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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的莫斯科市場

  90年代初,蘇聯解體前後,筆者幾次到過俄羅斯,經濟大衰退的慘狀歷歷在目。幾年動蕩,很想知道那裏有些什麼變化。1995年11月底,筆者應邀再度赴莫斯科、明斯克等地考察訪問。
  一踏上旅途就感受到了強烈的對比。曾經是票販子活躍之地的國際列車售票廳從門庭若市變為門可羅雀。北京——莫斯科國際列車也由爆滿而變得冷清。我乘坐的那節車廂,總共只有7個人,後來才上來幾個蒙古人。沿途甩貨大不如前火爆。這説明,行情變了,當年前往俄羅斯淘金的倒爺們多數轉移了陣地。
  國際列車停靠的莫斯科雅羅斯拉伕車站候車大廳已整修一新:明亮、寬敞、整潔。昔日遊蕩于車站的酒鬼和吉卜賽人已經絕跡。數百名候車者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秩序井然。進入大廳要憑車票,否則,每人交5000盧布。看來,這裡已經過一番整頓。 莫斯科:舶來品淹沒了國貨
  一到莫斯科,映入眼簾的是,莫斯科已從蕭條進入繁榮。商品之豐盛,價格之昂貴令人咋舌。過去大而空蕩的商店已被貨品盈櫃的超級市場所取代。讀者如果有興趣,不妨隨筆者到街頭和市場走一遭。
  街景:地鐵站口商亭如林,其構築已經正規劃一。每個商亭面積5—6平米,正面鑲有大玻璃窗,過路行人可對其中商品一覽無余,亭裏商品琳瑯滿目。莫市8條地鐵線上分佈著150多個地鐵站,個個站口如此,形成了廣泛的商業網點,婦女們再也不用提著大兜到處排隊搶購了,而在幾年前這是屢見不鮮的現象。
  傍晚,商業區閃耀著眩目的霓虹燈,洋文(不是俄文)招牌比比皆是。商店櫥窗從封閉式改為開放式,明亮的燈光將其中陳列的時裝模型照得綽約多姿。
  唯一不變的街景是婦女們依然挨肩排成長隊手舉各種衣食用品沿街出售,若有警察來,即作鳥獸散。
  市場:莫斯科各居民點分佈著大小不等的自由市場,這裡選取兩個市場為例。
  體育館大市場。這裡本是一個大體育場,面積寬廣。1992年物價放開後最早開闢為自由市場,其後規模不斷擴大。到了這裡,你會領略到市場之“大”是個什麼含義。筆者曾參觀過明斯克和新西伯利亞的大自由市場,也見過北京雅寶路和紅橋市場,都可用“大”和“多”兩字來形容,但與之相比,小巫見大巫。
  體育館大市楊裏面商攤密集,商品如山似海,沿著大道延伸進去,似無窮盡,大道兩邊又有巷道向左右分岔。一些裘皮或兔毛大衣高懸在三米高的支柱上,貼著醒目的標價牌,價格幾十萬、幾百萬盧布不等。(盧布與美元的比價為4600:1)。
  12月5日那天,氣溫攝氏零下7—8度,地上積雪,穿著厚襪皮靴還有些凍腳,但是購者如潮,售者戴著皮帽手套依然精神抖擻,有問必答。
  在商品的海洋中,筆者注意的是中國商品。行前,我在雅寶路批發市場工作,常同俄國人打交道。見附近二三十家托運打包站每天都有堆積如山的商品發運出去,據説每月有300架貨機來自獨聯體各國運貨。我以為莫斯科到處都可見到中國商品。然而錯了!這裡的多數商品來自西歐和其他周邊國家。中國商品淹沒其中,如滄海一栗。
  在市場裏兜了兩個多小時,僅觀其中極小部分。下午三點多鐘,天色已暗下來(俄羅斯的冬天,日短夜長),只見當地商販用行李車拉著大包小包往外走,原來這裡也是批發市場。
  “佛登哈”--金蘇國民經濟成就展覽館的縮寫。老遠便看到一座火箭的模型直插雲霄。這是50年代蘇聯最宏偉最引以自豪的建築群。在這裡,各經濟部門都有自己的陳列館,如航天館、原子能館、農業館……約有三五十個,建築式樣各具特色,1992年,我曾隨友人一家到此遊玩。那時,蘇聯解體,各館關閉,這裡變成群眾性的樂園,園中一座大噴泉,四週是許多精美絕倫的藝術雕像,金碧輝煌,賞心悅目,現在它又變成一座商城,每個館都是一個大商場。有的館被經濟大國包租,如某館出售日本電器、彩電、音響、錄音機……另一個館以銷售意 大利皮貨為主,皮衣、皮包、皮靴……有的館賣德國西門子家電、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傢具、法國化粧品……這些館擺設講究、設計精美、西方色彩很濃,比體育館大市場高出幾個檔次。館外空地上還建了百來個乳白色造型美觀、規格統一的商亭,由小公司或個人包租。
  走到另一端,一中文招牌赫然入目:中國商品館。
  中國館的外觀和陳設都大大次於西方館,顯得淩亂而擁擠,猶如國內批發市場做到了國外。但是顧客倒不少。由於價格低廉,頗受中低收入者的青睞,櫃臺由個體商包租,月租600美元1平米,雇用俄國人售貨,月薪是150—200美元。問一攤主:“每月租金和雇工資賺得出來嗎?”答:“當然,否則還租什麼攤?”他又補充説,“這裡流動性大,做不好就撤,換新的主”。倒也不錯,來去自由。
  各館都設有換匯處,標明美元、馬克、法郎及意大利里拉的當日收進賣出價。換匯的多數還是俄國人,這大概是防盧布貶值採取的保值措施吧。順便説一句,當前金融機構的換匯業務十分賺錢,換匯點遍佈街頭。
  僅僅走馬看花,便可看出,今日莫斯科與3年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它成了舶來品的總匯。地地道道的俄國貨很難看到了。電器市場被日本佔領,皮貨是意大利産的,化粧品非法國莫屬,茶葉來自印度,毛毯、窗簾多為土耳其産、美國巧克力遍佈大小商店……
  價格同3年前比,漲幅超過千倍,最便宜的麵包,以前幾個戈比,現在賣2500盧布;地鐵和公交車票1991年15戈比1張,1992年為1盧布,現在漲到1000盧布,中國産的皮夾克批發價從1991年的3000盧布漲到30--32萬盧布。現在,千是最低單位,千以下已不能算錢。這裡用得上廣東人那句話,“萬元不算有,百萬剛起步……”莫斯科人則説,他們是俄國人的收入,美國人的消費。總之、過去有錢買不到東西,現在什麼都有,缺的是錢。
  面對這商品的海洋,高昂的物價,與當年穩定的低消費相比,人們又如何評説呢?
  一位年輕大學生説:“價格雖然高,但是什麼都有,還是這樣好些。”
  一位中年教師表示:“很難作比較,過去生活穩定,現在比較自由,多幹活多掙錢,出國也容易多了……”
  退休老人則滿腹牢騷:“過去我們很富足,現在的錢能買什麼?我們需要不多,用不著那麼多進口貨!”
  不同的經歷,不同的處境,自有不同的看法。
  回想起1992年物價剛剛放開時,食品價格猛漲6—7倍,許多人舉著標語牌遊行。現在漲了千倍,人們似乎麻木了,管它鈔票上加多少零,日子照樣過,只是苦了我這個中國人,算帳時腦子不夠用。

