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事]迷失西部（下集）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6日 16:12

　　經歷艱難與困惑“西部陽光行動”終於正式啟動，由150名志願者組成的10支隊伍將奔赴西部開始鄉村教育行動，他們是否把陽光灑向了西部，他們面臨了怎樣的處境，敬請收看《紀事 迷失西部（下集）》

　　2004年7月，甘肅省臨洮縣何家山

　　2004年7月，尚立富帶領著“西部陽光行動”的一支志願者分隊來到甘肅何家山開始他們為期1個月的支教活動。這支隊伍主要由研究生構成，北大的研究生就有4位，被認為是10支支教隊伍中力量最強的一個。

　　這支隊伍也是“西部陽光行動”人數最多的一支分隊，共有19人，他們住在由當地政府提供的宿舍裏。

　　志願者：“誰還沒有米飯？”

　　尚立富找了當地人為志願者們做飯，每人每天的伙食標準是5塊錢。

　　志願者：“趕緊搶著吃呀，不然就沒有了。”

　　志願者：“這是第三碗了。”

　　尚立富：“中午就這樣安排，中午就吃米飯吧，中午吃米飯炒菜吧。”

　　何家山學校校長：“這裡經常不來（賣）菜的。”

　　何家山學校副校長：“要有管灶的，群眾給你做飯，完了以後你們自己管自己的東西。”

　　在來何家山裏前尚立富已經和當地的學校建立了聯絡，他把志願者們安頓在這裡後就去別的支教地點考察了，北大的博士生王志明成為這支隊伍的負責人。

　　何家山中心學校

　　志願者：“left就是l e f t，就是左腿，意思是伸出左腿。還有一個right， right是右腿。各就各位， 預備——起。left left right right，turn around go go go”

　　何家山中心學校是當地規模比較大的一所學校，有300多名學生和20多位老師，志願者們選擇在這裡開展活動就是為了把影響帶給更多的人。

　　孩子唱：“停靠在8樓的2路汽車，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葉，2002年的第一場雪。”

　　志願者：“把帽子摘了啊。”

　　志願者們在何家山學校的支教活動主要包括對老師的培訓和對學生的授課兩部分，其中對教師的培訓顯得更為重要，他們認為通過教師能影響更多的人，培訓的內容是教育部即將在全國中小學推廣的新課程改革計劃。

　　志願者：“這個資源的短缺包括你的教材，還有師資，還有你的教具，實驗設備，裏邊都講到了，這是資源。課程資源也是我們新課程，第一次提出來的概念。當然以前我們也是有這種（概念），但是這種意識可能還沒有這麼強烈。所以有人説我們新課程有三個化：一個是現代化，城市化，還有一個就是書面化。”

　　新課程改革提倡把教學同生活實際以及科技發展結合起來，志願者們了解到當地人主要靠種植經濟作物百合來謀生，他們想要教給老師們怎樣圍繞百合來開展教學。

　　志願者：“百合整個都是一個寶,這裡面我講的這個思路,包括語言也可以讓孩子們寫一寫。百合的這種作文，或者是演講比賽，都可以。百合的故事，等等。百合的歷史，生長週期。這些他們都可以做。我們在教學當中其實也都可以運用。我想在座的老師如果你教很多門課的話，其實可以整合在一起。當然這個對我們的挑戰是很大的。因為你需要很多時間，真的需要很多時間。我們現在每個老師一星期要講這麼多課，十幾節課吧。乃至小學老師要帶二十幾節課，這個壓力是非常大的。你可能真的沒有時間，因為家裏邊可能還有各種各樣的事情。

　　這個挑戰我覺得老師也可以做嘗試。”

　　這次培訓對於老師們來説是本著自願原則參加的，因為培訓正值暑假期間，老師們在假期裏還要做農活。這次培訓持續的時間很長，老師們家又住得很遠，但參加培訓的老師仍然很多，他們對志願者的到來以及他們做的培訓都表示歡迎。

　　老師：“我們這個小小的山區學校，能引來北京的高才生，我們非常感動，我覺得我們的未來不是夢。”

