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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系列——鐫刻傳承(2004—第40期)  

央視國際 (2005年01月11日 17:07)


  中華民族2004-40鐫刻傳承

  首播日期:2004年10月25日

  編導:超克

  導視解説:

  古老而神秘的青藏高原;一個鮮為人知的傳奇故事;一次漫長而艱難的心靈朝聖。

  一個不足二十戶人家的小村寨,兩種自古流傳的手工記憶技藝,為佛教文化的發展與傳承,書寫下動人的章節。

  解説:九月的下旬,雨季過後的陽光又灑向高原上的小小村寨——曲水。空氣中瀰漫著青稞成熟的清香,一片單純而溫暖的金黃色在整個高原上蔓延。此時此刻,似乎所有的聲音都傳遞著豐收的喜悅。而就在一方陳舊的狹小宅院中,另一種聲音,正講述著一個不平凡的故事。

  解説:從落下第一刀的那一刻到現在,這雙蒼老的手已經在這些長度不足三尺的紅樺木版上刻畫了整整十六年。這位老人是誰?他手中的刻刀在木版留下的神秘符號,究竟講述著什麼樣的故事?這些木版對藏傳佛教的發展與傳承,又産生了怎樣的影響?十六年,對於世人而言,無疑是不可忽視的一段漫長歲月,而對於這位老人,又意味著什麼?

  解説:曲水村位於拉薩以西一百八十公里的尼木縣。在這裡,經版雕刻與藏香、藏紙一同被譽為“尼木三絕”。

  相傳,當地的經版雕刻技術是在十三世紀初的元代,由藏族的薩迦派僧侶從中原地區帶回西藏。直至現在,西藏大大小小的寺廟佛堂所刊印的經文,幾乎全部是由手工雕刻的經版印成。傳統古老的造紙術,印刷術載著經文一直流傳至今。而在曲水村的村民心中,經版雕刻並不只是一種技藝。

  在這片古老而神秘的高原上,目之所及,遍佈大大小小的宇宙、寺院:時而會傳來低沉的誦經聲。信仰,使人們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虔誠。在曲水村,雕刻藏文佛經的手工雕版,就成了人們選擇表達的獨特方式。在這個不足二十戶人家的村莊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精通於此,他們將雕好的經版獻給寺廟,就像獻上一條潔白的哈達,點亮一盞酥油燈。對於他們而言,刻一輩子經版,念一輩子經文,幾乎就是生活的全部。

  千百年來,用這种經版印成的經文,被人們一頁頁地翻動、被人們一代代地傳誦,這些經版就像一條條小船,載著一個民族的歷史信仰,在歷史的長河中,駛到今天,駛向未來,傳播開去。

  現年六十八歲的多吉平措,是村裏雕刻數量最多,雕刻年頭最長的老人。

  同期聲:1988年,自治區佛教協會來人找到我,説想要在我這裡訂購一套《丹珠爾經》的木制手工雕版,從開始雕刻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六你那了。那一次,自治區佛教協會派人開車來村裏找我,還給我帶來了指定的木料。他們要我每個月刻六頁經文,每過三個月他們就派人來給我送一次木料,然後再把雕好的木版帶走,並付給我報酬。就這樣,我開始雕刻這部《丹珠爾經》了。

  解説:多吉平措就這樣坐在自家的白墻黑瓦下,一刀一刀地雕刻這部他已經付出十六年的心血的《丹珠爾經》。在藏傳佛教六,《甘珠爾》和《丹珠爾》兩部經文,合稱藏文《大藏經》,集藏傳佛教的經籍、著作之大成,有“藏族的大百科全書”之稱。在多吉老人眼中,雕刻這部經文,就像是虔誠的朝聖者,從萬里之遙一路跪拜,奔赴心中的聖地朝聖;多吉老人,用手中的刻刀,進行著另一種形式上的朝聖。按照多吉平措自己的計算,以現在的工作進度,再過十二年,或許可以將這部《丹珠爾經》的雕版雕刻完成。而眼下,每日默默坐在自己身邊的兒子和村裏的幾個徒弟,成了多吉老人最大的依靠。

