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細胞研究的前景 科學與道德的衝突
------訪普林斯頓大學校長雪莉 蒂爾曼
央視國際 2004年11月15日 10:51
CCTV.com消息(高端訪問):
節目預告:
幹細胞研究,攻克絕症的希望,
美國前總統裏根的家人奔走呼籲,
輪椅之上的超人也為此不斷疾呼。
他們從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裏夫:“幹細胞就是醫藥界的未來。”
她,全球頂尖的分子生物學家,告訴世界:“幹細胞研究前景遠大,尤其是針對那些我們現在還醫治不了的疾病。”
但這項研究卻在美國總統選舉中引發了爭議,
布什克裏各執一端,爭辯不休。
科學研究的道德界限到底在哪?
雪莉 蒂爾曼
普林斯頓大學的第一位女校長,
人類基因圖譜破譯的功臣,
做客高端訪問,接受水均益專訪,
講述科學與道德的衝突,解釋幹細胞研究的廣闊前景。
他(裏根)曾經是兩屆美國總統。曾經在冷戰的最後歲月中叱吒風雲。(裏根同期聲:戈爾巴喬夫先生打開了一扇門,戈爾巴喬夫先生推倒了一堵墻。)他曾經用自己的智慧和幽默打動美國人。(裏根競選同期聲:我不會在這次大選中拿年齡問題做文章,我不會為了政治目的攻擊對手年輕和經驗不足。)然而到了晚年,他卻蹣跚在老年癡呆症的病痛中,他的親人期望他重新獲得健康,始終在尋覓新的治療方法,一項科學研究讓他們看到了那線希望。
他(超人裏夫)曾經擁有強健的體魄。也擁有冒險家的精神。(電影鏡頭——超人接住空中落下的小姐:別緊張,小姐,我接到你了。小姐驚恐萬分:你接到我了?拿誰接到你了呢?)他演繹了超人,然而一次意外卻讓他從星光燦爛的大道上癱瘓在輪椅上,他曾經沮喪,曾經想到過自殺,但是,他依然對生命的奇跡懷有希望,多年來,他一直在為推進一項科學研究發出呼籲,相信科學能夠創造生命的奇跡。(裏夫同期:幹細胞研究已經能治愈癱瘓的動物,幹細胞就是醫藥界的未來。請大家都挺身而出支持這項研究。)
是的,幹細胞研究,讓許許多多的人,看到了未來的希望,這項研究的成功將大大提高人的健康質量。
也許正因為如此,作為科學議題,第一次闖入了美國的總統大選,成為總統候選人辯論的重要問題。布什和克裏對幹細胞研究分歧明顯,辯論觀點涇渭分明,有評論説,關於幹細胞研究的政策已經成了影響選情走向的重要因素之一。
是誰提出了這個問題?是誰將幹細胞研究與總統競選聯絡在一起?雪莉 蒂爾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校長,一位傑出的女性,當今世界頂尖行列中的生物學家。
訪談:
水均益:校長夫人,我手裏現在有一份美國選票指南,我想你也知道我的問題是什麼了。
雪莉 蒂爾曼:我想我知道了。
水均益:就在這份指南裏,您成功地將一個有關幹細胞研究的問題放到了裏面去。我想這也是美國歷史上第一次在總統候選人辯論裏出現了一個純科學的題目。很多人覺得這非常有趣,也感到很吃驚,您本人對此有什麼感覺?我記得是第71個問題。
雪莉 蒂爾曼:這是一個在加利福尼亞洲的選票上所提出的問題,是讓加利福尼亞的人民決定是否從加利福尼亞州的國庫中劃出3億美元用於加利福尼亞州幹細胞的研究。同其他州不同的是,加利福尼亞州讓選民直接參與這種問題的決定。從國庫券中劃錢用於資助幹細胞的研究是資助的一種方式。你可能知道加利福尼亞州是一個非常放眼未來的州,那裏是矽谷的所在地,也是美國生物技術産業的發源地。
水均益:他們同樣也請了一個美國的好萊塢電影明星去當他們的州長。
雪莉 蒂爾曼:是這樣的。我認為那些決定把這個問題放上選票的人對美國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非常關注,因為聯邦政府對幹細胞實施了非常嚴格的限制,而那些科學家正是依靠聯邦政府撥款來進行研究的。這其實是一個繞過聯邦政府的做法,讓研究在加利福尼亞洲能繼續下去。
2003年,雪莉 蒂爾曼和另一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在《華爾街雜誌》上發表了關於一篇幹細胞研究的文章,後來《紐約時報》將其中她向總統候選人提出的關於幹細胞政策的問題轉載報道,引起了公眾的關注。
哈佛大學一科學家:“我們已經落後於人,現在世界各國的幹細胞研究已經先後取得了很大的進步,我們再不前進,就要喪失良機了。”
隨後這個問題被選為第三場美國總統辯論的論題。霎時間,這位行事低調的女科學一下子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因為這個論題使美國大選辯論會上第一次出現了純科學類論題。由於美國的科學界一向與政界保持距離的傳統,一些人就此批評雪莉 蒂爾曼過多的干預政治。
美國一群眾:“我認為幹細胞研究雖然很重要,但是這不是我們在選總統時要考慮的首要問題。”
水均益:從某種程度上,我聽説您的建議在美國科學和學術界引發了一定的爭論。因為有的人認為科學家不應該干預政治。當您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您當時會預料到會引發這麼大的爭論嗎?
