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李揚：貨幣政策要瞻前顧後（2004.05.18）

央視國際 2004年05月19日 15:11

　　記者： 朱正

　　

　　主持人：今天國家統計局公佈的兩組數據引發我們的關注，4月份全國固定資産投資同比增長34.7%，這個數字增幅比3月份回落8.8個百分點，另外還有一個數據是經過修訂後的一季度國內生産總值的增長率達到9.8%，這個比初步核算的數字提高了0.1個百分點。這一升一降又引起了人們對當前經濟走勢判斷的討論，由此更引發了投資者貨幣政策走向的關注，帶著投資人關注的問題本欄目記者對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李揚進行了專訪。

　　解説：目前央行發佈了一季度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報告顯示隨著信貸的過快增長部分行業出現過熱的現象，通貨膨脹的壓力加大，宏觀調控的任務因此複雜而艱巨，對此現任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同時還身為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的李揚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一一進行了深入的分析。

　　記者：我們知道貨幣政策的制定和宏觀經濟的形勢是密不可分的，你作為貨幣政策委員會的委員，對目前中國的宏觀經濟情況是如何判斷的？

　　嘉賓：當前的宏觀經濟形勢比較複雜，當前看起來局部過熱情況還是突出，當然今年上半年以來我們採取了非常多的措施，按照央行第一季度投資報告所指出讓這些措施陸續發揮作用，所以大致可以判斷最熱的勢頭可能是被壓制住，但是貨幣政策也得瞻前顧後，宏觀經濟確實有當前的情況和未來的情況，這次貨幣政策報告裏有幾點值得大家注意，一就是關於物價形勢，物價形勢説到當前，而且説到上半年第二季度由於幾種原因物價還會上走，GDP的增長率還會上升，但是明確預言認為下半年會回落，這意味著我們可能要在解決當前以膨脹為主問題時可能要放遠一點，要考慮下半年，甚至明年。

　　記者：我們看到央行在一季度實行的貨幣政策報告它的著力點是以凍結流通性為主的，央行為什麼會從此處進行著力？

　　嘉賓：流動性是一個比較理論的説法，其實説簡單一點，大致就説資金，控制資金，這兩條渠道控制數量和控制價值兩方面，應該説在一個完善的市場經濟條件下都會發生作用，而且控制價格發揮作用更大一些，中國顯然還在過度，我們金融體系還不完善，迄今為止我們還是控制數量更有效，控制價格效果還不太明顯，因此我們現在的著陸點還是要重點控制流動性資金。

　　記者：談到數量控制可能就要談到貨幣政策的側重點，這個側重點也就是在於總量的控制，總量的控制我們又會想到兩個數據，一個是廣義貨幣M2增長率17%，另一個就是今年新增貸款規模2.6億，這個也是金融調控的一個目標，你認為他向我們傳遞了一個什麼信息？

　　嘉賓：可能一季度報告出來之後人們會看到，一季度的貸款的增長32%，佔全年32%按照2.6億人民幣來算，M2的增長率接近20，我們的目標是17，有些人會覺得央行會有相信的説這兩個目標都能實現，為什麼這麼説我覺得有幾個角度可以考察，第一就是從最近幾年情況看，我們銀行貸款增長第一季度第二季度比較多，三季度相對少了，四季度在全年裏可能最少，去年第四季度幾乎貸款在停滯，這種情況是一種新的模式，不像我們過去，過去通常會出現年末集中貸款情況，現在是年末貸款比較少，根據新的格局我們預計三季度四季度會逐漸減下來，所以第一季度多一點，第二季度還在多，第三季度第四季度少了，全年下年能夠實現兩個控制指標，第二就是説一季度二季度貸款增長有部分是去年的因素，去年比如説可能項目下去了，已經有一部分貸款，要想使得他能夠新的生産能力它必須追加貸款，貸款必須放，而我們今年開始有一些項目開很久了，很多符合國家産業政策項目停止，停止它在下半年會起作用，還有其他一些政策也在採取，這樣看下半年借款增長不會有這麼高，全年2.6億人民幣貸款估計也在控制範圍內。M2我們知道M2是怎麼構成的，M2是現金聯姻，企業可以簽發國際存款M1，居民儲蓄存款加企業定期存款，金融理論是貸款創造存款，所以有貸款增長就相應會有存款增長，存款增長在我們過程中一定是M2增長，如果貸款規模下來增長速度沒那麼快，相應一定也是M2增長速度慢下來，因此在控制了M2貸款的同時，M2的增速也就控制了，基本上根據是這樣的。

　　記者：你認為一季度央行貨幣政策達到了它預期效果嗎？

　　嘉賓：應該説是這樣，貨幣政策你不能指望它立竿見影，它是一個潤物細無聲，它是慢慢滲透在起作用，理論説叫實質，另外它還有不同的政策，不同的影響，數量手段可能會長一些，全是價格手段各種利率手段影響慢一些。總之講到這問題我們應當明確幾點，第一貨幣政策不是萬能的，宏觀經濟它是很涉及非常多的方面，它只是在它發揮作用的範圍內發揮作用，它所能發揮作用其實是有限的，在這些有限的領域中做了他應當做的事，我們應當説它是成功的。

