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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抗非典手記

央視國際 2003年10月08日 12:24

  4月7日 第一次進入隔離區

  今天,第一次進入了隔離區。

  幾天來,“非典”已經越來越多的引起人們的關注,4月3日《北京新聞》已經發出報道,我市有12例輸入性非典型肺炎,他們的救治情況如何,疫情是否還會蔓延,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關心這個話題。

  中午,《今日話題》接到市委指示,當晚要播發市衛生局局長和佑安醫院院長的專訪,讓我幫著聯絡,接來金大鵬局長和趙春慧院長,我趁機説服他們讓我去隔離區採訪,可是,嚴格的紀律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隔離區,記者也不能例外。趙院長最後答應我們可以隔離區外採訪醫務人員。叫上保軍,我們立即趕往佑安醫院,此時已是二點多鐘。

  當醫務處主任黃春帶我們來到隔離區門口的時候,除了有一絲的緊張之外,更多的是興奮。因為作為記者都希望自己能拍到別人沒有的東西,而此前還沒有任何一家媒體接近北京收治非典病人的隔離區。等了一會兒,金榮華大夫來了,當我們看到他推開第一道門,去穿隔離衣的時候,我的第一個意識就是要跟進去,哪怕拍點樓道裏的畫面。我們跨進了第一道門,樓道裏一排排藍色的氧氣瓶,每個病房門口都擺著一個紅色的污物桶,全副武裝的醫務人員表情嚴肅的在各病房之間穿梭,這一切讓我們第一次隱約感覺到了“非典”的恐怖。趁人家還沒有轟我們,我們匆匆採訪了金榮華和護士長朱偉平,整個過程我們只戴了一層薄薄的口罩。考慮到安全和機器的消毒問題,百般請求下醫院只允許我們進入了第一道門。

  (片名:非典考驗非常戰士 片中首次將北京醫務工作者與非典病魔做鬥爭的情景展示給觀眾)

  4月15日 入住北外賓館

  幾天來頻繁的出入危險地帶採訪,為了家人的安全,我和保軍商量不能再回家了。領導立即批下經費,讓我們當晚順利入住北外賓館。

  開完每晚例行的選題會,張亮主任執意要和我們共進晚餐,我知道他是希望用這種方式錶示對我們的支持,我真的十分感動。頻繁到醫院採訪非典患者和醫護人員,使我已經成為全臺的高危人物,儘管我十分能理解那些見到我惟恐避之不及的人,但由於每天要到臺裏編片發稿,也只好嚇著他們了。

  其實,臺裏為了我們的安全早已經採取了非常週到的措施,例如:使用增強免疫力的藥物、配置防護設備等,況且每次去醫院我們都會非常注意,不僅穿戴非常嚴格的防護衣,還要盡可能的縮短採訪時間,小心謹慎的聽從專家的指導,因為我們深知,一旦有個閃失,將不僅僅是我們個人生病的問題,那麼多和我們共事的人就會成為密切接觸者,到那時,新聞部怎麼辦,電視臺怎麼辦,整個《北京新聞》的報道將會受到影響,我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晚上,張亮主任、冬林、保軍和我一起就餐,我們採取了非常嚴格的分餐制,大家關心的只有一個話題:非典。

  4月16日 採訪吳悠,我和攝像都哭了

  忙了一天,終於可以休息了。靠在床上,正要記下一天的工作,電話鈴響了,市委宣傳部剛剛下達的採訪任務,請馬上到臺裏來。立刻穿衣看表,這時已經是11點30分。

  在臺裏,我看到了一封女兒給爸爸的信。原來,就在許多高三學生正在爸爸媽媽的精心呵護下備戰高考的時候,北京師大附中高三的學生吳悠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父親的面了。因為從三月初開始,她的爸爸,身為北京佑安醫院傳染科主任的吳昊就一直奮戰在抗擊非典的第一線,儘管他的家與醫院只有一條馬路之隔,但父女卻一直不能見面。