　　志願者：“我寫的是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是我們小組的宗旨。”

　　老師：“我寫的是讓我們共同托起明天的太陽。”

　　培訓進行了兩天后，老師對志願者們的工作態度也給予了褒獎。

　　老師：“我認為你們做的是很好的，特別是你們的這種敬業精神，是我們老師值得學習的。”

　　志願者：“您覺得我們有什麼敬業精神？”

　　老師：“你們一天在學校對老師，對學生培訓，晚上十一二點在鄉政府那個地方，研究課題， 研究明天的行動方案。對我們老師是有很大的啟發。我們以後教育我們的老師要好好地向你們學習。”

　　志願者：“這個您過獎了。”

　　志願者1：“如果你讓我用成功或不成功來表示的話，我覺得是成功的。”

　　志願者2：“成功在別人接受了我們。成功在我們給予了他們一些東西。”

　　何家山學校只有1台電腦，是香港的李嘉誠贊助給他們的。這臺電腦也基本上處於閒置狀態，因為大部分老師都還沒學會使用電腦，在新課程培訓後志願者附帶做的電腦培訓得到了老師們更為積極的響應。

　　志願者：這個呢 鍵盤，那個是什麼。

　　老師：鼠標，為什麼叫鼠標。

　　老師：像老鼠。對 就因為它長的像老鼠所以叫它鼠標，這裡面再看 這個是一個網卡，接網線， 咱們以後要上網的話，就要用到這個卡。這個地方叫什麼有的肯定知道，這個地方有一個光碟機光碟機的話， 咱們現在用的這個叫什麼？

　　老師：光盤，看見了嗎？ 這個計算機裏面。

　　老師：沒有看見，沒看見，換一個位置，兩個換一下。

　　老師操作電腦：選中 這表示，現在在設置裏面，在設置裏頭，設置裏邊有一個控制面板，這是確定，確定。下一個題， 我們重做個題吧。

　　負責電腦培訓的陳建是北大的研究生，他今年29歲，是這些志願者中年齡最大的一個，他在和當地老師私下接觸的過程中發現老師們真實的想法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陳建：“所謂的新的教學理唸有用沒用呢？”

　　何家山中心學校老師 朱培倫：“有用。為啥沒用？”

　　志願者：“但是這個東西就是沒講清楚沒講透。”

　　老師：“講不透，他們的問題根本就講不透。”

　　志願者：“為什麼講不透？”

　　老師：“水平還達不到。”

　　志願者：“為什麼不直接跟主講的那些學生説呢？為什麼你們不直接跟他們説呢？要求允許我們提問題。”

　　老師：“陳建，我跟你説，我們一天混下去，6天混夠我們回家。混，基本上大部分人的心理都是混。這更多的是官方性質的（安排）。”

　　志願者：“你們教師這邊參加這個培訓都是官方安排的？”

　　老師：“肯定嘛，官方不安排的話誰（會來）。每個人家裏面都有農活吧。做飯，挺累的。再一個，不是挺累，麻煩。誰會到這地方來，學生走了，誰會到這地方來。培訓，我們可以通過電視，通過那些書可以培訓。為什麼非要你們到這地方來。對我們也是一個殘酷的摧殘。不好聽，殘酷的摧殘，不好聽。真的， 説的實話，你想誰愛來，家裏邊的媳婦和娃娃天天在地裏勞作，晚上回去了以後還要讓她來做飯，仁愛之心人皆有之。你呀，我們幾個老師電腦培訓過關。你就是100分，電腦培訓不過關知道吧。”

　　陳健：“你這説的我，我感覺很恐怖啊。”

　　何家山中心學校老師 朱培倫：真的。

　　志願者：“原本我們想做的是一個自願性的，突然就變成了一個行政命令式的這麼一個東西。非常驚訝，

　　志願者2：我就説要不是行政命令的話，我估計來不了幾個。來一半，一半也到不了。現在他們也特別忙。

　　志願者1：一半就是比較高的估計了。有些東西我還是覺得是我們無法把握的，也是超出我們意料之外的。

　　志願者3：我覺得還有一個意思就是，他們這幾天問的一個很有趣的問題：你們來這次我們配合得怎麼樣？‘配合得怎麼樣’這個詞給我一個……好幾個老師提出來這個問題。比如説你們各個方面我們提供的東西滿意不滿意，我們老師配合得怎麼樣？

