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耀：各位好，緊貼時事，現在開講。今天我們來討論一下俄羅斯已經進行完的總統大選，我們請來的嘉賓是香港的時事評論員何亮亮先生。
何先生，您好，剛剛在俄羅斯星期天的時候舉行的大選已經勝負分明，普京當選為總統。我們現在想在節目開頭的時候通過長途電話聯絡到在莫斯科的莫斯科華人華僑聯合會的主席白嗣宏教授，讓他來談一下在莫斯科最新的情況。白教授您好，我想了解一下在莫斯科現在在普京當選之後，在俄羅斯您留意到有什麼最新的各界的反應嗎？

白嗣宏：總地的反應還是相當地平靜的，已經進入了日常的生活、工作的節奏。

董嘉耀：對於普京當選，總地來説俄羅斯有一些什麼樣的基本評價？

白嗣宏：一個是對他的當選是不出所料的；第二，反對派這次所得的票數跟原來估計的也是差不多，第三就是選民對普京抱著很大的期望，期望他能夠重整俄國大國的威信，能夠搞好經濟，提高生活水平，增加工資和退休金。同貪污腐敗、黑社會做鬥爭，能夠保證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但同時也有些擔心，主要是擔心民主化得到的結果，比如説自由民主、人權、言論自由、做生意的權利會不會受到影響，這個有待於普京今後的具體行動來證明他確實能夠像他所説的代表全體社會的利益，他是一個全社會的總統，而不單單是代表投他票的這些三分之二的選民的利益。

董嘉耀：白教授，我們都知道俄羅斯跟中國的關係比較密切，您在俄羅斯也是華人華僑聯合會的主席，當地的華人對於普京當選有沒有什麼看法呢？

白嗣宏：這裡普遍覺得普京當選總統以後會有整頓秩序的做法。整頓秩序對於做正常貿易、生意的中國人來説是有好處的。能夠避免一些現在所碰到的一些黑社會或者是貪污腐敗的官員、警察等等的騷擾。

董嘉耀：在普京當選之後，目前您觀察到莫斯科還有整個俄羅斯的局勢怎麼樣？

白嗣宏：目前處於比較穩定的狀態。大家都比較看得清楚，因為普京做了半年多的總理，三個多月的代總統，他表現出來是走的一個務實穩健的道路，這個對整個社會的安定是有好處的。

董嘉耀：就是説大家對普京還是寄予很大的希望是嗎？

白嗣宏：是的。

董嘉耀：我們的電話聯線就到這裡，謝謝白教授。何先生，剛剛我們也聽到在俄羅斯一個嘉賓的聯線，他也談到目前在俄羅斯的一些社會情況。據您的觀察，俄羅斯這次的大選有什麼特點呢？

何亮亮：首先他沒有什麼意外，基本上跟原來的民意調查的結果差不多。一般來説這次選舉是一次很成功的選舉，一億零八百萬的選民當中將近七成的選民投票，這七成的選民大概就是七千多萬，有一半以上的人就投給了普京。我覺得剛才白教授講得很對，反對派得的票數好象比預計的高了一點。俄共的領導人久加諾夫上一次他逼著葉利欽進入第二輪，結果第二輪他（久加諾夫）失敗了。這次他（久加諾夫）預期會進入第二輪但是沒有進入第二輪。但是他還是得到了百分之三十的選票，這還是不少的，在七千多萬人當中有兩千多萬人是投了久加諾夫的票。
普京在當選以後，不僅是表現了一個政治家的風度，他祝賀久加諾夫得到了這麼多的票，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們知道久加諾夫是俄共的主席，而俄共又是國家杜馬的第一大黨，換句話説這是俄國政治力量當中很重要的力量。這裡面牽涉到一個問題，就是普京在他當總理的時候，通過支持他的人組織了一個團結聯盟，這個團結聯盟初戰告捷，在杜馬選舉當中取得了第二位的選票，就是第二個大黨，馬上普京做了一個決定，就是要第一大黨跟第二大黨結盟。這個當時遭受到一些民主派的批評，普京認為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應該團結。所以他改變了過去俄羅斯十年來政壇上的總統和議會之間的強烈的對抗。以前葉利欽和最高蘇維埃對抗，結果造成了“白宮事件”。後來通過了新憲法，選舉了總統，選舉了杜馬，結果杜馬因為是俄共是第一大黨，俄共是強烈地反對葉利欽的政策，他們主張誰對誰錯我們姑且不論，但是他們這種對抗造成了俄羅斯長期的政治動蕩。當然還有其他的因素，所以現在老百姓對這個已經厭倦了，這個大概是普京受到這麼大的支持很重要的一點。