  對我來説,吳昊已經是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三天前,為了了解非典病人的治療情況,我們曾在佑安醫院採訪過吳昊,他是一個醫術高超卻十分不善言談的人,每當談到病人的病情,他會滔滔不絕,而每當談到自己,他就會無言以對。當時,我們曾和吳主任開玩笑,如果我們得了非典,一定走你的後門。

  看著吳悠寫給爸爸的信,我們産生了一種衝動,去採訪吳悠,把她深夜苦讀的身影拍下來,讓吳主任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的女兒。可此時,已經是深夜12點,她們會不會休息,猶豫再三,我撥通了吳悠媽媽的手機號碼,小心翼翼的提出了我們的請求,沒想到,吳悠和她的媽媽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20分鐘後,我們趕到了吳悠的家,她的媽媽、和吳昊主任同在一家醫院工作的陳主任早已迎候在門口。此時,吳悠正在復習外語,也許是因為三天前,我們的報道使她在電視上看到了爸爸,吳悠對我們十分熱情,為了使報道更具感染力,我們請吳悠朗讀了那封信。

  爸爸:

  ……

  三天前,我在電視上看見您了,老爸,您真的瘦了很多,看起來那樣的疲憊,聲音也沙啞了,今天之所以給您寫信,就是請您注意防護,加強營養,多保重自己。

  ……

  吳悠讀信的時候,幾次哽咽難言,令鏡頭後面的我和保軍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淚,她對爸爸的那份牽掛和懂事深深打動和感染了我們,也讓我們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為了家人的安全,我們已經好幾天不能回家了,女兒每次打電話都會説,媽媽我不怕得非典,你回來吧。攝像張保軍的女兒剛剛6個月,初為人父的他對女兒的思念更是可想而知。

  深夜一點,完成了對吳悠的採訪,在返回賓館的路上,吳悠的一句話讓我仍然沉浸在感動中:“爸爸是在做他想做的事,我能理解他”。我忽然覺得很羨慕吳昊主任,他有這麼好的女兒,還有什麼困難不能克服呢。

  今天有一個壞消息,吳悠的媽媽告訴我們,幾天前採訪的護士長朱偉平感染非典倒下了。

  (片名:爸爸,我等你平安歸來 片子播出後引起社會強烈反響,掀起了社會援助醫務人員的熱潮。本片在《新聞聯播》播出)

  4月17日 小石:他們的眼睛和聲音讓我終身難忘

  今天,我們有一個令人興奮的採訪任務——北京佑安醫院第一例非典患者痊癒出院,這是我們一直都在盼望的消息,因為這個事實可以告慰人們,非典是可以治愈的。

  一大早,我們取出設備,準備上路,細心的保軍提醒我是不是可以用一個挑桿話筒,這樣可以離採訪對象遠一點兒,我十分理解他的好意,因為當時沒有人知道,剛剛康復的非典患者是否有傳染性,但我還是覺得面對面採訪更有利於與被採訪者的交流,於是,戴好口罩,我們拿著手持話筒出發了。到達佑安醫院時,這裡已經聚集了十幾家媒體的記者。這時,有人開玩笑説,看看風向,背對著風采訪,病毒就不會吹過來。

  幾分鐘後,康復者小石出現在醫院門口,一時間,各路記者蜂擁過去,保軍更是已經全然不顧了什麼距離和風向,眼急腿快的他總是能搶到最佳的拍攝位置,於是,小石手捧鮮花和他的主治醫師金榮華熱烈擁抱的經典畫面被保軍恰到好處的拍攝下來。

  20歲的小石看上去十分興奮,18天前,他因為突發高燒,被確診為非典型肺炎,在遠離親人,身染這種嚴重傳染病的日子裏,他是怎樣度過的,我産生了強烈的好奇。於是,在採訪的人群散開後,我走過去和他聊了起來。此時,激動又靦腆的小石説話已經不能連貫,但是他反復表達的意思卻讓我似乎在聽一個感人的故事。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每天照顧和安慰我的醫護人員長的什麼樣,我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們,我只知道,在病房度過的日日夜夜,是一雙雙溫柔的眼睛和一聲聲親切的話語在撫慰著我,支持著我,使我從來沒有過孤單和恐懼的感覺。每天,醫生護士來病房是我最高興的事情,因為每當這時,他(她)會告訴你,你的體溫降了多少,你胸片的陰影縮小了多少,你的病情好轉了多少,他(她)給你帶來的是生的希望。有時,他們進來只是一個握手,一句問候,但他(她)傳遞的是一份信心,一份力量,也許我永遠看不到他們的長相,但在我心裏,他們早已勝過親人,他們的眼睛和聲音令我終身難忘。”

