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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城印象》系列

一個人 一座城 一本書

央視國際 2004年06月09日 19:44

  

一個人


  作者 佚名

  一個人:“我的心總對一種新鮮聲音、新鮮顏色、新鮮氣味而跳。我得認識本人生活以外的生活,我的 智慧應當從直接生活上得來,卻不須從一本好書、一句好話上學來。”

  沈從文,原名沈岳煥,鳳凰縣沱江鎮人。1902年12月28日生。從小聰明過人,記憶力特強。6歲入私塾,12歲入模範國民學校(今文昌閣小學)。因愛逃學,小學剛畢業,就被送到當地預備兵技術班,當補充兵。15歲就離開家鄉,跟隨土著部隊,在沅水流域漂流了5年,那時正是中國最黑暗的軍閥統治時代,他同士兵、農民、小手工業者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社會底層人士生活在一起,親身體驗到他們悲慘的生活,親眼看到軍隊殺害無辜的百姓。過著難以設想的痛苦怕人的生活,認識了中國一小角的好壞人事、風土民情,為後來的創作打下了豐富的生活基礎。

  1922年“五四”運動余波未息,他受到報刊影響,毅然離開湘江,隻身來到陌生的北京。“開始進到一個使我永遠無從畢業的學校,來到那課永遠學不盡的人生”。在北京,他想進大學讀書。到北大,説他是“小學文化”,連報名費也退了回來。他很生氣,又去報考燕京大學,又認為學歷太淺,不夠資格讀大學。他決心拿起筆來寫文章,依靠自己來謀生活,從而開始 了人生的拼搏。後來到北大當圖書館館員,拼命讀書,拼命寫作,得到鬱達夫和徐志摩支持和鼓勵。1922年開始以“休蕓蕓”的筆名,在北京《晨報》副刊、《現代評論》和《小説月報》等報刊發表作品,還與胡也頻等編輯《京報》副刊和《民眾文藝》週刊。1934年,發表著名中篇小説《邊城》和散文《湘行散記》,並先後編輯北平和天津《大公報》文藝副刊,成了“京派”作家代表人物之一。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他返回湘西,居住沅陵,寫散文集《湘西》。不久,赴西南聯合大學任教,先後主編北平和天津《益世報》等報副刊。北京解放前夕,在我地下黨幫助下,拒絕國民黨反動派拉攏,沒去台灣。建國後,先後在中國歷史博物館、故宮博物館工作。研究歷史文物,著有《龍鳳藝術》、《中國絲綢圖案》及《中國古代服飾研究》。1987年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任全國文聯委員會及全國政協委員。沈從文一生中出版各種作品70多種,500多萬字。《邊城》、《長河》、《從文自傳》是他的代表作。晚年專著《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填補了我國物質文化史上的一個空白。在國內外享有盛名。

  1988年5月10日,病故于北京,享年86歲。

  

一座城


  雨中訪“邊城”

  “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條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邊城》)一個細雨紛飛的日子,我走進“邊城”茶峒,尋訪“翠翠”的夢和“二老”的歌。

  溪水是酉水的支流,只有兩三尺深,三十幾米寬,水流寧靜溫和。渡口碼頭是青石砌的臺階,有女子洗衣,小孩玩水。方頭渡船仍在。兩岸牽著的鋼絲繩代替了竹纜。船頭立一枝竹竿,挂著一個鐵環,鋼絲繩從中穿過。擺渡人手拿一枝短木棒,木棒另一頭有個凹槽,將凹槽卡在鋼絲繩上一下一下地拉動,船就移動了,緩慢平穩。

  時間仿佛凝固了。

  擺渡的中年男子神情淡淡的,同我談些翠翠的故事:“翠翠嫁到四川秀山,生了兩個兒子……”

  過渡的後生、姑娘穿夾克衫、羽絨服,説漢話,已不能分辨是漢族、土家族還是苗族。渡口上方石壁上,刻有沈從文題的“邊城”兩個字,紅油漆有點晃眼。渡口下游200米處,有個沙洲,綠樹掩映中,有座用大楠竹和竹篾搭起的屋子。進去一看,有堂屋,有灶屋,擺布些七成新的用具。幾個單間的門上貼著紅紙,上面寫著“翠翠”、“二老”等字樣。我想了一會兒,笑了。屋子的主人問我:“吃不吃飯?有狗肉、麂子肉,不貴……”

  茶峒只有幾條短街,地面是三合土,有幾處是青石板。磚木結構的老房子,墻壁上有不同年代的標語口號,錯雜斑駁:“……萬歲!”“人人講衛生,不要隨地倒垃圾。”“堅持富民為本,鞏固越溫成果!”(“越溫”是“越過溫飽線”的簡稱)

  街上有商店、飯館、“滿天星錄像廳”、“隨意唱OK廳”,賣可口可樂,賣VCD。在一大堆港片、西片中,我意外地發現了《戰艦波將金號》、《羅丹和他的情人》,我買下了。臨街的老房子裏,一些少年專心地玩“坦克大戰”或“魂鬥羅”,聲音傳到很遠的地方。

