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地傳奇》系列節目（六）佔裏——古老的生育秘密（2005—第11期）  

央視國際 (2005年04月04日 17:53)

　　中華民族2005-11 佔裏——古老的生育秘密

　　《邊地傳奇》系列節目（六）

　　播出時間：2005年3月28日14：50

　　編導、攝像：矯捷

　　撰稿：鄧晶晶

　　內容簡介：

　　在遙遠的黔貴邊地有一個叫做佔裏的小村落，自1949年以來人口自然增長率始終為零。被譽為中國計劃生育第一村。這一方面得益於佔裏人的原始適度人口理論和樸素的生育觀，佔裏的寨規約定：有50擔稻穀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有30擔稻穀的夫婦只能生育一個孩子。如有違規者，輕者將其飼養的牲畜強行殺掉；重者則將其逐出寨門或由其親屬處以重罰。這一寨規深深地影響著十幾代佔裏人的生活。另一方面，佔裏藥師的神秘藥物和醫術也為人口總量的控制提供了技術支持。佔裏人憑藉祖先的智慧，依靠倫理風俗，以民間立法的形式實現了少生優生，為計劃生育的實行做出了極好的表率。

　　文稿：

　　解説詞：

　　1949年建國初期，中國大陸人口總數為5億4167萬人，截止到2000年第5次全國人口普查，中國大陸人口總數已達到12.9億。在近50年的時間裏，人口總數翻了一番還要多。2005年1月6日中國的第13億個嬰兒已經誕生。據聯合國發佈的《2001年世界人口狀況》報告説，世界人口到2050年將增加50%，即從目前的61億增加到93億。

　　世界人口目前正以每年1.3%也就是7700萬人的速度增長。全球人口的快速增長導致了土地、水資源、能源和其他自然資源的緊張。我國的人均耕地不及世界人均耕地的47%，全國已有666個縣（區）人均耕地低於聯合國糧農組織確定的0.8畝警戒線。

　　與世界人口增長形勢相反，在中國遙遠的黔貴邊地卻存在著一個特例，一個叫做佔裏的小小村落，自1949年以來人口自然增長率竟然始終為零。

　　佔裏位於貴州省黔東南州的從江縣，是一個古老的侗族村寨。相傳在佔裏流傳著一種古老的避孕和流産醫術。據説，佔裏的藥師不但有女人吃的避孕藥，還有男人吃的避孕藥，甚至還有吃過一次就能避孕的絕育藥。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種絕育藥還有解藥。在女人懷孕的單月，即3、5、7個月時，如果她不想要這個孩子，藥師就可以用特製的外用藥，同時配合口服藥，來進行人工流産。

　　這些聞所未聞的醫術吸引著我們驅車前往佔裏一探究竟。沒想到車子竟然壞到了半路，一步之遙卻又若即若離，佔裏的神秘面紗何時才能揭開呢？我們期待著。

　　在村口我們遇到了一群正要去縣城讀書的孩子們。

　　同期

　　我還有一個妹妹，現在上五年級，我上初一。

　　有一個弟弟，現在正在讀四年級。

　　沒有，只有我一個。

　　我也沒有,也只有我一個。

　　我家有一個姐，我不會講，我姐去打工了。

　　就我一個，有哥哥，我沒有弟弟。

　　解説詞

　　真不愧為計劃生育第一村，這裡的孩子們至多有一個兄弟姐妹，甚至還有不少是獨生子。從江縣是貴州的貧困縣，佔裏人民的生活也不富裕。

　　同期

　　我們一學期用三百塊錢學費，一個月大約一百多塊錢伙食費，一個星期二、三十塊。我們家裏窮，沒錢，就帶著米去學校讀書。

　　解説詞

　　就是在佔裏這樣一個相對貧窮的村落，適齡兒童的入學率已經達到了100%，而且幾乎所有的家庭都讓孩子去縣城讀中學。佔裏人超前的教育觀得益於他們獨特的生育觀。在佔裏，多生的小孩會被寨上的人視為“強盜崽”，而無臉見人。