  解説:古老的造紙術和經版一起,在藏區共同傳播著博大精深的經文,造紙的手藝也在小村裏代代相傳。藏紙的製造過程看似簡單,卻也有鮮為人知的奧秘。

  同期聲:每年的六月份,我們就到村外的山上去挖這種草根。把殘留的枝葉去掉,放進水裏浸泡一段時間,然後用石頭把它砸碎,剔除中間的木質部分,剩下的就可以做造紙的原料。我們把砸好的草根剝去外皮,然後用手撕成細條。如果挖到的是乾枯的草根,就要浸泡三天再加工;如果是新鮮的,直接用手撕開就行了。一般來説,每天我們都能挖到大約五十斤可以做製造藏紙的原料的草根。

  解説:這種生長在高原上的野草的草根,具有很強的毒性,當地人把它叫做“狼毒”。藏紙的奧秘就在於這種原料的使用上。首先要把採來的草根用鍋蒸煮,然後晾幹。蒸煮過的草根纖維柔韌性很強,造出來的紙耐折疊、不易破損。同時,這樣處理過的狼毒草根,毒性就減少了一部分,在接下來的製作過程中,就不會對人産生危害了;而殘留的毒性,又讓用它印刷的藏文佛經可以長期保存,不會被蟲蛀、老鼠咬,防腐性能也非常好。

  最初的藏紙,是用最古老的工具和手段製造出來的。也許正是這種古老而原始的方式,才使藏紙在今天仍有旺盛的生命力。草根在石頭的敲打下,慢慢地發生著形態的變化。雪域高原的粗獷變成了柔韌的細膩,它將和雪山的融水、高原的陽光一起,凝結成一張張薄薄的藏紙。

  千百年來,藏傳佛教的佛經典籍,就印製在這經過石頭的敲打,與雪山融水的滌凈,造出的藏紙上,被人們反復誦讀、膜拜。它同藏文經版雕刻一起,負載著歷史與藏傳佛教的傳承。

  解説:多吉平措老人的小兒子普瓊阿米,已經習慣了每日坐在父親身旁,同父親一同雕刻這部工期漫長的藏經木版。就在這獨門獨院的小天地裏,多吉老人將自己的手藝盡數傳給了兒子。

  (平措教兒子) 同期聲:這個字起筆的時候要圓滑一些,這一筆要細長;這個字在轉彎的地方要突出邊上的棱角,旁邊的一筆刻的時候要向上延長;下面這個字下刀的時候要柔和,接下來要平展;這個字不要向兩邊延伸得太長,下面的部分要細長,後面漸漸變粗,這兩筆要平行。

  同期聲:我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拉薩,也做雕刻藏文經版的活兒,同時還賣一些印好的經幡賺些錢;小兒子就留在家中幫我一起幹活兒。在農忙的時候,我們要多做地裏的農活,就不能每天雕刻經版了。我收了六、七個徒弟,有一個雪拉村,幾個莆巴村,還有一個在普送村。他們有時幫我刻經文的雕版,有時候就在地裏做農活。在雪拉村,有一個徒弟叫尼瑪扎西,後來他去了拉薩;莆巴村的那個徒弟已經當師傅了,自己也收了兩個徒弟。我不知道我的兒子和徒弟們到底願不願意向我學雕版的手藝,莆巴村的那個徒弟就很好,現在這部《丹珠爾經》有一部分就是他幫我刻的,做好後就送我到我這裡。

  解説:在普瓊阿米看來,就像其他人家的每日燃香誦經一樣,父親每日的工作,也處處滲透著一種宗教性的儀式感。在這一點上, 這位性格內向的藏族小夥子,似乎完全繼承了父親的秉性。但是,他的雕刻功底還遠遠不及父親,他不僅要學會父親的刀功,還要領悟父親席地而坐、心靜如水、氣息平和的功夫,拋功利於九霄雲外、植善意於心田。時間長了,他也會像父親一樣,成為遠近聞名的雕刻者,從這個意義上講,這也是一種傳承。

  解説:一台小小的食物攪拌機,大大提高了格桑丹增兄弟倆的工作效率。在最原始的工藝中,兄弟倆需要手拿石頭將這些草根用一整天的時間砸成粉末狀,而現在,所需的時間只有幾分鐘。剩下的工序,就需要在小巷盡頭的水池邊進行了。

