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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樂之聲

《戀愛中的寶貝》李少紅訪談

央視國際 2004年03月04日 12:48

  影評認為《戀愛中的寶貝》是少紅導演對原有電影風格的顛覆--包括此片的音樂風格。其實,少紅導演對《音樂之聲》説她可“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她只是在按她的想法去尋找適合“寶貝”的音樂--從《花樣年華》的作曲梅林茂到日本樂壇教父小室哲哉,從法國到夏威夷……

  記: 這部片子以您這樣的年齡很難想象,對於現在這種年輕人都市的愛情,您自己是怎麼想的。

  李: 其實我覺得有很多有共性的地方,我們所處的大環境是一樣的,一個變革的,動蕩的時代,我們的子女也在思想上發生著變化。所以這個有很多共性的地方,你會用你的心去體會,體諒,真心地體會每一個年齡層人的變化,時代的變化,時代的脈搏誰都能摸得到的。所以我覺得有心的話可以感受到的。你感受多少,你表達多少,表達不全不為錯,沒有感覺可能是對藝術家最大的損失了。

  記 :我們看到這個片子裏面有很多超現實主義的思想,在影像觀念上可以説完全顛覆中國觀眾對電影的認識,我想問您在組織音樂的風格上或者感覺上,您有沒有什麼想法,顛覆包括以前對自己的音樂。

  李 :對,其實一開始沒有想好那麼強的我要顛覆什麼,或者顛覆自己,但是我總是希望找到一個真正能代表這個時代的話語,電影中的話語是什麼樣的。你用過很多東西,過去的有很多題材,你用過很多東西,但是我覺得任何一樣的東西好像都不能表達現在人的狀態和話語,尤其用電影來表現,我們沒有嘗試過一種新的方法,來表現我們的精神和我們這個時代的色彩和聲音。我覺得任何一個用過的元素都不足以來再講這套話。當時比較強烈的是這種感覺。我覺得特別寫實,他倆在那兒卿卿我我,我就覺得不對勁,就是不是,靈魂的東西不是這樣子的。真正實質性的東西不是這樣的,就太輕了。表皮看到的那些,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很實質性的東西,所以這些東西越找越深,越找好像考慮的東西越多,想的越多,然後它是逐漸形成的這套話語,但是現在看來它有原創性,沒有模倣性的,我並不是説按照那套東西挖來的,但是這個過程確實是逐漸形成的。

  一開始和鄭重和王要他們在談劇本的時候,他們身上的很多的東西實際上潛移默化地在你創作裏面是發生作用,化學作用的。在談這劇本有爭議,爭吵,怎麼表現,到底是生活劇,還是應該怎麼寫這場戲,最關心的是什麼東西,這些討論中間,有很多東西已經沉澱下來了,那麼在最後鏡頭往那兒一擺,畫面一移動,你就馬上知道不是這樣的。

  説用什麼樣的音樂,説句實在話,我當時是不知道的。我就仔細往回想了一下,我只能往回想了一下,我覺得好像任何一種都不像,我只能判斷它像不像,能和這樣的意念,和現在的畫面,和色彩放到一起,我覺得都不像,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間非常地艱難,我們最早找的是花樣年華的,梅林茂,我特別喜歡他的音樂,而且我認為當時覺得找到他,我都驚訝得不得了。我説你們真是太大的本事,怎麼能把他找來,我當時覺得我有救了,梅林茂還專門飛到法國去看我們初剪的樣片,他激動得不得了,我們倆談了三天,談完了以後,他回去寫了他的小樣,但是我聽完了以後吧,當時我印象特別深,是在英雄首映式的當天晚上,他正好趁機會到北京來的,晚上我們是在凱賓斯基的酒店專門租了一個房間,他擺上所有的音響設備讓我來聽他做的東西,我覺得非常好。因為我們當時談的最多的就是,怎麼能夠打破花樣年華的所有人的印象,因為那個印象太標誌性了,梅林茂的標誌,花樣年華的標誌,標誌性太強,怎麼能夠突破。我當時聽完以後我挺激動的,我覺得特別好,但是我很難下一個判斷它屬不屬於戀愛中的寶貝,我很長時間就沒有説話,最後我還是覺得我必須要負責對這件事情,我覺得只有一個很好的合作,對這個片子好就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這個片子的最終的目的,如果是不一樣的話,再好它也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很好的合作,因為這個合作必須要有效果,它是以效果來論定的,所以我就跟他講,我認為特別好,但是它不屬於這部片子。那是我覺得我挺難下決心,因為我不懂音樂,説句實在話,我完全不懂,我只能把它當做一個生命來衡量,它能不能長在這裡頭。