　　同期

　　一家人。這是我的媽媽，這是我的阿姨，這是我的孩子，這是叔叔的（侄女），這是我的夫人，這是我弟弟的夫人。

　　男孩還是女孩啊？男孩。

　　有，有哥哥。

　　解説詞

　　由於人口少，自然環境保護得好，佔裏的長壽老人很多，90多歲甚至百歲老人在佔裏也不難見到。一個四世同堂的家庭至多也就8口人。

　　同期

　　這是太太，爺爺，爸爸，媽媽，弟弟，我是哥哥(姐姐)。對，姐姐。

　　解説詞

　　在青山環抱的佔裏村，各種古木鬱鬱蔥蔥，溪水潺潺清澈見底，自然環境十分宜人。水是佔裏人的血脈，水井是佔裏人心目中的聖地和生命的本源。小小的村落竟然有8口井，最老的一座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每天清晨，第一個起來挑水的人，要先打個草標投入井中，然後才開始舀水。草標代表自然，只有它感動了井神，人才能豁免罪孽。這種敬天畏神的樸素自然觀決定了佔裏人奇特的生存智慧和進步的生育觀。

　　那麼佔裏人是如何實現少生優生的呢？藥師的避孕藥在這裡恐怕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佔裏的藥師有一種只有每年農曆八月十五才能採到的神秘藥物，她們用它來實現對婦女的生育調節和控制，維持著佔裏數百年的生育平衡。

　　同期

　　男孩也可以女孩也都是一樣的。有一對才好，有一個男孩我覺得也不好。有一個女孩也不好，兩個就太好了。女孩也好，男孩也好，都好。都要兩個人（孩子）。媽媽喜歡女孩，我喜歡男的，兩個都是喜歡的，都要嘛。我是都很喜歡的，都喜歡。

　　解説詞

　　看來傳説中的男性避孕藥已經不存在了，女性避孕藥尚在鄉間流傳，它是如何服用的呢？

　　同期

　　她吃藥現在就沒有了，就是村裏面自己配的那個藥。

　　避孕，藥師有避孕藥。她在吃，我不曉得。可能流傳是男的不能曉得。

　　解説詞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婦女都服用藥師配的避孕藥避孕。

　　同期

　　聽老一代講的，到現在她也是用現在的技術，也是上環的。她是聽老人家説的。現在實行了計劃生育，按照現在的政策我也是上環的。

　　不過我們留下來那些避孕藥也是很安全的，不過現在實行政策，按照政策我也是上環的。

　　解説詞

　　佔裏人是如何形成了這種樸素的生育觀念的呢？神秘的醫術固然給人口控制提供了技術支持，但觀念的形成卻並非一朝一夕。據《從江縣誌》記載，佔裏侗寨的祖先原本居住在廣西的蒼梧郡。距今一千多年前，由於連年的戰亂和饑荒，他們被迫背井離鄉，沿都柳江溯流而上，幾經顛沛流離，最終定居在了佔裏這個草木茂盛、溪水潺潺的地方。到了清朝中期，伴隨著人丁的逐漸興旺，因土地和林木砍伐等鬧矛盾的事情逐漸多了起來，於是寨老立下了蔭及子孫的控制人口數量的“寨規”。 更為可貴的是，在佔裏並沒有中國許多農村存在的重男輕女現象，佔裏人對男孩女孩一視同仁。我們恰巧遇到了村裏的會計吳永福。

　　同期

　　你們剛剛到啊。

　　解説詞

　　會計吳永福是佔裏村最有學問的人，他的家庭是一個四口之家，女兒八歲，兒子五歲了。吳姓是佔裏的大姓，傳説在佔裏定居的祖先生下了五個兒子，隨漢姓為吳。兒子長大後各自建立家庭，很快繁衍成了60戶，人稱“六十佔裏”。村長的小兒子非常頑劣，調皮得令人頭痛。在佔裏，男不外娶，女不外嫁。男孩和女孩在家庭裏各有各的職責。

　　同期

　　女孩嫁出去以後，她幫父母親縫補衣服，幫父母做新衣服。男孩只管到山上幹活，做飯給父母吃，拿飯給父母吃，女孩負責穿衣，男孩負責吃飯。

　　解説詞

　　佔裏人實行寨內通婚制度，村裏的女孩一般都不外嫁。當地還有“不落夫家”的習俗。

　　同期

　　開始結婚的時候，我們這裡結婚是不同房的。在三年之前，在辦婚事的時候她們不同房。一般在三、五年之後，她們才到丈夫家去。但是她每年逢年過節的時候，她到丈夫家裏去。幫丈夫家辦點家務事。三、五年之後才到丈夫家去才同房。

