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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藏南行記去六庫的路和六庫的橋

央視國際 2004年12月14日 17:55

  到了下關像是到了內地。

  下關的街道挺寬,馬路旁還有綠化帶。大街上有各種各樣的背著大包或者編織袋的人們,裏面裝滿了各種貨物。

  下關,雲南西南的重鎮,這裡是祖國大西南的人們心目中的天堂。在後來的日子裏,我經常能遇到怒江的人們告訴我:“他去過很多地方,還到過下關!”

  我背著大大的揹包在下關的街道上,在人們疑惑的目光中行走,一直到長途汽車站。到了站口,我放下揹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想,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在車站的門口我買了點零食,隨便地吃了以後我跑去買票。我高高興興地跑過去,沒想到的是得到的是冷冷的一句:“我們這裡怎麼會買到六庫的票呢?我這裡是到昆明、麗江的!”

  六庫,六庫怎麼了?在雲南下關人心目中竟是這樣的地位。

  我在不解中離開,打聽到哪能買到到六庫的車票。路邊打掃衛生的阿姨告訴我,向前走2個路口就到了。一會,我看見一個小小的車站門,門口有一個小小的窗口,經過打聽之後,我知道,這裡賣到六庫的票。

  我到的時候有些晚,快客已經發出了,下一班要等到下午3點。於是我還是選擇了中巴。

  到六庫,大約6個小時的路程,車票才30多元。這個價格讓我有些意外。就在我意外的時候,售票員告訴我:“小夥子,你快走,車馬上到點了。”

  我抓緊跑到車站,找到那輛開往六庫的小中巴。車很小,很臟,也很舊,看起來讓人很擔心。我走進車門的時候,頂棚上還滴滴地向下漏雨,我抬頭一看,原來車上面裝滿了草雞。

  我擦了擦頭上的水,或許裏面還攙雜著雞屎。就在我找座位的時候,我再次看見了一個戴著圓頂小帽的熟悉的身影,是她,一定是她——溫竟然跟著來了。

  我只有裝著看不見,找個地方坐下。一會,她説話了:“你想丟下我啊,到六庫你不會再次這樣吧。”我無話可説,只有沉默。然後我遞給她水和食物。

  9點,我們出發了。

  整整一輛車,裏面一共就4個人,也就是説,只有3個乘客。除了我和溫之外,還有一位來自麗江的男人。他在六庫附近有一塊莊園,種草藥。

  司機姓李,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人。跑下關——六庫這條路已經2年了。在跑這條線路之前,他在怒江開車,主要跑我將要走的部分路線:六庫——丙中洛。2年前,在六庫到丙中洛的路上,一次落石和一場泥石流奪去了他兩個最好朋友的生命。此後,父母堅決反對他再跑六庫到丙中洛,他才改跑下關到六庫這條線。

  我們在李師傅的歌聲中前進,他唱的全是革命歌曲。他的聲音很大,這多少讓我少了些恐懼。隨後他給我講述他的經歷,講述他的歷史。就在他説這些的時候,“轟隆隆”一聲巨響,一塊直徑有1米大的石塊突然從山上滾了下來,重重地砸在柏油路上,路面上頓時砸出一個大坑來。我們幾個人的臉色都變得煞白。石頭堵住了去路,我和司機李師傅下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頭搬到了路旁。

  車重新跑起來以後,我才發現自己被剛才的落石嚇得渾身是汗。李師傅説:“別擔心,這塊石頭我看見了,所以抓緊剎車了,否則,它很可能會砸在我們的車上。一旦砸上了,那可就完了。”

  就在我們還在為剛才的落石後怕時,車子上了盤山路。路的一邊是懸崖峭壁,另一邊是高高的山壁,一個又一個的拐彎再次讓我全身都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狀態。“山上落石,注意了望”、“路基塌方,謹慎駕駛”一類的標語隨處可見。

  以前我坐車是很容易瞌睡的,這次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我的心跟車輛開始旋轉,拐彎時時常遇到幾乎就要撞上的車,時常會把心提到嗓子眼。

  上午9點的車,一般下午3點就會到達六庫。但是,這次已經到下午3點時,車輛才跑了一半多一點。一路上落石、泥石流時不時地堵住路口,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晚上5點多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股夾著巨大石塊的泥石流衝了下來,剎車已經來不及了,車上的人都傻了眼,好在泥石流不大,流到公路的一半就停了下來。

  這次李師傅的額頭上也冒了汗:“真是夠懸的,這次泥石流挺隱蔽的,是從小樹底下流出來的,我沒看見。幸虧泥石流不大,否則那可是要出大事了。”據李師傅介紹,怒江一帶的司機,開車的時候要長4隻眼:一隻眼看前方,別和迎面來的車輛相撞;兩隻眼看兩邊,要保證車既不撞上山,也別滑到懸崖底下去;最後還有一隻眼要盯著山上,看有沒有泥石流和落石衝下來。

  接近下午6點的時候,我們到了邊防哨所。李師傅説:“別著急了,也別害怕了,我們就要到了!”經過詳細的檢查後,我再次上了車。但是溫卻因為缺少證件出了麻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邊防警察就是不讓她過。又過了10多分鐘,溫終於把所有的證件都拿出來,才得以通過。

  下了山坡以後,六庫,怒江州的首府,慢慢地出現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看到六庫這個城市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細看,汽車已經到站了。

  下車後,我感覺渾身發燙,怎麼也睜不開眼,溫韶予也是抓緊找出太陽鏡戴上。這裡的太陽真大啊,火辣辣的,沒來過的人難以想象。

  李師傅很熱心,張羅著給我找住的地方。在連續找了4家酒店後,我們都沒有找到能上網的地方,最後李師傅説:“你們還是住百億酒店吧,這是怒江州惟一的一個三星級酒店,很好的。本來我不想讓你花這麼多的錢,看來也只有住這裡才能上網了。”

