失蹤了。
抓捕工作錯失時機,時間一晃過去很多年,陳光輝一直沒有蹤影,警方卻仍然堅持當初的判斷,以命案定性對此案開展偵查,在此過程中,一條重要的信息讓辦案民警對陳光輝的作案動機有了新的推測。
潘紅星:受害人的哥哥他們弟兄兩個長得很相似。
受害人程志立兩兄弟體貌特徵非常相似,陳光輝故意要碰撞的會不會是程志立的哥哥呢,辦案民警圍繞受害人的哥哥和陳光輝的社會關係又一次展開了全面的調查。
原來,陳光輝買麵包車後,開著麵包車往返于縣城和市區之間,拉人接貨,以此為生,而受害人程志立的哥哥也幹著同樣的營生。
潘紅星:公共汽車拉客,爭客源,發生了矛盾。
案發當天早上,程志立的哥哥帶著幾個人把陳光輝打了一頓。
潘紅星:打架可能吃虧了。
陳光輝被打吃了虧,就想找個機會報復,當天中午陳光輝開車回家,遠遠看見了受害人程志立在路邊和人聊天,由於兩個人離得遠,加上受害人和哥哥長得十分想象,陳光輝以為站在路邊的就是打了自己的仇人,不禁怒從心頭起,他加大油門,衝了過去。
程志立的母親:要是打起架來也不會啊,打起架來還留條命,把腳打折了…。怎麼能撞死他呢,他當時是報仇呢,也報不了仇,他跑到別的地方了,你説你怎麼辦呢,現在被抓住了,啥話都不説了,反正要償命。(哭泣)
案件出現了端倪,犯罪嫌疑人卻消失無蹤。將近九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辦案民警始終沒有放棄對陳光輝的追捕工作,2011年 6月16日,一個重要的線索讓辦案民警們興奮不已,陳光輝可能在新疆。
週口市公安局民警 關衝:當時因為在他親戚那兒出現過。
週口市公安局刑警支隊三大隊副大隊長 吳文傑:分析這個犯罪嫌疑人逃跑軌跡這一塊兒,他有一個特點就是投靠親屬為主,投靠的基本上都是遠房的親屬。
潘紅星:他近親戚一個都沒有去,都是遠房親戚,都是你想象不到的,你像在新疆逃到那個地方,還是他一個遠房的親戚,也不是他的直系親戚。
陳光輝的確在新疆,並且在一個遠房親戚的幫助下,在烏魯木齊找到了一份木材廠的工作,就在掌握了陳光輝蹤跡的同時,警方還得知一條消息,陳光輝的父親和妻子也在新疆,並且和陳光輝一起生活,經過了一番週折,週口警方趕到了三人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民警:我們是週口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有一個案件的逃犯,據説在你這兒打工,有照片請你辨認一下,請你看看。
烏魯木齊某木材加工場工作人員:認識這個人,認識,這個女的沒見過,這個人在這裡打工。
民警:這個確定。烏魯木齊某木材加工場工作人員:這個確定。
然而抓捕並沒有偵察員預期的那麼順利。
吳文傑:這個犯罪嫌疑人知道我們這邊進行抓人了,了解情況了,他又逃到昌吉去了。
偵察員分析,陳光輝對木材廠的工作熟悉,他為了養家糊口,肯還會去木材廠找工作。民警隨後趕到了昌吉回族自治州,對昌吉所有的木材廠進行了調查走訪,為了避免犯罪嫌疑人覺查,民警們時而扮作原料供應商,時而扮作木材廠的客戶,以勘察木材質量為掩護,穿梭于木材廠的各個角落,終於抓到了犯罪嫌疑人陳光輝。
(抓捕現場)
説起自己的逃亡經歷,陳光輝也是滿臉的疲憊。
陳光輝:我17歲跑出去現在27歲了。
陳光輝説,在逃亡的路上,自己猶如驚弓之鳥,白天看見警察就躲,夜晚就睡在馬路邊上。
陳光輝:那段時間我害怕被逮住了打我,我害怕逮住我打我。後來我就跑到我奶奶家去了。
一個潛逃了十二年,一個潛逃了九年,在經歷了長年累月的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之後,最終卻仍然沒有逃出法律的制載,甚至,在陳光輝涉嫌故意殺人一案中,陳光輝的妻子,父親,幾名親戚都因涉嫌包庇罪被警方提請逮捕,案發時的陳光輝僅需要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代價,而在逃亡的過程當中,付出代價的就不僅僅是陳光輝一人了。其實,這樣的案例在“清網行動”中比比皆是,從2011年7月27日,到9月19日50多天時間裏,河南週口市警方在清網行動中,從新疆共抓獲18名逃犯,其中命案犯人9名。行動取得了巨大的勝利,可面對自己的勝利果實,週口市公安局的辦案民警卻犯起了愁。
週口市公安局局長 姚天民:如果在押解的過程當中有一點兒閃失,或者説有一個逃犯發生問題,比如説自殺啊自殘哪逃跑啊,那麼我們這整個行動就算失敗了,我們就沒法交代。
新疆距離週口近4000公里,18個逃犯,不少人都已經逃亡了10年以上,而且多為暴力犯罪人員,雖然現在被抓獲了,但這些人的心態如何,民警們並不能完全掌握,如今4000多公里的路程,猶如敞開的大門,讓這些人成為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如何能保證這些人在路上不出事,不讓他們逃跑,保證他們不自殺不自殘,這是非常頭疼的事。