　　解説詞

　　由於“不落夫家”的習俗，女孩子在結婚的三五年內一般都住在娘家。這就造成了兩個結果，一是佔裏女人普遍晚婚。二是女孩也能贍養父母，所以她們也能分家産。

　　同期

　　家裏有白銀啊，白銀是拿給女孩的，田土是歸男孩的。

　　解説詞

　　按中國的傳統觀念，只有男孩才能傳宗接代，女孩一旦出嫁就被視為潑出去的水，分家産更是天方夜譚。但在佔裏好像並不存在這種情況。既然男女都能分家産，為什麼不多生幾個孩子呢？

　　同期

　　人家就不娶你家的女孩。你多了一個男孩，那土地分成兩份，土地就少了，人家就不願嫁給你。多養個女孩，家裏的繼承，女方的繼承像白銀啊……

　　解説詞

　　突然間我們的採訪被會計家的小兒子打斷了。小兒子一向調皮不聽話，但全家人似乎也不想強加管教。佔裏人對孩子非常重視，一個孩子生下來，主人家要殺一頭大黃牛、一頭大肥豬、四隻雞、兩條魚，還有兩個蛋，請全村人共同吃喝慶賀。由於佔裏孩子少，從小到大他們都能得到很好的照料。

　　同期

　　多了一個女孩，比如像繼承的白銀啊棉花地啊，那些東西都要分成兩份，分成兩份兩個姑娘分的就少了，人家就不願意娶，所以不願意多生女孩。

　　解説詞

　　佔裏人喜歡種植産量不高、但好吃又營養豐富的糯禾。由於人口少，佔裏人均佔有土地面積是全縣平均值的兩倍，普通人家一年的收成可以吃兩年。

　　村長的老婆也從娘家那裏繼承了許多的銀飾和布匹。苗族人喜歡佩戴銀飾，男女皆然。女性的銀飾種類繁多，大體可以分為頭飾、脖飾、手飾、腳飾和衣飾五大類。在佩戴這些銀飾時，以大以重為美是很重要的講究，苗族女子身上的佩戴的銀飾經常重達十幾公斤。

　　同期

　　他這就是男式的穿法，女的穿的那個就是另外的一種。

　　解説詞

　　村長的老婆還從娘家繼承了許多的布匹，這些布匹都是祖祖輩輩的女人手工織的，因為染了藍靛草而散發出耀眼的光澤。根據寨規的約定：有50擔稻穀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有30擔稻穀的夫婦只能生育一個孩子。如有違規者，輕者將其飼養的牲畜強行殺掉；重者則將其逐出寨門或由其親屬處以重罰。這一寨規深深地影響著十幾代佔裏人的生活。

　　據説，苗族最早的銀飾藝術萌芽于巫術圖騰活動之中。苗家篤信銀器能驅邪逐祟、防陰氣戕害。古時苗民戴上銀脖圈，就能戰勝作惡的“老變婆”，確保闔家平安。如今，他們對銀飾仍然愛惜備至，奉若神明，銀飾是吉祥、光明、美麗、富有的象徵。在佔裏，一個女孩子繼承的銀飾越多，她就越受到婆家的歡迎。

　　同期

　　一兩一百塊錢，七斤多，七千多塊錢。這些銀子值七千多塊錢，這是女方繼承下來的白銀，布匹還不算，白銀七千多塊錢。

　　解説詞

　　佔裏人的樸素人口觀念和節育思想，在傳承下來的約定和古歌中可見一斑。譬如：“家養崽多家貧困，樹結果多樹翻根”、“一株樹上一窩雀，多了一窩就挨餓”、“崽多無用，女多無益；崽多要分田，女多要嫁粧；崽多無田種，女多無銀兩”、“七百佔裏是只船，多添人丁必打翻……”等等。幾百年過去了，村民們自覺地遵守著先人們留下來的“祖訓”，從來沒有發生違規現象。每年的二月初一和八月初一，全寨人都要集中在鼓樓前聽寨老訓話，並用侗歌傳唱寨規；新婚的男女還必須面對天地神靈和祖宗牌位進行生育許願。在佔裏，很多的年輕男子並不急於結婚。