　　北京大學志願者 王志明：我突然就覺得很恐懼，我所謂的成功實際上可能是有問題的，所以現在我就積極地想辦法。因為我是學社會科學的，跟人打交道是我的第一要義。我就覺得那我們可能還是要加強，真正地走到他們裏面去。”

　　“來，碰一杯。”

　　為了真正走進老師們的生活，王志明和陳建想到了用喝酒這種方式來和老師們交流。

　　志願者1：“我上大學都十幾年了，好可怕。是不是挺恐怖的。”

　　老師1：“不恐怖，我們想念十幾年都沒機會。沒人給我們機會。”

　　志願者2：“就是，你不看這話在這説沒市場。”

　　志願者1：“行了，我道歉，沒市場。”

　　老師1：“我們統統沒機會。”

　　志願者1：“書讀多了，讀傻了你知道吧。所以我們可能做事的時候有時也挺傻的。”

　　老師2：“就是書獃子氣重點吧，別傻不傻的。社會上跑3年就好象在學校裏20年一樣

　　在學校裏呆20年還是個傻子。他永遠是個呆子。”

　　老師1：“聽見了吧，哪怕你讀到博士後都是白搭。 傻子。”

　　志願者1：“我不能再讀博士後了

　　老師2：在學校呆著，你就是教書。你教到60歲還是那樣子。

　　老師1：我估計朱老師如果當初放棄考師範

　　他肯定現在是你們導師。”

　　老師2：聽這幾個小同學説。”

　　老師3：“人家的意思就是給你們當導師還可以，綽綽有餘，遊刃有餘，小同學。”

　　志願者1：“好吧 ，好吧， 導師嘛，導師的要求應該遵從。”

　　老師2：“這個酒我不喝。”

　　志願者1：“為啥？”

　　老師2：“你划拳我喝，你不划拳我不喝。”

　　志願者1：“啊， 那我多吃虧。”

　　老師1：“那你划拳。你不認輸就划拳，不划拳就表示害怕人家。

　　老師4：我告訴你 朱老師上語文他非常有經驗

　　志願者1：咱倆幹嗎説這麼多。我趕快喝了吧，我喝了啊。

　　老師2：看一下博士喝酒什麼樣。

　　志願者1：博士平常偶爾也是喝酒的。

　　老師1：李白的詩為什麼做得那麼好，就是因為李白喝酒。所以你想取得成果就一定要多多地喝酒。

　　志願者1：別喝醉了。

　　志願者2：我説她，多少年沒見她這麼喝酒了。

　　老師2：你不要做出那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樣子嘛。

　　志願者1：是呀，厲害吧，給點掌聲。

　　志願者2：大的小的都不會劃你説咋辦。

　　老師1：沙鍋、老虎杠子雞。

　　乾脆劃這個小的你出我們看。

　　黑黢黢的夜

　　怎麼這麼黑

　　美女啊美女

　　警察啊警察

　　美女啊美女

　　誰也沒有想到大家的交流剛剛有了起色飯桌卻突然塌了下來，這次交流只能尷尬地收場。

　　志願者王志明：“還是不能放開了讓他們去喝酒去。”

　　記者問：“我看你們的守則上寫著：不許抽煙，不許喝酒。”

　　志願者：“對，他們也放不開，他們也覺得是錯的。”

　　何家山中心學校老師 朱培倫：“他們的社會實踐缺乏，他講那些教育理論，他根本就沒教過學生，空泛得很。讓他們了解西部，我們西部的教育究竟需要什麼，這是最重要的。我的工資絕對不是“西部陽光行動”所能解決的，這是西部的整個環境所決定的。”