　　記者：我們看到央行除了在進行問題調控以外，結構性的問題也是它考慮的另一個方面，比如説存貸款的結構問題和産業的結構問題，它也會運用一些信貸政策工具進行調整，你認為除了這一個手段以外還有其他手段嗎？

　　嘉賓：總體來説央行結構性手段是比較少的，所以大家看到16屆三中全會關於幾項宏觀經濟政策定位給貨幣政策定位宏觀層面，結構性問題財政政策和産業政策國家計委他們發揮作用的方面，也不意味著央行在結構方面無能為力，你剛才信貸本身可以調整這些東西，比如説去年備受之一121關於房地産方面政策，就是很典型的信貸政策，這個政策應當説它還是切中要害，當然還可以對一些行業提高它的資本比例，諸如此類，但總的來説在結構調整方面特別像區域調整這些它不太有辦法。

　　記者：在這一輪金融調控中我們明顯感覺到央行運用多種貨幣政策工具，比如調整存款的保證金率，在貸款在貼現升息以及大量公開市場操作等，為什麼央行會採用這麼多的貨幣政策工具進行調控？

　　嘉賓：當時因為情況複雜，而且局面在一段時間並沒有得到有效緩解，在這裡面我要説一説，央行採取措施其實有兩類，一類其實是改革，一類是政策，不能説改革沒有政策含義，但是基本上還是要改革，比如説再貸款復息，貸款上限進一步放開，存款下限放一些，這些都是改革，不意味著貨幣政策傾向，有一些貨幣政策帶有傾向，大家把這個要區分。

　　記者：你剛才提到一個詞叫做複雜，這個複雜怎麼解釋？

　　嘉賓：複雜就是我們現在目前所面臨的經濟情況，現有的基本理論都不可能解釋，你要説通貨膨脹，你看好多領域中，相當多的領域物價老在下跌。是吧，好像怎麼都不能使它上去，要説加息，加息固然解決一些通貨膨脹的問題，但是我們有些領域緊縮問題不能解決，特別是我們現在已經相當開放了，中國融入全球經濟，全球金融體系已經相當深了，我們和美元的利息差那麼大，形成套利動力，套利大量的外幣進入，人民銀行現在在裏面買，放貨幣，這裡面又加，所以提高利息的行為是想抑制經濟，但是它有可能産生擴張的效果，我就得平衡，就得比較，誰更重，所以就有複雜問題，有古典型情況有新情況，有國內情況有國際情況，有現代情況還有未來情況，這個比較重要。

　　記者：你認為在近期內央行會不會利用升息貨幣政策工具？

　　嘉賓：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我作為研究者我只能説在什麼情況下它可能會升息，或者是升了之後是什麼樣的情況，我覺得有幾點要説一説，一個就是説中國利息，中國升息和升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為什麼，因為美國它完全市場利率國家，當聯邦儲利銀行説升了一個息，聯邦基金利率加了250個基本點，這時就意味著它所有利息都跟著動了，因此這樣一個政策它是非常全面的，在中國不會是這樣，因為中國有很多利息，而且互相分割，比如説存款利率，貸款利率基本上不太會同步走，最多央行定，我們看歷史上它也許存款升了，貸款降了，它不可能存在同升同降情況，另外現在中國加息有一個非常複雜新的因素，就是人民銀行副行長吳曉靈她曾經用了很長的篇幅來闡述這個事實，就是説人民幣利率現在比美元利率高得多，我們一年定期存款1.98，美國CD大概一年期1左右，聯邦基金利率是1.02，我們是它的2倍。我們境內的美元存款是0.4，是它的4倍，升得更多，這麼高的息差形成非常強的靠利動力，靠利動力這邊對我外匯賬款，進而對貨幣供應首先非常大的膨脹壓力，所以在動息的時候我必須綜合考慮多方面因素。這是要説的，最後要説的就是它的影響也不像美國那樣。

　　記者：我們在報告中也看到這一階段央行貨幣政策將繼續實行穩健貨幣政策，但是主題詞是適度從緊，這種適度從緊對資本市場會産生影響？

　　嘉賓：緊縮資金意味著概念上説是少了，但是中國資本市場問題顯然不是説資金的問題，而且根本市場結構，當然現在由於貨幣政策會影響到頭寸價格，市場利率産品會受到比較大衝擊，我們看到這幾個月一直利率産品走勢不太好，間接的股票，股票的影響我自己觀察不是因為貨幣政策實質對它産生影響，而是緊縮信號給市場心理上造成的，大家對未來比較茫然，而不是真的感覺到沒錢了或是什麼，不是這種情況，而是因為利息是看不透，看不清楚，不確定性才會産生，所以借此機會我還要説一下資本市場的問題不是錢的問題的信心的問題，是它本身結構的問題。

　　記者：據你預期這種適度從緊的貨幣政策它將持續多長時間？

　　嘉賓：這要看經濟走勢，我覺得下半年或明年可能就會有一些調整。

　　記者：它會進行一個什麼樣的調整？

　　嘉賓看經濟怎麼樣，如果進一步膨脹，適度進一步從緊，如果説有一些逆轉，比如説大部分物價水平轉為負，GDP增長也下來了，就會有一些回到原來軌道上去。

　　主持人：李揚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當前的貨幣政策不會一成不變，將隨著宏觀調控實際效果做出進一步調查，對此我們也將保持密切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