　　同期

　　那要看我自己的緣分、運氣，有就有沒有就一個人單身漢子。

　　是本寨的，是本寨找的。外面的不想找，外面的不好，本寨的好，是習慣。

　　解説詞

　　佔裏作為侗族的部落之一，他們的婚姻也像其他侗寨一樣採取對歌、“行歌坐月”和跳蘆笙舞的方式來實現。所不同的是佔裏人提倡晚婚晚育。男子的結婚年齡一般最大為26歲，最小為20歲；女子的結婚年齡一般最大為27歲，最小為19歲。在有些地方認為男子結婚太晚的原因是找不著女人而誤了婚齡，被認為是一種抬不起頭的事情。而佔裏人則恰恰相反，他們認為，誰結婚越晚，倒反而成了一種榮耀，也就因此成了被仰慕的對象。佔裏人結婚的時間是統一規定的，結婚只能在農曆2月16日和12月26日這兩天，其他時間都不允許結婚。這在其它地區和民族是絕無僅有的。

　　婦女們來向藥師討藥時，要提一飯囿米、三條腌魚和十二尺布。錢可以隨意地給，不在乎多少，最多不會超過10元，即使不給也沒關係。藥師並不以施藥為生，送東西也只是象徵性的。按藥師的説法，只有用米換藥才有功效。藥師吳奶銀姣的藥方是從姑媽那裏繼承的，她先前不懂任何醫學知識，只要根據秘方抓藥用藥就可以了。

　　計劃生育的政策下來以後，因為政府發的藥更好更簡便，節育和計劃生育變得越來越安全，佔裏的藥師也很少為婦女施行土法流産了。到吳奶銀姣這裡，流産的醫術已經失傳了。

　　同期

　　那種墮胎藥，她也不想掌握。現在她姑媽也過世了，她也不想掌握這種藥了。

　　解説詞

　　傳説，佔裏的藥師還有一種神秘的“換花草”，它能決定生男生女。在我們的再三追問下，吳奶銀姣告訴了我們它的用法。

　　同期

　　在過去，佔裏的藥師幫婦女流産，被看作是一件善事，是幫人解難。據資料表明，在半個世紀的歷史進程中，佔裏的人口戶數經常處於負增長狀態。1984到1986年間甚至下降到130戶以下，直到1990年才開始回升。在佔裏人口增長和下降的過程中，增長的速度明顯要比下降的速度慢得多。

　　吳奶銀姣聽老一輩的藥師講過，傳説中的換花草通常由棕樹、月季花、茜草等草藥配製而成，其具體的製作方法和使用方法是秘不外宣的，她也只是聽姑媽提起過只字片語。

　　同期

　　當婦女月經過後的第十天就連服三瓶，懷孕之後又服一瓶。

　　解説詞

　　在佔裏，寨規具有極強的威懾性。一旦族人違反了寨規，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寨規規定，夫妻雙方不能離婚，如有違反，要對他們進行物質上的懲罰：稻穀300斤、自釀白酒50斤、肉100斤，所有的這些東西都要拿來充公。

　　同期

　　我有一個弟弟，現在十二歲了。男孩女孩都喜歡，一般鄉下人也可能有重男輕女的感覺吧。反正像她們出嫁的時候，我們女孩出嫁的時候，爸爸媽媽可以讓我（把田帶走）。

　　解説詞

　　計劃生育歌唱起來了。歌中唱到：每家每戶只生一男一女，不允許誰多生。像一棵樹上只能有一窩麻雀，多了一窩就挨餓。像一條小船隻能裝千斤米，多了就會翻。佔裏人憑藉祖先的智慧，依靠倫理風俗，以民間立法的形式實現了人口總量的控制，不落夫家的婚嫁習俗、生育調節的避孕藥，所有這些確保了佔裏這個158戶、783人的邊地小村半個世紀以來人口增長始終為零。

責編：郭翠瀟 　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