週口市公安局副局長楊傑:我們千辛萬苦,把逃犯緝拿歸案了,我們要確保緝拿回來的逃犯安全的押運回來,順利進入訴訟程序,懲罰犯罪,不能讓他們再一次漏網,再一次脫網,這樣給社會造成很大的危害。
為了這次安全的押解,週口市公安局成立了天山押解行動指揮部,姚天民局長親任指揮長,奔赴新疆一線作業,楊傑副局長,隨著火車負責全程的押解工作,一個代號為天山的絕密任務,就此展開。
現場:天山行動馬上實施,請全體參戰民警武警官兵牢記使命不負重托,保證堅決完成任務,大家有沒有信心。 同期聲:有。同期聲:出發。
站前動員後,48名參戰民警分為五個組,前往三所監獄,提押犯罪嫌疑人。為確保從監獄到火車站這一段路程的絕對安全,天山行動指揮部,制訂了週密的計劃,烏魯木齊警方,也給予了大力的配合。
週口市公安局打黑支隊政委 朱成剛:押解以前我們制訂了一個詳細的押解方案,這個方案制訂的非常細,細到甚至於犯罪嫌疑人,去衛生間如何去,我們都考慮很清楚,但是即便這個方案很細,在火車上不敢大意。
楊傑:我們有隨隊的醫生,就是我們武警支隊派兩個,一個護士,一個醫生帶著必要的藥品和搶救的器械隨隊前行的,萬一齣現我們逃犯或者是犯罪嫌疑人有自殺的嫌疑,或者是自殺傾向的時候,萬一齣現意外的事件,我們做最後的一道防線就是及時搶救,這是最後一道防線。
5個押解組,全部按預定時間,到達烏魯木齊火車站,烏魯木齊公安局,和烏魯木齊鐵路公安局,在火車站為週口警方劃定一片警戒區,禁止任何人員和車輛,靠近該區域。按預定計劃,在武警和特警的嚴密警戒中,18名犯罪嫌疑人被押上列車。天山武裝押解行動,最艱難的部分開始了。
楊傑:三班倒,可以説我們不會在值班期間不會有任何的閃失的,不會有任何的休息的。給他們同吃同住,近距離的接觸,不可能有逃離他們視線的時候,始終處於一種嚴密的監管之下,防止一些意外事件的發生。
現場:和列車員討論吃什麼、討論晚上車廂不關燈
一天兩夜的時間,不在車上,根本無法體會此時此刻車上的緊張氣氛,長途押解列車,儼然是一個流動監所。
趙春暉:他們在下鋪,我們呢不能休息,那兩天基本上沒有睡覺,為了確保安全,就是我們在火車上那個座位上,輪流坐著。
朱成剛:説句不誇張的話,眼皮子都不幹眨,怕出事,怕出事。
按照週口市公安局提前週密的部署,武警和特警參與押解,把犯罪嫌疑人脫逃的可能性壓縮到了最低。
吳文傑:飲食上吃飯上包括他的起居上,休息上,特別是上廁所上,我們這一塊基本上都是説,一個犯罪嫌疑人要上廁所的情況下,我們要出動三名民警,第一名民警負責外圍,第二名民警是負責先清理廁所的,把他可能造成犯罪嫌疑人自殺自傷自殘的一些東西,全部給清理乾淨了。第三個民警就是説,陪著犯罪嫌疑人在衛生間,所以我們就採取這個防範措施。
指揮部要求每一個押解組的民警,時刻都要關注犯罪嫌疑人的情緒變化,為了緩解犯罪嫌疑人的精神壓力,民警們跟犯罪嫌疑人嘮了一路的家常。
吳文傑:在這個火車上押解過程中,你不斷的給他做思想工作,緩解他的壓力。
解説:通過民警們耐心細緻的工作,18名犯罪嫌疑人情緒都很平穩。
楊春重:人生這一輩子我有半生都要壓著頭抬不起來了。
嫌疑人所犯下的罪行,不僅害了受害人,自己從逃亡那天起,也就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尊嚴,顛沛流離甚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連不少自己的親戚朋友,也都被牽連其中。
陳光輝的姑奶奶 陳秀英:也牽連了我丈夫,也牽連了我丫頭,也牽連了我,我當時要是知道他這個事情,我門口也不讓他進。。
其實很多逃犯在潛逃多年,被警方抓獲時,更多的不是絕望和恐懼,而是釋然。
王建國:説實話現在我都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我自從看到你們以後,我這心裏邊就踏實多了。
押解途中鄭州鐵路局和鄭州鐵路警方,給予了全力配合。一天兩夜後,18名嫌疑犯順利到達了河南鄭州,河南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李建中,到鄭州火車站,迎接凱旋歸來的民警。
潛逃十多年,最終仍逃不過法網恢恢,清網行動雖然告以段落了,但追逃工作卻仍在繼續,而且公安機關表示,他們將保持追逃力度,竭力將仍然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一一抓捕歸案,給老百姓一個和諧安寧的生活。結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