  百億酒店確實不錯,價格也不是很貴。找到住的地方,而且還能上網,確實很高興,於是我邀請李師傅一起吃飯,李師傅以要修車為名謝絕了。

  我在六庫呆了3天。本來我是應該早走的,但是由於要等人,我把時間後延了一天。在這3天裏,李師傅曾經跑來看我一次,還給我帶來了六庫的名吃,老窩火腿。據説是海拔3000米以上的山上的豬做成的,確實很美味。

  隨後我去看了看六庫。六庫,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首府,但是我卻實在不敢想象這裡怎麼會是一個自治州的首府。六庫不大,規模和內地的一個小鄉鎮差不多少。大街的路邊上坐滿了穿著拖鞋,皮膚烏黑,光著膀子,手臂上紋著“愛情可貴”、“忍”等字樣的年輕人和一些背著背簍,裏面裝滿柴禾的老人。街口則挂滿了橫幅,上面多是鼓勵人們多買彩票字樣的內容,還有標語是讓人們過馬路要走斑馬線的。

  我訂好房間以後,溫説她身上的錢不多了,我説,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間。她聽了以後,笑了,一次次地問我:“大陸警察管不管?”

  下午吃完飯後,我就寫稿子,準備明天的採訪。我讓她早點休息,然後我開始寫東西。12點的時候,就在我聚精會神寫東西的時候,她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問:“大陸警察不管嗎?”

  她這一問,差點把我嚇了半死。

  當天夜裏我直到淩晨3點也沒睡。後來我放棄了房間裏的另外一張床,在床的另外一側,在地毯上鋪上防潮墊,睡在了睡袋裏。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地起來,匆忙地吃了點早餐後,打算冒雨去看怒江。就在我將要離開的時候,正在用我的筆記本上網的溫告訴我,她快要開學了,他的導師讓她抓緊回去。她説,她打算今天就動身。

  我下樓,幫她買好了去昆明的車票,送她離開。離開的時候,溫抱了我,有眼淚流下來。

  她走了以後,我繼續工作。我離開車站向西走,看到了向陽橋。六庫的橋很有名,向陽橋更是有名。

  這是一架吊橋,橋頭上寫滿了“毛主席萬歲”和毛澤東詩詞。橋上擺滿了地攤,多是銷售一些生活日用品和水果的,另外還有大量的地攤是在賣送葬用的各式冥具。就是這座橋,溝通了六庫一帶的怒江兩岸。

  從向陽橋沿江而上,大約20公里處,還有一處類似的吊橋——躍進橋。躍進橋再往上,就可以見到怒江獨有的最神奇的“橋”——溜索了。

  在怒江大峽谷中,很多山民的家住在江這邊,田地、集市和學校卻在江的那邊。在無法架橋的江面上,人們就只有靠溜索來渡江。溜索用篾竹或鋼絲做成,篾溜索用10余根竹皮篾片組成3根篾索,再將3根篾索擰在一起,如同雞蛋般粗細,拴在江兩岸的大樹、木樁或岩石上。篾溜索質地不夠堅韌,得半年更換一次,過溜人多的渡口,一個月左右就必須更新,否則就有索斷墜江的危險。

  溜索還分平溜、陡溜兩種。平溜是用一股溜索橫懸于江面上,兩頭稍高,中間低,過溜時得用腳和手一點點順著溜索往前挪。平溜溜起來很吃力,要是體力不足,就會被懸挂在半空中,不前不後,要是抓不緊,就會掉下湍急的江水中去,連屍體都找不到。

  陡溜比較省力,用兩股溜索固定在江岸,一頭高一頭低,一來一往,造成一定的坡度,過溜的時候從高的一頭往低的一頭滑去,速度非常快,需要很高的技巧,否則一不小心就撞到對岸的石壁上會把腿撞斷。

  就在我們觀察溜索時,一位婦女的身影在江面上出現了。她從怒江的東面向西溜過來。等到溜到江中間時,我才發現,她的懷裏還有一個小孩。

  看到滾滾江面上這母子倆,我開始為他們擔心起來。快到岸邊時,由於沒有坡度,她停了下來,並不斷地用手使勁拉,向岸邊靠來。這時,一位傈僳族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我的身旁,據他介紹,溜索上的婦女是他的三妹,住在江對面,剛才他在江這邊喊她,讓她溜過來。

  過溜索是要有很大的勇氣和膽量的。他告訴我們,以前每年在怒江因溜渡而墜江淹死和摔傷的人、畜不計其數,最近幾年由於都換成了鋼溜索,這種情況才有所好轉。他和三妹説完話後,他妹妹又抱著孩子沿著溜索劃了過去。

  他説,既然你已經到了怒江,那麼不妨過過溜索吧。在他説完話後,並沒有和我商量,就用一根帶子綁住我的腹部和臀部,熟練地將溜梆架在溜索上,把溜索從溜梆孔中穿過,以仰臥的姿勢,雙手緊握溜梆,雙腳一蹬,縱身一躍,便飛速滑越江面。我嚇得閉上眼睛,但是耳朵裏分明聽到了身下滾滾的水流聲,我不禁向下看去,滾滾的波浪就在離我不到2米的地方,我的眼前一黑,雙手死命抓住溜梆,馬上大喊道:“快停住!”

  他停下,一點一點地把我送到我們開始溜的地方來。5分鐘後,我于回到了江邊,此時我已經嚇得站不起身來。

(編輯:青樸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