  小石的述説儘管有些語無倫次,但卻讓我深深的感到,此時的醫患情已經勝過親情,超越愛情。

  (片名:北京第一位非典患者康復出院 片中金榮華大夫手捧鮮花和小石擁抱的經典畫面被多家電視臺採用。)

  5月1日 穿上隔離衣的難受勁兒難以想象

  今天是5.1國際勞動節。我們有很重的任務要完成。今夜,僅用38天建成的世界上最大的傳染病醫院——小湯山非典定點醫院將開始收治第一批患者。為了拍攝轉運病人的全過程,下午3點,我和搭檔張保軍、新聞部副主任姜宏志趕往小湯山,在六點半這裡全部清場關閉之前,我們要記錄下小湯山醫院最後的開放。

  走進將要入住非典病人的病房,這裡設施的齊備和精良讓我們十分驚訝,病房的舒適和週到一點不亞於其他大醫院,看到幾位來自濟南軍區的女戰士正在整理床舖,我們急忙把話筒伸了過去,採訪出奇的順利,每一個採訪對象表達的話都讓我們十分好用,隔著口罩,我仍然能強烈的感覺到她們的信心和勇氣。今天還有一件讓我們較為得意的事,就在我們準備收工的時候,忽然發現副市長劉志華正帶隊做最後的驗收檢查,我們不顧他身邊隨從的阻攔,堅持拍攝了整個過程,他已經7天7夜沒有離開過工地,此時,嗓子已沙啞的説不出話來,但在我們的再三懇求下,他居然接受了我們的採訪。

  為了拍到第一個病人進入小湯山醫院的畫面,我們本打算留下一組記者專盯這裡,但經過多方協調沒有獲得批准,記者也不例外,不願放棄的我們不得不再次懇求劉志華副市長,在他的親自協調下,指揮部終於允許我們留下一個攝像,通過指揮部裏的監控設備拍攝轉運過程,我們又一次喜出望外。

  留下保軍,我們趕往北大醫院,今晚11點,這裡將運出第一批轉往小湯山的病人,為了更全面的報道轉運過程,我們準備進入北大醫院隔離區,從病人做準備拍起。讓我感動的是,姜宏志副主任堅持要親自給我當攝像,一起進入隔離區,而此時他的愛人已經懷孕8個月。

  晚上九點,我和姜宏志、張彥亭開始了一天裏更為艱難的工作,進入隔離區對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但在全市加強了防護隔離措施之後,穿上極為嚴格規範的隔離服還是頭一回,推開第一道門進入清潔區,我們在醫院安全監督員的監督下,穿上了三層防護服,每穿一層都要戴一層手套和帽子,還要加戴2層口罩,而且每一層口罩的周邊都不能有絲毫的縫隙。一個小時後,當我們全副武裝好的時候,全身已經是汗流浹背,更難受的是憋的幾乎難以忍受,我曾經一閃念,管它傳不傳染,真想把口罩一把拽下來。

  推開污染區的門,我們走進隔離區,此時病人已經站滿樓道,等待救護車的到來。當我置身於“非典”病人中間的時候,我內心真的很想用一種什麼方式表達一番對他們的關愛,哪怕是衝他們笑一笑,可惜我戴著厚厚的口罩。

