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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風桂雨下(中)

央視國際 (2003年01月23日 11:09)

  我的名字本來應該叫“杭生”。名叫“杭生”的杭州男孩,怕是有成千上萬,想來是我的父母,比別人的父母多動了一會兒腦筋,給我取名叫“杭育”。意思和“杭生”們一樣,卻不和他們重名。 既然給我取名“杭育”,照理我父母,應該是對杭州有好感的,其實不然。其實,我父母只是和杭州人合不來罷了。

  他們本是山東鄉下的農民,沒念過幾天書,來杭州前也沒過上幾天真正像樣的,像杭州人過著的這般精緻、優雅的生活。他們真的不太看得懂杭州人。杭州人比他們細膩多了,能把一棵青菜做出兩道菜來——炒菜心是一盤,香菇菜梗又是另一盤。而我母親一向是把四樣菜、五樣菜斬斬剁剁一鍋裏煮了。杭州人的家庭在我父母看來一定是很古怪的:街坊鄰居都是男人做家務,女人們扎堆聊天。即使是在60年代那種全民貧困的年月,杭州人家的飯桌上,通常總少不了四五樣菜。每樣菜都很少,盤子很小,淺淺地盛著,每個人都吃不上幾筷子,但看上去很豐富很像樣,青菜碧綠,炒雞蛋嫩黃,紅燒肉紅得透亮……反正,小時候我就非常羨慕鄰居家的飯桌。

  這女孩年紀比我們大些,已經工作了,在那時的湖濱路口,一家“紅波無線電商店”裏當營業員。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樣了。只記得,那時的我們,給她取了個迷人的外號,叫“黑牡丹”。和我同齡的杭州男孩應該都知道她,許多人都曾去一睹她的芳容。我們成群結夥溜進那商店,裝做是去看半導體器材,其實是為看她,偷偷瞟上幾眼。 “黑牡丹”必定知道這一夥夥的男孩是來幹什麼的。她不動聲色,很蔑視我們。的確,我們不過是一幫小毛孩子,杭州街頭的小混混。那時候沒有什麼媒體會傳播這種事。沒有電視,更沒有報紙的時尚炒作做法。但男孩們的社會,依然能夠很有效地傳播這類信息。

  這大約是70年代初,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剛開始念初中。由於愛美,我這樣年紀的男孩女孩已經開始盡可能地講究起穿戴打扮來,儘管所有的中國人那時候都很貧窮。那時候有那時候的時尚,窮有窮的講究。我印象中,那時侯有一輛自行車就是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尤其是有一個自行車的型號叫鳳凰28寸的、錳鋼的、還是漆成墨綠色的。那個車把上頭它裝了一個鈴雙鈴,一按鏜啷啷轉的轉鈴。我們就覺得杭州的男孩誰要是有那麼一個自行車,一路上就按著那個轉鈴,不停的按哈。那用杭州話來説很海威,就相當北方人説的很牛氣。所以那時候像我這樣的男孩,由於這種愛美、愛慕美女就帶來了很多變化。

  早在70多年前,在20世紀的二三十年代,杭州就是個非常時尚、時髦,在相當程度上可謂和國際接軌的城市。那時候杭州就有個“大世界”娛樂城,一點也不比現在各地城市的各種娛樂城遜色,從大人看戲、看電影到小孩玩遊戲機,一應俱全。一本好萊塢新片在美國剛上映,10天之內就出現在杭州了。

  1929年,中國的許多地方還在軍閥混戰,而那一年的杭州卻舉辦了一個規模宏大的“西湖博覽會”。和我們現在經常看到的各種博覽會有很大不同,那個西湖博覽會的宗旨,重在文明風尚的全民教育而非商業企圖。譬如,它有個展館是講衛生的,居然早在1929年它就在向杭州市民推薦抽水馬桶了!

  杭州人很趕時髦,歷來如此。

  杭州人自己有個帶點自嘲的説法,刮“杭兒風”,説的就是他們自己一窩風地趕時髦。但説歸説,時髦照趕不誤。杭州人就這樣,面對時髦、時尚的誘惑,頭腦清醒,但意志薄弱。

  很早的時候,我印象當中杭州人就一撥一撥的趕時髦趕到現在。比如説70年代的時候,那個時候一戶人家非常嚮往有一個收音機,可以及時聽到黨中央毛主席的聲音,可那時你買不起,買不起怎麼辦呢?就自己裝,裝半導體收音機。我印象當中,那時候的中學生好象有一多半成天在擺弄什麼二級管、電容、電阻這些的。這個就是我印象當中最早的時髦。

  到了80年初代,杭州人家家戶戶搶購杭州自己生産的錦緞被面,還把全國的遊客也吸引到這股搶購風裏來。沒過幾年,新的時尚又把杭州人激動起來,把杭州人的錢袋再次掏空——有過一份統計説,杭州人戶均擁有三大件,即冰箱、彩電和洗衣機的數量,全國第一!

  再往後,90年代,又有統計説,杭州人人均擁有的私人電話在全國城市中排名第一,私人手機排名第二。

  杭州人在自己一波波趕著時髦的同時,一邊又在為別人製造著衣食住行的各種時髦。譬如時裝業,那絕對是個最趕時髦的行業。在杭州城裏,你簡直數不清有多少個服裝市場!而在杭州的周邊地區,更是數不清有多少個服裝生産廠家。從前中國的時裝業的中心無疑是在上海,而今,這中心正在大張旗鼓地從上海轉移到杭州。

  從前杭州,就是那麼幾條主要街道,延齡路、解放路、湖濱路、南山路等等很小。即使是現在的杭州,經過了最近20多年的持續擴張,真正的市區也不算大。在這樣的小城市裏,它發生的幾乎每一件事,都可能被納入你的見聞,一個故事很快就傳開了。那時的杭州孩子不僅有很多人知道“黑牡丹”,還幾乎都見到過拉大板車的阿德。阿德腦子有點木,飯量卻很大。

  城市不大,於是所有的杭州人都仿佛是鄰居。杭州人知道這個城市的事情很多,竟管有些事情我們的報紙也從來不紕漏。前些時候,我有一天和朋友坐出租車,從城西穿過市區往城東去,我這個朋友就一路上給我指點説,這家是誰誰誰開的餐館,那家的老闆是誰叫什麼名字,以前是幹什麼的,後來是怎麼發的。

責編:何貝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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