董嘉耀：普京昨天在投票之後，在俄羅斯有一些有影響的人物，包括葉利欽包括戈爾巴喬夫這樣的人物也有一些表態，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也有一個表態，我們來看一個簡單的片段。

新聞片段：
一如大選前的預測，俄羅斯代總統普京順利當選俄羅斯第三任的總統，他獲得超過50％的選票，超過了法定的規限，無需進行第二輪的選舉。
俄羅斯共産黨領袖久加諾夫獲得接近三成的選票，稍過於之前的預測。
普京今天在莫斯科的競選總部會見傳媒的時候神情輕鬆，他充滿信心地表示，不會認為自己有權單獨或者單方面地做出決定，他將會聽取各方的意見，和考慮各方面的因素。這可能暗示他將會和其他的黨派進行合作。
對於被指車臣的政策是他贏得大選的原因之一，普京表示，他的政策是以俄羅斯的願望為依歸。普京又認為，如果國家不團結，他們在高加索所做的一切就不會成功。雖然有人擔心普京當選會踐踏俄羅斯不堪一擊的民主，以及會恢復蘇聯時期的鐵腕統治，不過部分的俄羅斯改革者就讚揚普京是個務實的改革者，將會帶領俄羅斯邁向光明。
普京的競選顧問也是前第一副總理丘拜斯更表示，這絕對是一次改革的勝利，也是俄羅斯未來的勝利。而現任的第一副總理卡希亞諾夫就歡迎普京勝出。他認為普京能夠向全世界和俄羅斯人顯示：一致的政策將會使到國家有所改善。
至於前總統葉利欽就表示，他和女兒打賭，普京能夠獲得51％—52％的選票。另外，前蘇共總書記戈爾巴喬夫也表示，大選有效，普京明顯是勝利者。
另一方面，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發出賀電，強調願意和普京建立良好的工作關係及個人友誼，致力共同推動兩國戰略協作不斷擴大和加深，使到中俄兩國成為世代的友好夥伴。江澤民又指出，中俄建立和發展戰略協作夥伴關係是歷史的正確抉擇，符合兩國的根本利益，也有助於推動世界多極化的進程。

董嘉耀：何先生，剛剛我們提到普京這個人好象挺協調他們國家裏面的各種不同的集團，他在這次大選中也發揮了這樣的作用。

何亮亮：是這樣，俄國就有評論家指出，他們認為普京是“一塊黑板，誰都可以往黑板上寫他自己喜歡的字”。用中國人的話來説就是他是一張白紙，白紙上可以畫最新最美的圖畫。這裡面實際上就反應出，一個是人民對他有很強烈的期望，希望他振興俄羅斯；另一方面他本人沒有很明顯的意識形態的色彩，這樣從左到右的各個方面的人對他都有好感。這個我覺得很難得。通常在選舉當中大家是互相攻來攻去，普京好像是一個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人。剛才我們在鏡頭上看到丘拜斯，丘拜斯是俄羅斯的“私有化之父”，從政治立場上來説他是比較右的，而且是西方比較喜歡他的人。但是是他把普京從聖彼德堡帶到了莫斯科，而丘拜斯他和俄共又是死對頭，葉利欽比較欣賞他。但是普京可以和丘拜斯這樣的人----還有蓋達爾，蓋達爾是“休克療法之父”----和他們的關係非常之好。