  初步打好的紙漿被放進圓桶中,加水,然後用木棒攪拌均勻。

  紗網的細密程度是藏紙成形質量的關鍵因素。先要將紗網放進水池中,用木棒輕輕敲打,避免産生氣泡。之後,調好的紙漿會被均勻地倒在紗網表面。被打碎的植物顆粒會附著在細密的紗網上,經過晾曬,紗網表面就會形成一張薄薄的藏紙。

  水池邊的工作即將完成,兄弟倆將最後一道工序交給了正午的太陽。

  解説:生活,對於六十八歲的多吉平措來講,總是悠閒多於忙碌。從清晨到日落,這位老人用屬於自己的節奏,打發一個個平靜的日子。生活的定義,在這片寧靜的四方小院裏,同紛飛的木屑一起,完成了獨特的詮釋。多吉平措用十六年的時間,在自己心中的朝聖之路上隅隅獨行,這條朝聖的漫長路途,直通往這位老人純凈而執著的心靈。就在這年久破舊的居舍中,在刻刀與木版碰觸的方寸之間,多吉平措將關於歷史與傳承的傳奇,連同自己的生命一起,融進他那份單純而堅實的信仰。微笑背後,承載著的是一份內心的寧靜。

  同期聲:我從十歲開始,跟著父親學了十多年藏文經版雕刻,之後,我才開始雕刻自己的第一部經文,現在我已經不記得那部經的名字了。年輕的時候,我在原西藏地方政府設立的拉薩印經院,從事雕刻藏文佛經經版的工作。在那段時間裏,還有人從尊林、山南和日喀則來請我去雕刻經文。後來從1959年1978年,我都沒有再做雕刻的活兒。1978年之後,我重操舊業,心裏特別高興。在我們村裏,差不多有四十多個和我年紀一般大的人在做雕刻藏文經版的手藝。我這麼大年紀,也做不了幾年了,還有許多人請我去雕刻,我在這裡也算小有名氣,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很開心了。我一生中可能雕了五十多部經文吧,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解説:農忙的季節,整個村寨中,卻依舊瀰漫著高原特有的悠閒喜悅,古老的曲水村展露著它的寧靜與安詳,人們在這裡定居、繁衍、世代生息。村外涓涓溪流,日夜不停地為人們講述發生在這雪山腳下的故事,人們一如既往地繼續著自己的生活,同千百年前的先祖一樣,寧靜,而滿足。

  對於格桑丹增兄弟倆來説伴隨著青稞地裏的耕作和收穫的是他們親手揭下的一張張藏紙。或許,就在不久之後,藏紙就會印滿一個民族關於歷史與信仰傳承的符號,傳遍藏區。

  解説:肅穆的誦經聲中,人們能夠最先領會的詞語,就是虔誠。在這離太陽最近的地方,藏傳佛教伴隨著人們的生活一天天流傳。藏文的佛教經典,也成為藏文化的代表,高原上的人們為之祈禱、追尋、長途跋涉;它賦予了匍匐在雪山腳下、廟宇堂前的朝聖者以超人的勇氣與信念。

  而就在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小村寨裏,兩種自古流傳的傳統手工藝,居然為這份厚重而深沉的依託,找尋到了如此簡單的存在方式。簡單,在一些特定的瞬間,卻可以負載更多、更深刻的意義。

  最傳統的藏紙和經版雕刻,為藏傳佛教文化的發展與傳承,提供了最原始、也最堅實的載體。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以絕對的虔誠與善良,監守這自己的信仰,歷史與現實的交錯縱橫,使人們很難清楚地辨認出他們與先祖有什麼不同。宗教,以一種無從知曉的浪漫,誇張著人們的想象力,在這裡,人們用一種超凡脫俗的獨特智慧,演繹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高原上純潔的陽光與成熟的青稞,溫暖著人們的信仰。當這片金黃色漸漸消退的時候,一個飽含憧憬與期待的季節,又將接踵而來。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多吉平措依舊背靠著雪山與低矮的院墻,用手中的刻刀,向自己心中的那份神聖,傳達著敬仰。二十年後,多吉平措將是年過八旬的老者,那時,他是否已經將自己內心那份虔誠的祈願,貢送在佛的面前了呢?(2面間隔)十六年、十二年、八十歲,在他輕輕吐出這一串不可思議的數字時那種坦然的眼神中,人們看到的刻刀,鐫刻著自己的生命,也鐫刻著一份關於歷史與信仰的傳承。

責編:郭翠瀟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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