  隔著5個口罩,我手拿話筒要做現場報道,使出全身的力氣嚷出聲音,而此時護目鏡早已滿是哈氣,什麼都難以看清,真不知道攝像該怎麼拍出清晰的畫面,看來只能靠經驗了。隨著採訪的進行,我們的身體似乎適應了一些,但當我終於完成了隔離區裏的拍攝,迫不及待的脫掉隔離衣的時候,還是強烈的感覺到能通暢的呼吸真是太舒服了,此時,已經連續工作了一個月的我忽然不再覺得疲勞,因為比起長時間工作在非典一線的醫務人員,我們的工作其實輕鬆多了。

  常常有人問我,你進隔離區的時候是否害怕過,每當這時我要告訴他們,其實,醫護人員在隔離區工作的艱難和危險更加讓人牽掛、感動和敬佩。

  深夜一點回到賓館,而此時保軍仍在小湯山指揮部的監控室裏拍攝著,躺在床上,我在想,明天一定要把這條新聞做的精彩。

  (片名:子夜大轉移 被評為全國抗擊非典新聞宣傳優秀作品獎, 已被選拔送評亞洲電視獎)

  5月13日

  上午的一條短信讓我一天都在流淚。

  今天,人民醫院急診科副主任丁秀蘭去世了。上午人民醫院黨委副書記戴谷因發來一條短信,此時她因感染非典已住進胸科醫院,因用上了呼吸機不能給我打電話。她在短信中説,張麗,拜託了,好好宣傳丁秀蘭,她非常優秀,太可惜了。看完短信,我幾乎未加思索的直奔地壇醫院隔離區去採訪最後護理過丁秀蘭的醫務人員,去人民醫院採訪她生前的同事,而整個過程我都在不停的流淚。這個時候你不會想到害怕,想到應該怎樣保護自己,而是想如果我因為採訪感染了非典,我也會無怨無悔。

  (片名:丁秀蘭醫生走了 片子第二天在《新聞聯播》播出)

  6月10日

  今天接到市委宣傳部的通知,要求我臺用最短的時間製作一部全景記錄北京抗擊非典全過程的專題系列片《非凡抗擊》。

  已經快兩個月沒有回家了,累的幾乎筋疲力盡,本以為可以鬆口氣了,沒想到來了更累的活,我還能堅持嗎?

  經過夜以繼日的幾番策劃,初定片子做十集,每集30分鐘,而我負責全片的責任編輯和第二集《捨生忘死》的編導。

  一直以來觀眾都在被醫務人員的事跡感動著,又感動著,而我怎麼做才能讓觀眾更加感動。我把在2個月採訪中了解到的、被打動的故事全部列出來,説給同事們,每一個故事都是那麼難以割捨。第一次去隔離區採訪的佑安醫院護士長、後來感染非典的朱偉平,進駐非典病房的地壇醫院麻醉師劉子軍,把幾個月的非典患兒每天抱在懷裏的兒童醫院的那些護士們,為救治非典患者而獻身的丁秀蘭、王晶……。值得慶倖的是我們手裏擁有大量的拍攝素材。

  6月15日

  片子進入拍攝階段,稿子也改了10多遍了。今天我完成了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

  為體現《捨生忘死》的主題,我們決定用王晶的女兒“六、一”兒童節時寫給媽媽的信做引子。來到王晶家,當我第一眼看到她的女兒佟藝時,眼淚就已經止不住流下來。根據片子的需要,我們要求佟藝把信念出來。

  親愛的媽媽:

  我和爸爸都很想念您,天堂裏四季鮮花盛開,我知道你是為了挽救他人的生命自己犧牲了,你是我和爸爸的驕傲。

  就在小佟藝念這封信的時候,她的爸爸告訴我,今天他和女兒一起去收拾王晶的遺物,回來的路上,佟藝蹦蹦跳跳,爸爸説你別跳了我心裏不舒服,沒想到佟藝説,我是想讓您高興點。的確,也許在所有的人裏只有佟藝懵懵懂懂的覺得媽媽有一天還會回來……。

  整個拍攝我都是流著眼淚完成的。

  (片名:《非凡抗擊之捨生忘死》 片子播出後引起廣泛好評,應觀眾需要以製作成DVD在全國發行。 本片被評為全國抗擊非典新聞優秀作品獎, 並單集推薦正在參評亞洲電視獎)

(編輯:趙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