          莫斯科人掙錢忙


  走進人流如潮的地鐵,電動扶梯快速滑動,似幾條長龍把永無休止的人流載上送下,我似乎感到莫斯科人的腳步更加匆匆。
  過去,俄國人的節假日出奇的多。一週5日工作,晚來早走,聯絡工作常找不到人。5月份,從五一勞動節一直休到五九勝利日。現在可不一樣。一位早年的莫斯科大學畢業生到車站接我,匆匆將我安頓,便趕回去工作。臨走丟下一句話:“電話找我最好在早上8時前或晚上10時後”。他辦了公司,正在開拓階段,忙,可想而知。
  兼職掙外快,目前在俄羅斯十分普遍,高昂的物價迫使他們千方百計增加收入。
  我觀察他們的小家庭,果然有了不小的變化。汽車已經更新,黑白電視換成彩色的,電話改為手持。餐桌更加豐盛:雞、肉、蝦、鮮紅的大甜椒、水果……今非昔比。他們屬中産階級。蓋納是大公司的中層幹部,是他的收入增加?還是歸功於妻子的兼職?還是因女兒畢業從事旅遊業,不便多問,只是祝賀他們生活有了改善,她答:“我們還可以,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們這樣。”是的,我的另一個房東柳芭,也是中學語文教師,退休金約50美元,丈夫不久前去世,她總是唉聲嘆氣,抱怨生活沒法過。
  不管怎麼説,確有一部分莫斯科人生活提高了。據統計,這部分人約佔30%,屬中産階級,他們的月收入為150—200美元。但大多數人的生活仍處於溫飽和貧困狀態。

          莫斯科不再是淘金者的天堂


  90年代初,俄政局動蕩、經濟衰退,商品奇缺,人們持幣待購,從而吸引了中國大批淘金者前往。當時國際列車變成一部,流動大貨車”。一去一回,商品便換成了美金。俄國人有的搶購,有的搶劫;中國商人也同樣泥沙混雜,國際列車上發生的故事如美國西部電影一樣驚險傳奇。
  時過境遷,特別是經過1993年那次轟動國內外的列車剿匪行動之後,中俄雙方都採取了措施。現在莫斯科的中國人少多了。據説全盛時期有五六萬人,現在只有一兩萬人了。原因:一是俄方卡住簽證關,限制入境,俄羅斯警察也與之配合,隨時可在街頭檢查中國人護照,一旦簽證過期、滯留,立即拘留、罰款,甚至無理毆打,沒收財物,使生意人寸步難行。二是生意難做。中國低檔商品在同西方商品的激烈競爭中處於劣勢,又被偽劣品砸了牌子,市場越做越小。儘管價格低廉的商品在中小城市和農村仍有市場,但無暢通的銷售網。三是莫斯科的生 活費用昂貴。食品貴,住房更貴,加上交通費電話費,每月生活費至少300--400美元。四是安全無保障,中國個體戶在莫斯科,幾乎人人有過被搶、被盜、被竊、被騙的經歷,受過白道黑道的敲詐勒索,加上中國人內部的欺詐殘殺,中國人被殺害的事件時有所聞。結果,風險大於機遇。
  諸多因素使一哄而上的淘金潮消退下去。但是也有人堅持下來。我的朋友朱就是其中之一,他推銷景德鎮花盆上了路,有了一批固定客戶,明年準備擴大經營範圍。堅持下來的中國商人都不容易。他們一不靠投機取巧,二不靠暴利,而是靠毅力、智慧,在瞬息萬變的俄國市場上付出艱辛勞動才摸出了路子。
  莫斯科不再是冒險家的樂園,也不是淘金者的天堂。但是俄羅斯確是一個大市場,有極大的吸納力。俄羅斯依然貧窮,在輕工業未獲發展的今天,它需要價廉物美的中國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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