  “‘現代’二字已到了湘西……因此我寫了個小説,取名《邊城》……在《邊城》題記上,且曾提起一個問題,即擬將‘過去’和‘當前’對照,所謂民族品德的消失與重造,可能從什麼方面著手。”(《長河題記》)

  我回到渡口,佇立良久。細雨潤濕了我的眼,我的心。

  找我的邊城

  至今,我曾三次改編過《邊城》。

  20剛出頭時,被翠翠,還有天保、儺送兄弟領著,在邊城裏找尋過維特的煩惱。因為他們告訴我邊城裏的故事是這樣的:

  豹子要找一隻最白的小山羊去送給他心愛的女人媚金,想用白羊換媚金貞女的紅血。媚金在約好的寶石洞裏等豹子……豹子正努力找著白得像大理的積雪的小山羊……天已快亮,等不來豹子的媚金最後把一把刀放進了自己胸口,遲來的豹子抱著歷經千辛找到的最白的小山羊,把那把全是血的刀子也放進了自己的胸膛。

  我還因此記下了邊城最後的遊俠者名叫田三怒。一個瘦小寡言的男人。15歲時曾步行700里進常德府追殺一個調戲了朋友女人的鏢手。20歲成了湘西“龍頭大哥”後,在鳳凰鄉里,見到長輩或教學先生必側身在墻邊讓路,周濟孤寡也從不出面留名。40歲,他遣散了所有兄弟。最後他被背後射來的13發子彈擊中7處,臨死時田三怒放了兩槍,一槍打中仇家的左眼,一粒子彈進了自己的太陽穴。

  那一年整個夏天,我周圍的空氣裏始終散發著浪漫與哀傷的氣味,而眼前的樹草似乎也變得有了俠氣與野性!那一年我戀愛上了邊城裏那些天下最純粹的男人和最純粹的女人!

  我開始尋找我的邊城。

  江北東臺邊的一個小漁村讓我停住了腳步。在一望無垠的灘塗上有一條樹著一根光禿禿桅桿的破船;坐在那破船上,打開了一本書———《鳳凰之子———沈從文傳》。就這樣,白天看陽光下走過的,有著古銅色皮膚的漁民和豐乳肥臀的漁婦;夜半聽從海邊傳來的沉重的迎接歸船的爆竹聲。於是想起了夏、商、周的“武山苗蠻”,沱江上的吊腳樓和那條緣山爬走的城墻……忽然發現:這裡或那裏其實都沒有那個夏季情結,有的只是一座天曠人曠充滿秋色的邊城!

  如弓的溪流被渡口的老人彎成了一個圓,那溪水不再匯入沅水,而是流進了老人的心裏,並漸漸寧靜下來,凝成一個沒有起點沒有終點的無季之潭。

  

一本書


  渡和度——漫説《邊城》

  等著渡人,等著人度。

  這就是15歲的翠翠小女孩已經向我們展示的命運,渡人的是渡船,翠翠和爺爺長久的守候;人度的是婚姻,翠翠和母親一樣默默地等待。

  等著渡人,小船擱在河邊,人在山崖,有人呼喊,就盡心盡責,看南來北往的人,看男女老少的客,看豪爽漢子,也看羞澀姑娘,所有這些都在翠翠的心頭留下甜蜜的回憶,都在她心頭不時激起層層的漣漪。那些漣漪在翠翠15歲的心湖中層層漾開。

  等著人度,翠翠在祖父身邊,用沉默不語來等待命運的裁決。因此,漣漪終究只是漣漪,翠翠只是在那裏等待,等待歌聲,等待媒人,也等待心目中那個人。這樣的等待,或許一切終究歸於平靜,如同邊城中波瀾不驚的水;或許也有可能在沉默中突然爆發,就像母親的遭遇一樣。她只是等著:渡船無法選擇渡客,同樣翠翠也無法選擇度她的人。

  《邊城》中的沈從文似乎是最沒有機心的作家。你跟著他的筆開始一個青春少女的故事,這裡面有兄弟情仇,有生離死別,你期望看到一個扣人心魄、絲絲入扣的感情故事。可是作者卻只不過是在那裏淡淡地敘説,敘説邊城的自然風景、人文風景。他的敘述甚至和翠翠毫無關聯,除了要寓意整個邊城,平靜和隱忍就如同等待的翠翠一般,不管內裏有多少的起起伏伏,外面只是一樣。因為所有這一切都是無常的命運,它們往往不歸咎於人事,只歸咎於天命。

  翠翠和祖父是善良而妥當的,順順和兩個兒子是善良而豪壯的,甚至書中出現的一個馬兵、一個過客、一個妓女都是沉穩而溫良的。可是,祖父在某個雷雨夜突然就死去了、天保在知道翠翠心有他屬的時候也突遇橫禍,這一切都不肇始於某人,它們就這樣發生了。如果有悲歡離合,那只是個人的感覺,對這個世界、甚至對這個邊城,又有什麼相干?也因此,整個《邊城》透露著淡淡的哀傷氣氛。

(編輯:小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