董嘉耀：不同政見的人他都能夠跟他們相處。

何亮亮：但是他又可以和這些“私有化之父”和葉利欽的死對頭----俄共----相處得非常好，這就很難得，説明他有一種政治上的協調（能力）。我覺得這個不僅僅是一種權宜之計，我們剛才的話題就是他想把俄羅斯脫離議會跟總統的對抗，建立一種比較正常的秩序。
這裡面有一個話題，很多人都批評説普京不懂經濟，就懷疑在現在的俄羅斯的經濟情況不怎麼好的情況下，他能不能使俄羅斯經濟發展起來，我覺得這個不是一個問題。一個好的經濟學家不一定是一個好的總統，或者是總理。恰恰相反的是，普京在另一個趨勢我們看到，他跟世界的潮流是符合的，我們知道美國和英國都是律師在當總統和首相，布萊爾、克林頓都是律師。當然最近我國的台灣省選出的領導人陳水扁是個律師。普京雖然不是律師，但是他學法律出身的，他最喜歡講的就是法制。對於像俄羅斯這樣一個經過了多年的動蕩來説，有黑社會的橫行，有貪污腐敗，人民對這個非常不滿，在這種情況下他強調法制，強調中央政府的力量，他本人並不是作為一個獨裁者，不是作為一個從前的克格勃的身份來講這個，而是因為他是一個國家的領袖，他是一個全民的總統，他學過法律，他懂得法律的重要性。一個國家的法律如果健全起來，那麼他勢必就會走向正常。

董嘉耀：有些人希望他的克格勃背景能夠幫助他去懲治貪污腐敗這方面有些成效，不過也有些人擔心，他出身克格勃會不會把俄羅斯帶回到專制的局面上。

何亮亮：我想不會，這個制度已經形成了，大家都是這麼説的，包括久加諾夫他們也不是要推翻現行的制度。這個制度本身是一個民主的制度，已經不能改變了。普京已經講過多次，而且我相信，這個不是他個人意志的問題。俄羅斯已經走到今天的程度不可能統治回去了，但是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至於説他那個克格勃背景當然是西方對他非常擔心的，因為他在做克格勃的時候，除了以前在蘇聯國內的實習以外，他主要在德國，而德國主要的敵手----他講得非常明確----就是北約，他專門是做北約的情報。這樣的話，當然現在北約又是不斷地東擴到俄羅斯，北約是成員國的領袖，當然對普京會有一種猜疑，會有一種不信任。但是我覺得這裡面是一個互相利用的問題，跟以前的意識形態沒有太大的區別，因為確實北約對俄羅斯是咄咄逼人，東擴到了家門口。

董嘉耀：何先生，剛才我們談到普京一些個人的事情。我留意到像俄羅斯有些報紙提到，普京這個人還是有一顆“紅色的心”。

何亮亮：有這個評論，這個是相對於葉利欽來説的----葉利欽是有很強烈的反共色彩，他是在蘇聯共産黨擔任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的時候，因為當時跟黨內有矛盾，他憤然退出蘇共，而且他對蘇聯的解體他有最直接的責任，是推動了蘇聯的解體。
普京的情況就很奇怪，他是葉利欽一手提拔的人，但是他不僅跟現在俄共的關係處得很好，俄國報紙上説他的心是“紅色”的。有這樣幾個例子，我們以前説過的，他可以跟久加諾夫一舉杯“為斯大林同志乾杯”，我覺得這個不是權宜之計，我覺得他是有這種想法。他覺得可以“乾杯”，這個絕對不能想象葉利欽會為斯大林乾杯。
還有一個是在戈爾巴喬夫時代的蘇共中央第二書記利加喬夫，現在是國家杜馬最資深、最老的一個議員，他是葉利欽的死對頭，因為當時他們當時為了改革的方面有非常激烈的衝突，而普京居然公開地對利加喬夫表示了公開的讚揚。而且説應該像利加喬夫講的那樣，國家杜馬應該做一些更實際的工作。
最近有一個報道説，普京對他的身邊工作人員説“你們要學共産黨的紀律性、組織性。”而且他還在一個非正式的場合説過“原來蘇共的那種民主集中制是很好的。”從這些事情看來，像他這樣一個在大學時代就加入了蘇共，長期在克格勃工作的人物，很講組織性、紀律性的人物，在他的內心世界保留了一些對過去蘇聯的一些他認為是行之有效的做法，我想這是很自然的。

董嘉耀：今天的新聞也提到，普京當選以後馬上要展開施政，他要實行的是“中央集權制”。

何亮亮：他非常強調，他認為在俄國的傳統當中，政府、國家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這一點我想跟現在的社會，他們現在的這種民主的制度也並不衝突。民主制度保證言論自由，保證了每一個人投票的權利。但是在這個制度裏面它現在有很多的弊端，我們知道現在黑社會盛行、官員的貪污腐敗。他要加強國家的力量，這個當然引起很多的西方評論。也有人認為他會是一個在法律環境中的獨裁者，這個究竟怎麼樣我們只能看他今後具體的事情。