　　志願者王志明對其他志願者：“有老師也反映我們講的主題太廣博太大，但是我覺得其實楊老師説的一句話非常好，他就説你想你們幾個學生沒有參加過工作，你們來做教師培訓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好了。我最初覺得我們自己的定位可能太高，我們不能奢求我們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特別大的成就，我們只要努力地做了，認真地做了我覺得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一個成功。你們同意嗎？”

　　志願者：“同意。”

　　志願者：“鼓掌，鼓掌。”

　　志願者王志明：“不用鼓掌，我們可能還是要客觀地看待咱們自己，我們自己能做多少事，我們做了多少事。這就是成功，而不是説把我們自己放到一個專家的位置上，對吧。”

　　對老師們的集中培訓結束後，志願者用這樣的方式來記錄老師們的意見。

　　志願者：“那您覺得培訓當中有什麼您覺得，不滿意的地方或者挺失望的地方。”

　　老師：“失望的地方我覺得不是很多，因為我的信心本來就很高。人家做的都是我所需要的一切。所以我對人家的失望好象覺得沒有。”

　　志願者：“那您現在用最簡短的一句話來概括一下您對我們這個支教行動的看法。”

　　老師：“你們所想的就是我們所想的，你們所做的就是我們所做的。願我們大家攜起手來為西部的教育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志願者：“謝謝老師。”

　　時瑸琿老師：“有的人他都不敢説。你想一下。很多問題涉及到人家教育局，教育處人家一些政策，一些規定性的東西。你要觸及到這些東西以後對老師的發展並不好。萬一比如這個節目播出了，人家的利益受到損害了，那肯定會找你些麻煩。”

　　志願者：“那您用最簡短一句話概括一下對我們這個活動的看法。”

　　老師：“你們所想的就是我們所想的，你們所做的我們感到非常親切。願我們大家攜起手來

　　共同托起西部的太陽。”

　　志願者：“謝謝老師。”

　　時瑸琿老師：“他們並沒有給我們我們想得到的東西。比如像這個上課，他講的那個東西我們並沒有很多能夠實際在上課當中借鑒過來的東西。並不多。”

　　志願者：“最後您用一句話，非常簡短的一句話，對我們這次活動説一下簡單的自己的看法。”

　　老師：“我就用那天女老師説的一句話，我相信我們的未來不是夢。”

　　時瑸琿老師：“普遍都認為這些大學生比較天真，普遍認為是這樣。都説他們是一幫孩子，儘管他們是研究生，博士。他們知識很豐富，但是感覺他們有些做法的確很天真，很書生氣。”

　　記者：“你的成功是屬於你們的還是屬於他們的？”

　　志願者王志明：“我需要反省這個問題，成功到底是屬於誰的？如果單純屬於我們的，那完全是，不能説完全失敗，但起碼百分之五十是失敗的。”

　　志願者盧立濤説：“像我帶著滿腹的熱情來了，突然講完課之後別人告訴我，你講的很空很大，和我們沒有什麼用。我突然會想我來幹嗎呢？我可能就會想這個問題。我來了之後我講的內容竟然是對他們來説沒用的，而以前我覺得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這個打擊肯定會有。但是我們既然來了肯定你就會想，既然他們説出這樣的話，並且是真心話。那我們怎麼做，不可能我就回去了吧， 不可能。所以我現在就慢慢地調節，我怎麼能夠和他們的需要更加現實起來。”

　　為了把支教活動和老師們的現實需要結合起來，志願者們步行去十幾裏外的鄉村小學考察教師們的生存現狀。

　　志願者1：“你們體會一下這些孩子上學走過的路。”

　　志願者2：“這不很happy（快樂）嗎？ 走這種路。”

　　志願者3：“偶爾上去摘朵野花。”

　　志願者4：“我要吃麥子。”

　　志願者5：“不行。”

　　志願者6：“這個是麥子啊。”

　　志願者7：“這是什麼植物？”

　　志願者8：“這是胡麻。”

　　志願者9：“我剛拍了很多花。”

　　志願者10：“這個叫什麼？”

　　志願者11：“胡麻。”

　　志願者12：“胡麻 姑媽。”

　　志願者13：“叫吳媽是吧。”