  記: 現在腦子裏可能還停在桔子紅了的虛無飄渺的。

  李 :還是這樣的,但是完全不是這樣了現在,最後我們就是板本龍一也找了,小室哲哉也找了,我覺得這個過程確實是我一點點認識這個電影的過程,説句實在話,我自己確認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性格的過程。最後我覺得我還為這個事情專門飛到夏威夷去見小室哲哉聽了他的東西,他作了五首,我們當然只選了一首片尾歌,但是我覺得每一個人來做這個電影的音樂,都是因為熱愛這個電影。我自己特別感動的就是,包括板本龍一都是特別熱愛這個電影,但是沒有一個人認為我沒選擇他,就覺得好像有什麼分歧,包括梅林茂説我還可以幫你推薦,我知道也許我推薦的人會比我更合適,這個讓我特感動,包括我們在法國,最後是我在做後期的時候,最有功勞的音樂實際上是鄭重,鄭重是當時他到巴黎去協助我工作的時候,當時我説我最大的一個困惑現在就是這個音樂,到底是什麼樣的音樂,有一些音樂我覺得可以用在這裡頭,但是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音樂,我對音樂不太懂,比較陌生。然後他就給我聽了幾種音樂,我就覺得是這樣的一種音樂可能比較合適於這個片子,但是就沒有人用這樣的音樂在電影裏,最後是他介紹了他在巴黎認識的朋友來跟我見面,我們來談,大家語言不通,他就當起了翻譯,來給我們溝通之間的對音樂的事情,其實他們也都不是真正的音樂作曲,他們都是電子音樂的那種大師,我覺得是,我們不熟悉的那個門類,它那個結構是什麼樣,其實我都描寫不清楚,但是挺有意思的。我覺得他們那個音樂的氛圍給我感覺不是一個職業,是一個熱愛,熱情的組合,沒有一個行業的感覺,就是説幹什麼幹什麼,但是它是一種熱情,一種理想,甚至於一種信仰的組合,我覺得特別有意思,然後我們就跟他們談。後來我們就説服了製片人,來啟用他們,這個風險很大,因為他們都是一個個人,他沒有行業,它不是一個特別明確的一個職業化的團體,我們製片人聽了都嚇死了,説你們都是太瘋狂了,你們這個做法。後來鄭重跟他們工作了兩個月,我又去工作了四個月,一共跟他們在一起呆了六個月,然後就寫出了這個電影大部分的音樂,另外他們還非常激情地寫了原聲帶裏面的演唱部分,當時我們帶了一個周迅的帶子給他們聽,他們就覺得她的聲音太有特點了,自動地説我們能給她寫個歌嗎,我説可以呀,寫吧,當時就寫了,寫了以後沒詞,然後還讓鄭重在北京寫了一個詞,可是鄭重也沒有聽到過音樂是什麼樣的,寫來的詞一看三大篇,跟詩似的,也安不進去,費了好大勁也安不進去,最後就把我這個鴨子逼上架了,我簡直是音樂盲,當時就要給那個歌寫詞,我覺得我完全是憑著感覺吧,憑著對音樂的感受,坐在那兒就寫。然後小晚還把我寫的全過程給拍下來,我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就寫了兩個多小時吧,寫了那個詞,而且又翻成英文,兩個版本的都錄了,那個歌確實讓我比較有感覺的,第一次聽我就特別地喜歡,我覺得這個東西可能最重要的元素就是你要對它有感覺,這是一功夫,我以後要是拍不成電影,我有事兒幹了,可以去寫詞。

  記: 我們都知道影像的力量在這部電影裏非常充分了,包括這個詞來説。

  李:它可能有一些潛移默化,你對電影的感受的東西也容納在那裏。所以那個詞可能有時候會有你對電影的一種感覺在裏面。

  記 :寶貝這個故事發生在中國的都市年輕人身上,你為什麼用一種電子音樂,非常龐大,現代的這種感覺的整個風格來灌制,我體會到是不是你説在音樂或者聽音樂的時候比較重視氣氛,因為我們都知道法國是非常浪漫,非常敏感,好像跟你片子裏的人物有某種類似的地方,音樂的考慮是不是也這樣。

