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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岡山抒懷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25日 14:55

  作者 江子 羽人


  山與石

  井岡山近了。野風輕輕地吹著。有清脆的鳥鳴從高空擲下,被群山送遠。

  誰採下兩片樹葉在吹?樂聲中透著花香,融合了黃昏與清晨的色調和情緒,遙遠而又貼近。

  山是畫裏的,像是用了濃淡不一的墨色。墨色渲染開來,山就濕了。而滿山的樹木,使用的是點皴的筆法,墨色更重,山就向深壑幽谷中去了。墨色一淡再淡,淡到最後就輕了,雲就飛了起來。

  山過去是山,山的過去還是山。近處的是墨綠,遠處的是深綠,更遠的是淡綠,再遠,就成了霧裏的淺藍。

  喊一聲,遠方有了回應。再喊,又回應了,春天就從遠方一點點地來了,滿山就綠了,冬天就從這裡去了,一點點地遠了,春來冬往,井岡又是一年。

  年年井岡,無數的春來冬往就形成了石頭上的銹色、石頭上的紋理、石頭上的斑點,還有石頭上的苔蘚。輕輕揭去其中的一片,許多遠去的時光就會被喚醒。

  石頭,本身就蘊含著時間深處的秘密。秘密積累得多了,也就看淡了浮華。

  鮮有文人墨客在這裡揮毫吟咏風雅,也少見達官貴人在這裡雕鑿誇飾昇平。井岡石不需要人工書寫的歷史。

  它或者隱形在濃濃的綠蔭深處,以松為友,結竹為伴;或者現身在絕險的千仞峭壁,坦坦蕩蕩,素面朝天。

  為它抒寫歷史的,是大自然。

  泉與瀑

  是誰撥動了大山的琴弦?是飛泉和流瀑。井岡是山的王國,也是水的世界。

  最初的水被草的嘴尖含著,被綠樹的根噙著,這晶瑩圓潤的水珠,和一片月光、一縷陽光有什麼區別?誰能説,這小小的水珠深處,沒有比鐘聲更莊嚴純凈的聲響?


  水在路上,在樹叢中,追逐著,奔跑著,在山勢低回處流淌出精緻的弧線,在小溪蕩起美麗的水紋,或像一把梳子,梳理著石頭深處的月光。再追再跑,花就開了,鳥就叫了,樹就綠了,山就活了。

  追尋著井岡山的飛泉和流瀑,就該知道,井岡山有一付絕妙的歌喉。那是被輕風、鳥鳴、花香和滿山的綠滋潤了的嗓音,是樸實無華的心靈對生命的抒情。聽著這汨汨的變幻無窮的樂聲,這仿佛從大地深處潤出的歌聲,你醉了嗎?

  井岡山的水就這樣千回百轉、一路唱來,歌聲的高亢部分,瀑布宛如從高空擲下,飛花濺玉。瀑布從高處跌落,形成壯美的景觀,而聲音在空山中回蕩。

  不經意間,已經唱徹了遠古,又唱徹了今天。唱不盡的,是這座山。

  雲與霧

  天下名山往往被僧道佔盡。

  井岡遠離塵囂,不駐仙佛道場。自然也就沒有了晨鐘暮鼓,沒有了香煙繚繞,沒有了所謂的祥雲瑞靄。 但井岡有自己的雲。

  天色微明,井岡雲醒來了。

  最初的那朵雲,抱著星辰的光輝,帶著幾許慵懶,開始緩緩游動。仿佛是一朵雲悄然喚醒了另一朵雲,仿佛是一朵雲牽著另一朵雲的衣袂,仿佛雲與雲相邀去赴一個約會,各種形狀的雲紛紛擠出天庭的大門,飄飛在茫茫的井岡山。