　　志願者14：“這個叫什麼？”

　　康家山學校老師：“不拖欠（工資） 基本上沒有拖欠。現在就是7月沒發6月份的工資。縣財政已經撥了下來，基本上是正常的。”

　　志願者在康家山學校著重要考察的是在鄉村教師隊伍中生活最為艱難的一群人，那就是代課老師，李國舉老師就是其中之一。李老師的妻子長年生病，兩個兒子都在上中學，而他的收入每個月只有220塊錢，因為代課老師沒有正式的教師身份，也就沒有正式的工資收入，於是李國舉經常借債度日。

　　志願者1説：“小阿兔。” 志願者2：““誰養的？”志願者3：“看我一眼。”志願者4：“來來，這邊。”志願者5：“在這個地方能看到這麼一個純潔的小動物不容易。還這麼大個。喂了多久了？還這麼可愛。給你吃這個吧。”

　　李老師的妻子常年患有脊椎病，志願者當中的中醫藥大學的學生給她做了簡單的治療。

　　志願者説：“11年了您就帶著她上縣裏檢查過一次？”李國舉老師：“去年到蘭州去檢查了，看胃病， 一直胃疼。想著胃上有毛病，結果就是胃上有毛病。”

　　志願者1説：“就想以地為床，躺到這上頭不想走了。想吃豬蹄，想喝銀耳湯，還想喝雞湯，啥都想吃。”

　　志願者1説：“不快點就沒有了。”

　　志願者吳世友説：“吃雞也拍，應該要拍我們吃稻草。艱苦奮鬥的日子。第一次吃雞知道吧。”

　　志願者2説：“我們容易嗎？”

　　志願者3説：“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

　　志願者説：“這肉我怎麼都咬不動，這還有個腿你吃不吃?”

　　志願者説：“吃,吃。”

　　志願者4説：“這是雞湯啊。”

　　志願者5説：“這應該從一開始就得摻點水嘛。”

　　志願者6説：“哎呀，米吃不動了。”

　　志願者7説：“不要以為我們天天吃雞，要以為我們天天吃豆角。今天我們很累。”

　　志願者8説：“我今天走了好遠的路，就是為了吃這個雞。”

　　記者問：“你覺得時間過得快還是過得慢？”

　　志願者趙娟説：“如果按一天一天的這種感覺非常快，如果把幾天加起來這種感覺好慢。”

　　記者問：“你為什麼會覺得慢？”

　　志願者趙娟説：“我就是這麼感覺的,就覺得, 今天是幾天了?然後一想, 才幾天,跟30天比起來還差這麼多天,就覺得它很慢,會不自覺地算日子。而且有時候同學算的時候，你就跟著她去想這個日子。”

　　記者問：“周圍的其他人也會算？”

　　志願者趙娟説：“會算，但是現在不像原先。原先前一兩天，今天才第一天，今天才第二天

　　現在好象説的少了。”

　　記者問：“你覺得大家為什麼會這樣？”

　　志願者趙娟説：“可能還是沒有完全地融到這裡面還是什麼的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心還在那邊還在那個城市裏。”

　　孩子：“老師好。”

　　志願者趙娟説：“同學們好，坐下。”

　　在做教師培訓的同時，志願者們也在努力完成支教活動的另一項重要任務，那就是對孩子們的授課。中華女子學院的學生趙娟教的是小學一到三年級的語文和數學。

　　志願者趙娟説：“急忙拿來剪刀剪斷絲帶，白雪公主活了過來。七個小矮人聽了她的敘述一遍遍叮囑她説：‘以後我們不在家時你千萬別開門。’現在我們讓同學自己來讀好不好。接下來的這些故事更加精彩，誰願意讀？”

　　孩子：“我！我！”

　　志願者趙娟説：“我們找發過言的同學來讀好不好？”

　　孩子：“世上誰最美麗？魔鏡説白雪公主最美麗。王后氣得眼睛都要（出）血了。”