  李 :有這樣的,因為後來慢慢了解電子音樂,它的發展和每個國家的特色不太一樣,你比方小史的就不一樣,非常亞洲形的,在歐洲裏面,英國,德國,法國這三個國家的電子音樂發展都是比較領先的,實際上在這裡面我覺得法國是最不富於商業性的一個特點,我覺得他們既不會包裝自己,又清高,但是他們也有他們自己靈魂性的東西,他們非常驕傲,他們不屑拿這種驕傲去做商業,所以他們有時候就讓人感覺到他們好像推廣不了自己,他們非常個人化,我接觸法國人尤其這些音樂家,非常個人化,所以他們這種東西反而有一個好處,他就更接近於靈魂,更接近於本質,也更接近我們片子裏想要的東西。

  記 :那作為您個人來講,我們感覺到,這部片子是不是也是您第一次開始審視內心的一個成長過程,這個寶貝好像還不完全是一個現代青年,您作為一個女性導演來講,在寶貝身上我們看到您的影子,是不是把自己的東西投入在裏面。

  李: 我覺得任何一個搞創作的人都有這種可能性。不管你是潛意識的,還是有意識的。你的經歷和你的很多意識的東西會滲透在這裡面,你的情感,你的性格包括,你的好惡,這是太自然了,太容易放到你的作品裏面的。

  記:現代社會發展速度和人們的精神是有落差的,您覺得寶貝的這種純粹執著的這種愛情,在今天來講,人們能接受嗎,或者在今天這種社會來講,這種愛情到底是。

  李: 我覺得肯定能接受,不管你還是我都能接受,因為愛情是一個很純粹的東西,不管你在生活中得到的跟你的理想有多大的差距,但是你一定會堅信愛情是一個非常純粹的,它是最本質性的東西。很多人可能會覺得我一輩子沒有得到這個愛情,但是你不會放棄這個純粹,你不會就此認為愛情不存在了,沒有人會這麼想的。所以這個純粹是存在的,不管社會的發展和我們的內心有多大的落差,實際上我們現在可能去仔細想一下,我們的那些純粹的東西還在嗎,我們是不是還在堅信它,我最後希望的是堅信的,因為寶貝她用她的犧牲換來的不是一個悲劇,她換來的是一份希望,要告訴大家,即便是在這樣的一個社會變化之中,實際上我們的愛情還是不容妥協的,不能夠妥協的

  記 到現在還給我印象非常深的就是那個破敗的煙雨繚繞的廠房的感覺,在這裡頭實際上這種破敗的廠房也好,拆遷的工地也好,在這個片子裏有一種失意,您覺得這種破敗的環境為什麼在您的片子裏。

  李 是根據《紅西服》有一個延續,其實我們還是回到當年拍戲的地方去拍的這場戲。我覺得社會從這個廠房裏面飛騰出去了,但是靈魂留在這裡,我覺得這次是拍到了這些留下來的靈魂。這些靈魂還在這裡面,它並沒有走。它是紮在這裡面了,房子是起來了,但是小寶貝在這兒出生的事情是不容改變的,你的出生是不容改變的。我們這次做宣傳片,又回到那個廠房,那個廠房你什麼時候去,你都會覺得有生命力在裏面。

  記 可是是有很多超現實的。

  李 我覺得沒有挑戰,是沒有人這麼去説,沒有表達過。我們第一次嘗試去表達人的這份感情,這份感受,很多現代人有同樣的感覺。就像我們第一次新聞發佈會,我們講我們這片子要拍什麼的時候,好多記者都跟我講,説你説得太像了,我就這麼長大的,多少個人跟我講,我就像你説的這樣長大的,什麼東西都在我身邊變,全在變,他説這個感受不是一個人,是一個時代的感受。所以我認為不是説我給大家獵奇了,我不認為我有那麼高明,我只是想辦法找到一個話語,能把大家這種感受表達出來。所以我堅信是有共鳴的,有一大部分是會有共鳴的,你可能會陌生,你會驚訝,你突然站在鏡子面前看到你自己的時候,你會有點瞬間的驚訝,但是你仔細想想,它一定是你靈魂的寫照。

  編導後記:

  聽完少紅導演的敘述,才知道原來影片音樂是“飛”出來的--法國、夏威夷、日本、北京!原來佩服她的執著,她對音樂對藝術的感覺,現在更佩服她的是她的勇氣!

(編輯:趙蕾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