董嘉耀：剛才説到西方國家，對於他的當選，西方國家跟亞洲國家都可以説是有不同的態度。先説説亞洲國家，像印度、中國、日本都是表示歡迎，而是馬上有一些電話跟普京進行聯絡。

何亮亮：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是最早跟普京通電話的，這當然也是中俄之間有一種戰略協作的“夥伴感”，印度在傳統上跟俄國的關係也比較好。日本當然也非常注意，日本媒體對普京的報道也非常多。
總地來看，我覺得亞洲對普京的看法還是正面的多，但都還有一些疑慮。

董嘉耀：疑慮最大的可能是西方國家，像美國。

何亮亮：疑慮最大的大概還是美國、北約，雖然西方國家主要的外長已經全部到莫斯科去過了，已經全部跟普京做過當面的接觸，這個很重要的，因為一個新的領袖你一定要有當面的接觸，會談之後你才會有一些印象。我發現這些外長都去過莫斯科，他們對普京的工作能力都有很高的評價。但是對於他的政治面貌，對於他今後對西方可能採取的政策他們不確定。美國國務卿奧爾布萊特也要“聽其言、觀其行”，他説的“不要聽他説什麼，要看他做什麼。”但是英國首相布萊爾前不久去了聖彼德堡跟普京有一次長時間的會談之後，他非常稱讚普京，因為普京是一個很聰明很有能力的領導人。
普京曾經在跟BBC的談話當中，提到如果北約成為一個新的機構的話，俄羅斯可以參加北約。這個話引起了軒然大波，在俄羅斯內部也有很多的批評。北約的人就大惑不解，因為北約跟俄羅斯的關係是對立的，為什麼普京這樣説呢？普京做了這樣的一個解釋，他説1949年北約成立的時候，蘇聯當時就説“我們要參加北約，是你們不批准”。
還有一個很小的細節，我覺得可以注意的就是我們都知道去年的科索約維和部隊，俄羅斯搶佔了機場，曾經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現在有報道説，實際上普京當時跟這件事情有相當的關係，因為他當時是國家安全會議的秘書，協調整個俄羅斯的安全問題，包括軍隊的問題，當時正是他跟俄軍總參謀部的一個密切配合導致了這樣的行動。
從這個行動來看、從他過去的強硬的立場來看，普京今後對北約我想他會對北約採取軟硬兩種的手段。軟的一手，就是“我們可以加入北約，只要你北約可以改變”，他的前提是讓北約改變。另外一手就是他會用硬的一手，他在車臣問題上根本不理西方的輿論，西方希拉克、克林頓打電話給他，又提出了什麼問題，當時普京講得很明顯：“以後西方的人可以到車臣去視察，在我們允許的時間和地點。”講得很清楚，他會玩軟的一手，軟的一手就是“可以，我們可以談。”硬的一手就是他覺得沒有必要的時候他根本不理你。

董嘉耀：這正是西方擔心的一方面。

何亮亮：他肯定跟以前葉利欽的對外政策不一樣，而且俄羅斯的外長伊萬諾夫昨天講得很明確“俄羅斯的外交政策要調整”，我想這個調整一定是比過去的政策更強硬一些，會更明確一些。

董嘉耀：大家都很關注俄羅斯現在換的新的領導人，中俄之間的關係會怎麼樣的發展。因為中俄是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在很多的方面也在反對美國“一國獨大”的情況。

何亮亮：這方面肯定是這樣的，江澤民和葉利欽之間有很好的私人關係，這種關係我想以後也是可以培養出來的。普京很早就到過中國，他九十年代初到過上海，他用比較少的開玩笑的口吻説“他跟江澤民是老鄉”，因為做聖彼德堡的副市長，而江澤民是做過上海的市長，這兩個分別是中俄的最大的港口和市場經濟，還有，（這兩個地方也是）受西方影響比較大的一個地方。所以他講這個話的時候，我覺得從這點來看，他對中國的改革應該會有相當的興趣。同時作為一個現實的政治家，他會很重視中國在世界政治中的“一極”的作用。這方面我覺得是可以樂觀的。

董嘉耀：聽説他在上任之後，應該馬上就會……據説是5月份。

何亮亮：這個是已經排好的，新總統還沒有産生之前，中俄雙方已經商定，俄羅斯新總統5月份會到中國訪問，所以普京出訪的第一批國家當中應該就有中國，我們可以在中國看到他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