　　志願者趙娟説：“我原本以為他們應該就是那種求知欲不是那麼很強，不好聽的説，可能有點鈍吧。可能沒有想象的那麼聰明，反應那麼靈活，可能還有點害怕，可能還不愛接近我，不跟我配合。想了很多，但事實上不是這樣，太超乎我想象了。

　　趙娟對孩子説：“我嗓子不好，聽我説。以後你們如果也想編故事給別人聽的話，你們就可以照著這樣的。是誰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結果又是怎麼樣。因為什麼而發生了什麼事，過程是怎麼樣的，最終結果又是怎麼樣，你們自己就可以編故事了。”

　　志願者走出教室趙娟説：“累死了。”

　　記者問：“你覺得你能應付過來嗎？”

　　志願者趙娟説：“夠戧，不行。我覺得我不行，我得調整一下。可能自己也是感冒吧。嗓子也説不出來，還有就是一些好多技巧方面的。我覺得我需要向別人討教討教學習學習。”

　　趙娟和其他志願者交流：“從一開始不是很熱烈到最後大家都熱烈，這不就是你自己很成功的一個經驗嗎？你何必還為這個去沮喪呢？何必還為這個沮喪呢？你應該感到高興，前面做得不好後面做得好了你還不高興。

　　志願者趙娟：我是説下午的前面。下午的前面沒做好。

　　志願者吳宇峰：那你後面是不是做好了。

　　志願者趙娟：可是本應該能做好的。

　　志願者吳宇峰：千萬不要再為這個爭論，你要再為這個糾纏下去，你只會把以後的事情耽誤了。你應該感覺高興才是，要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因為這是你把它扭轉過來的，你一開始做得不好後來把它扭轉過來。這不是你的成功嗎？你還想一帆風順，再也不要那麼想了。我説句很不好聽的，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能做多少？你憑什麼認為你能做完美？

　　志願者趙娟：我一開始就抱著這種態度。我就沒覺的我是誰。

　　志願者吳宇峰：你抱著這種態度就錯了，千萬不要抱著完美的態度，永遠做不了。真的，我們不算什麼。我們沒有失敗，我們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失敗不起的。

　　尚立富在去別的支教地點考察之後回到了何家山，對於志願者們在支教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尚立富表示理解。

　　尚立富：我覺得這些問題是任何人都避免不了的。

　　記者：我發現你對這些志願者，好象還是比較寬容的。

　　尚立富：我覺得為什麼大家能到這些偏僻的地方來願意奉獻自己的時間，我覺得已經很感動了。像我們這個團隊裏面有一個要去香港訪學半年的他都沒去。還有的導師的課題都沒做，他願意做這個課題。還有， 在北京咱們都知道，假如我不去做的話，我去打工做家教，我隨便能掙個幾千塊錢。大家都把那機會放棄了。到這來願意做這些事情，這本來就是最大的讓你感動的事情。

　　尚立富認為志願者們在支教方面已經做的不錯了，他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和當地農民的交流和融合，併為他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於是志願者們準備走訪周圍村莊的每家每戶來了解當地農民的生存狀況。

　　志願者：你們一家幾口人？

　　村民：四口，四口人。

　　志願者：是兩個兒子。

　　村民：兩個閨女。

　　志願者：兩個閨女，沒有兒子是吧。

　　村民：沒有。

　　志願者：老大現在幹嗎呢？

　　村民：大女兒嗎？

　　志願者：對，大女兒。

　　村民：她和她媽一塊兒出去了，她們三個。

　　志願者：老大現在不上學了？

　　村民：她是初中畢業再沒上。

　　志願者：畢業幾年了？

　　村民：剛畢業，去年畢業的，在家呆了一年了。

　　志願者：做些什麼呢？

　　村民：幹農活。

　　在家裏，幫幫她媽媽。

　　志願者：您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村民：是北京高校的學生。

　　志願者：對對。是，那您知道我們來是幹什麼嗎？

　　村民：教育孩子，學生，指導學習成績。

　　志願者：你們最需要些什麼，我們力所能及的都想幫助一下。

　　村民：説不上。

　　志願者吳宇峰：我覺得他一直都很緊張，還是不夠順暢。我看他的手一直這樣，明顯就是很緊張的小動作。為什麼會這樣呢？我覺得就是我們水平有限，聊天的水平有限。走 ，別拍了。