雪莉 蒂爾曼:我沒有想到,而且我不認為我所説的東西在科學界裏是一個值得爭議的話題,我同樣也不贊成説科學家完全不應該和有關公共政策的問題打交道。
水均益:您不認為這是政治問題,而是一個公共政策的問題。
雪莉 蒂爾曼:我們希望他們能認識到科學不是在真空裏進行的。而是在一個大社會背景下進行的,科學成果是會引起社會影響的。我在這場辯論裏作為一個科學家的責任就是確保這場辯論的科學依據都是準確的。我認為這就是我在這個問題上所應該的擔起的責任。
水均益:為什麼您如此熱心於幹細胞研究的宣傳和推廣呢?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雪莉 蒂爾曼:是的,但是這個問題提得也很直接。我認為我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是我相信科學一定會進步,而且我也堅信我從事科學研究的這35年都是在力圖使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因為我是一名生物學家,所以我更致力於從事減輕人類痛苦的工作。
多年來,關於人體幹細胞研究政策不僅在美國而且在世界都是一個正在爭論不休的問題。它不僅涉及科學研究的方法問題,而且觸動了文化宗教觀念中的一些倫理道德界限和原則。在美國有相當多的人認為人類的研究不應該改變人的自然賦予的狀態,這種看法進入到宗教信仰的領域就變成這樣一個問題:科學研究是否有權利干預或代替上帝的職責;而在道德倫理的範疇中,問題就又回到始終存在的那個爭論上:科學研究有沒有界限?界限在哪?
那麼,引起這麼多人關注的幹細胞到底是什麼呢?
水均益:到底什麼是幹細胞?
雪莉 蒂爾曼:幹細胞,尤其是胚胎幹細胞,它從一個單獨的細胞,也就是一個受精卵,開始發育,然後這個細胞不斷分裂5到6次,最後分裂到有差不多60個細胞,每個這樣的細胞就是一個幹細胞。也就是説,如果讓這些細胞繼續發育的話,每個這樣的細胞就會根據不同的需要發育成一個器官,不管是在人體還是在老鼠體內都是一樣的,這些早期的胚胎幹細胞是最奇特的,因為它們可以形成身體中任何一個部分的細胞。
水均益:就我的理解,它們就相當於人體中或者是其他動物體中最基本的組成部分,可以這麼説嗎?
雪莉 蒂爾曼:可以這麼説,從一個方面來講,它就很像人體中最基本的磚瓦。人體內所有細胞都是在這些細胞的基礎上發育起來的。一個人的人體內有上億個細胞,所有這些細胞都是從初期的受精卵中這些幹細胞發育來的。
水均益:那麼這些幹細胞醫學用途,或者説是研究這些幹細胞的醫學用途在什麼地方呢?
雪莉 蒂爾曼:我認為運用幹細胞治療的最大用途在於可以醫治那些缺少某類細胞的病人。
水均益:這麼説如果我們能成功的替換這些缺少的或者是壞死的細胞,那麼我們就能治愈很多病徵,最後挽救很多人的生命,像美國前總統裏根,還有超人的演員克裏斯多夫?
雪莉 蒂爾曼:我覺得很重要的就是你剛才用到了“如果”這個詞。因為這項研究目前還處於非常早期的階段,我們還需要做很多工作才能知道,如何將這些早期的幹細胞轉換成比如説肝細胞,神經細胞或者是胰腺細胞。這是一個問題。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如何將這些細胞重新植入人體,如何讓這些細胞在人體內能夠存活,同時能發揮正常的功能。要是我們不作研究的話,這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所以我們還有很多研究要做。所以我們要知道的就是,這種治療方法前景非常廣闊,尤其是針對那些現在我們根本無法醫治的疾病,但是我們還可能需要5到10年的時間。
水均益:5到10年?
雪莉 蒂爾曼:是的,我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可行的時間,到那時我們才有可能看到這種療法廣泛的適用於臨床治療。
水均益:如果,我再次用這個詞,如果我們在幹細胞方面的研究取得成功的話,在未來它會給人類生活帶來怎樣的變化呢?
雪莉 蒂爾曼:如果我們能運用幹細胞的研究來培育出一個獨立的器官,那麼你就能把那個生活沒有規律而患上冠心病的人的心臟給換掉,這樣就有可能延長他的壽命。這是一個同剛才你我討論的東西完全不同的問題。我們也需要思考不停的更換我們體內老化的器官所帶來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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