  雲在山頭團積、簇擁,漸漸成了壯觀的雲海。雲海涌動,被霞光鋪滿絢麗的色彩,閃閃爍爍,把井岡群峰裝點得分外秀麗。


  而後,雲隨著長風婆娑起舞,把浩瀚藍天化作奇妙的大舞臺:一會兒是天馬揚鬃奔騰,一會兒是鯉魚搖頭擺尾,頭尾漸漸搖變了形,就成了舞著巨螯的蝦蟹,爬著爬著,又演化為潔白的羊群,在天際怯怯移動。沉睡的老龍甦醒了,蜷曲起多鱗的身軀,探頭探腦蜿蜒入水,倏然間,又幻化出一對流光溢彩的青鳥,正展開長長的翅膀,淩空翱翔。滿天的迷離撲朔,滿天的夢幻。夢幻中浸透了純凈。

  雲自有情。山渴了,田幹了,無需菩薩天師降符點化,井岡雲便紛紛聚攏,以柔柔的軀體去遮蔽烈日,直至把自身化作一天甘霖,洋洋灑灑播向人間,滋養萬物,無痕無跡融入了一方水土。

  井岡如詩,雲是它的韻腳;井岡如歌,雲是它的旋律。

  總是在雨後,霧就從山谷升起,從石頭上的青苔升起,從一叢叢濃綠中升起。

  和雲比起來,霧更輕,更單薄,更柔弱,像白釉薄胎瓷,一不小心就會破碎。可是,當心,這也許是假象。

  霧是大山的幽靈。霧的行蹤更詭異,心思更難測,霧裏隱藏著更多難以參透的奧秘。霧來了,和你若即若離:你不理睬它,它就欺身而近,舔濕了你的鬢髮;你惱了,伸出手去捉它,它卻從你的指尖輕輕滑過——霧有點淘氣。

  看來,它不喜歡過於清晰的因果,所以,專來模糊這世上的一切規矩方圓。霧讓你的雙目迷茫,卻很大度地解放了你的其他感官。置身霧中,你很難不變得更為敏感。霧氣繚繞,你發現了麼?——霧在蒸騰,井岡山在行走,它像一頭靈性的巨獸,變幻不定,長著霧一樣的軟足。

  它伏在你耳邊幽幽發問:“你,知道些什麼?”

  老人

  雲來了,雲去了;霧起了,霧散了。留下一個蒼老的身影。靜坐在大山中,看雲、踏霧。

  一身粗布衣裳,滿臉的歲月斧劈之痕,老人像山一樣沉默,也像山一樣神秘。歲月還沒有將他雕成銅像,還剩下最後的幾筆。


  屋前種樹,屋後養花,山泉沏茶,臘肉下飯,綿長的日子過得別有滋味。他是誰,是一位普通的山民嗎?也許是吧。不然,他怎麼會對這塊土地如此眷戀,對這座大山如此熟悉。農家活計,樁樁件件,拾得起,放得下。瞧,那一雙編織竹篾的手,能讓傲岸的竹子化為繞指柔軟。

  也許不是?他的目光如此深沉,分明看透過山外的大千世界。他最常去的地方是松柏掩映的墓地,在那裏,他為亡靈的家園撣去落葉,掃盡浮塵,一坐就是一天。該有多少昔日的風雲潛藏在這瘦削的身軀裏?

  瀟瀟細雨,又是一年清明。老人舉著一壺酒,肅立在烈士墓前。今天,老人不用花環祭奠。他知道,長眠地下的井岡漢子們,有滿山的杜鵑相伴,也許更需要一杯酒來暖和寒涼的身軀。

  那些熟悉的音容笑貌,是否依然鮮活如初?家鄉的醇酒,是否仍能激發滿腔豪情?轟轟烈烈拼殺一生的父兄們,喝吧,喝下這杯酒吧!遠山傳送著他內心的祭詞。

  酒是老酒。酹酒的人也老了。是雨水嗎?一點一滴飄落在胸襟。老人嘴角微動,似乎唱起了歌。風聲,雨聲,恍惚間,谷壑松濤陣陣相和,飛泉流瀑頻頻響應,漫山遍野都是歌聲。

  歌近終了,人行漸遠,老人的身影融入了巍巍群山。

  (電視散文原創作品,版權歸中央電視臺所有)

(編輯:費溢群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