　　志願者趙娟：那人臟得無法形容，你就看著他不想靠近他。但是你會被他那種感覺，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他牽引。然後你就不自覺地向他靠近。然後就（他）好象領導來看我那種感覺。

　　志願者吳宇峰：這個想法太危險了，你真的有這種感覺嗎？你沒覺得他們是有戒心嗎？你談的東西很膚淺，你訪問的東西你很膚淺的。

　　志願者趙娟：我們每個人都接觸了。

　　志願者吳宇峰：我就這麼跟你説，我們這裡所有人訪談到的結果。沒有他們中央電視臺三個人知道的多。

　　志願者趙娟：那又怎麼樣？

　　志願者吳宇峰：是為什麼，是我們的方法問題啊！

　　志願者趙娟：那又怎麼樣，我們非得去喝酒嗎？

　　志願者吳宇峰：沒説喝酒才能得到這個，這是方法問題。

　　志願者王志明：來，聽我説。吳宇峰 首先我想你明白，就是我們不能對他們要求太高，他們是大一大二（的學生），他們沒有了解到任何的訪談（方法）。他們是已經工作很多年，見過的走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我們為什麼不能看到自己的優點。我們是不是應該多一點鼓勵啊！我們非常努力，每個人你都可以問自己。對小孩子都鼓勵。對自己為什麼這麼挑剔。挑剔是對的，發現問題是對的。但是如果你連前行的勇氣都失去了，你還靠什麼走，不管別人會怎麼講咱們，不管你會有多少的疑惑，但是我們要走下去。

　　志願者王志明：浮于農村的表面之上，浮在這個上面沒有真正地沉下去。可能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感受，當你覺得你自己其實浮在這個上面的時候，你就開始 ，當然是開始迷茫的。

　　記者：隊員之間會不會經常自問我們能做什麼？

　　志願者趙娟：當然，天天問。

　　記者：那有沒有答案呢？

　　趙娟：沒有。

　　志願者盧立濤：唱刀郎的歌也好，唱流行歌曲也好，你會發現他們這種城市化的進程其實非常大的，在觀念上。但是我們城市，農村的東西沒了。課本上的，各個方面的東西，都是城市化的東西。這些東西沒有了，他們可以通過電視，通過別的東西了解城市，但是我們通過什麼了解農村呢？

　　在這裡的支教活動尚未結束前，尚立富和幾個北大的研究生要提前離開了；尚立富要去其他的志願者隊伍處理其他的問題，幾個研究生要回北京完成暫時擱淺的學業任務。

　　尚立富：感謝大家放棄了很多自己發展的機會，犧牲自己的很多時間，到這些偏僻的農村來。

　　咱們這幫屬於有些小理想主義的人，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做一些事情。所以我覺得這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也是比較有挑戰的事情。我現在對大家也沒有什麼大的（要求）。我剛才説的，大家一定平平安安地來，我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去，我覺得這是我們最大的勝利。

　　志願者1：這次走，心裏是挺不安的。

　　志願者2：沒事 等著你回去以後，我們回北京給你報喜去。

　　志願者1：我相信剩下的同學，我相信大家好好努力，我跟幾個同學都説了，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志願者2：不行，太傷感了，不能這樣。來，伸手。

　　志願者們：一、二、三，吔。

　　在支教期間，志願者們與當地“花兒”歌手舉行了一次聯歡會。“花兒”是西北特有的一種民歌形式，志願者們想通過這種文藝活動拉近和村民們的距離。

　　村民唱：多大的露水不如雨，雨下來莊稼長著。再好的花兒不如你，你在我的心裏裝著呢。

　　志願者唱：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我心中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放，我曾以為我會這樣守在他身旁，今天我們就要離去各自奔天涯，啦啦啦啦。

　　村民唱：上去高山望平川，望平川，平川里長的是牡丹。看著容易摘取難，摘取難，摘不得手裏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