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孩子是超常兒童嗎?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7日 16:04
編導:李品華 主持人:荊慕瑤
嘉賓:施建農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員、博導,中國超常兒童研究中心主任,世 界天才協會亞太理事會主席
陳寧 北京陶然幼兒園園長
播出時間:2004年9月4日23:30分CCTV-12《新聞夜話》首播 9月5日12:30分重播
導語:
歡迎收看我們的節目,不久前,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在北京建立了它的超常兒童教育研究基地,並首次面向全國招收學齡前兒童,再根據這些超常兒童的特點,對他們進行有別於常規的教育,這個基地的建立,再次引發了人們對於超常兒童的濃厚興趣,和比以往更為熱烈的討論,有人認為,這是中國超常兒童教育領域的進步標誌,併為之叫好,也有專家明確表示,不贊成把超常兒童放在特殊環境下培養,對於大多數看起來聰明但是卻頑皮的超常兒童來説,什麼樣的教育方式才算是恰當的方式呢?今天我們要專訪的就是北京陶然幼兒園的園長陳寧,中科院的超常兒童教育研究基地,就建立在他們這個幼兒園,還有一位是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的博士生導師施建農研究員,他也是中國超常兒童研究中心的主任和世界天才協會亞太理事會的主席,他進行超常兒童方面的研究,已經有將近20年時間了。
訪談:
主持人:你們幼兒園辦了超常兒童的班,裏面有幾十名這樣的孩子,他們有什麼共同特點嗎?
陳寧:我覺得他們表現得不一樣,就是在我從我一個實踐工作者的角度來看,可能他們有的偏向於比如語言發展,有的偏向於比如説數學能力的發展,有的可能你看起來就是一個頑童,但是他特別專心,有他自己就是超出他這個年齡階段的這種專心程度的能幹這樣的一些事情,我覺得表現不一樣。
主持人:那麼到底什麼樣的孩子才是超常兒童呢?
施建農:這個問題其實很多家長關心,我們也很難説,用一個特別簡單的描述説,這樣的孩子就是超常。
主持人:超常兒童是不是就是我們認為的天才,神童?
施建農:以前人們這麼説,但實際上我們覺得,超常兒童的概念應該更加廣泛一些,其實他可能涉及的類型比較多,以前傳統的觀念,愛説神童,超常,語言發展特別早啊,或者是計算能力特別強,往往跟學校的學習比較密切相關的,但實際上,現實中,因為我們都知道,人的才能他是多樣化的,潛能的發展也是多樣化的,那麼還有的,可能就認為看他孩子可能平常也不是特別愛説話,但是他默默無聞地在那搗鼓的玩藝,還是挺獨特的,甚至就是説,對這種玩具的拆卸,很有興趣。所以在任何一個方面,他所表現出來的一些超出或者遠遠超出普通的人群的這樣一些特徵,都可以認為是在這一方面是超常的。
主持人:那既然這個標準是很多樣化的,那陳園長的超常兒童實驗班我知道有幾百個四五歲的孩子,現在都被他們家長帶領着來報這個班,你們在選拔的時候怎麼選拔呢?
陳寧:選拔其實也是中科院來做的。
施建農:主要考察的是一些認知能力的,就是兒童的智力發育水平,他們學習的潛能等等,這是一個方面,同時也考慮到,因為他是一個集體教育,集體教育的話,就要考慮到,孩子和孩子之間,在一塊相處的這種共融性,也就是説,他們和睦相處非常重要。
主持人:中科院幫你們做了選拔,選拔出了20多個孩子進入這個超常兒童班,那你們會設置什麼樣的課程給他們呢?給我們舉個例子。
陳寧:比如説,我們在4月份的時候,有一個主題就是蛋。
主持人:雞蛋的蛋?
陳寧:雞蛋的蛋。然後這個主題孩子們也特別感興趣,當然他們也會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比如説,螞蟻會不會生蛋,還有哪個是胎生的,哪個是卵生的,哪個是通過蛋出來的小寶寶,也會問到自己,自己是不是能生一個蛋,然後自己孵出來等等,他會有很多這樣的稀奇古怪的想法,這是他們從這個主題中得到的一些知識性的東西,然後主題中他們也會得到很多自己可以探索的東西。
主持人:跟普通孩子的課程有哪些不一樣呢?
陳寧:我覺得課程本身是相同的,因為它知識本身,我們給孩子的知識,或者領域,我認為沒有什麼不同。
主持人:這些課程你們那的普通孩子也在上?
陳寧:也有的在上,但是我覺得,不一樣的是一種互動,就是孩子的反應和老師能再多給他的一種,或者説還有一種方式的問題,我覺得不太一樣,有一個孩子説出來的話,讓我真是覺得一驚,我説我怎麼沒發現,他就説他發現快到秋天的時候,螞蟻窩的周圍就會有一群一群的螞蟻這樣死去,然後他就問,是不是像大象那樣,是集體自殺,他還會問到我這樣的問題,才不到5歲的孩子,所以我覺得他觀察能力也特別強,雖然是同樣的課程,但是我覺得放到不同的孩子身上,可能會有不同的反應。這樣也同樣促使了老師,包括課程的設計者,我們要想得更周全,然後我們要準備更多的資料來給孩子。
訪談:
主持人:有一個數字我看到,中國的兒童當中,有3%的比例就可能是超常兒童,那要按這個來推算的話,14歲以下的兒童,中國有500多萬,就有可能是超常兒童,那很多家長可能就會想,這麼大的數字,500多萬,我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這500多萬當中的一個?
施建農:對,按照1%到3%的比例,實際上如果你要有100個孩子的話,你按照隨機的方式,至少有兩三個孩子他是屬於超常的。那麼其實按照國外的特別像美國,他們對超常兒童的界限要放寬得更多一些,甚至有的學者比如像一些著名的一些學者,認為如果把這些有創造性才能的這些孩子也都算在超常兒童裏邊的話,那個比例可能會有差不多15%,那麼如果按照這樣一個比例來算的話,我想我們這個學齡兒童,國內的學齡兒童,其中有相當相當多的孩子,應該是屬於超常兒童範疇的。那麼應該給他們提供適合他們發展的教育。
主持人:您認為,如果一個孩子被人認為是超常兒童的話,他就應該接受特殊的教育?
施建農:從理論上説是這樣的。因為之所以他被認為超常,就説明他是在心理的某些方面,他是有一定的特殊性,所以,只有適合他們心理髮展特點的這些教育,才最適合他們,那麼可能有人會説,這個咱們的普通教育,不就是對他們不適合嗎。
主持人:對他們是有害的嗎?
施建農:不能這麼理解。因為我們知道,因材施教,實際上它的原則就是要希望我們的教育者,能夠根據每個兒童的特點來給予相應的教育,但是在現實的實際操作過程裏邊,我們也知道,它有很多的局限性,因為一個班,它是隨即分佈的話,他有一部分肯定是比較突出的,或者比較好的。那麼也有一小部分,他是相對落後,也就是説,他是比較緩慢一點的,那麼大部分的孩子還是屬於中等水平的。
主持人:老師的教育只能針對大部分的孩子來説,那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把超常兒童放在普通的班級裏,對他們的危害,或者是對他們造成哪些不好的後果嗎?
施建農:這個取決於就是一個學校,或者是取決於老師實際的操作,如果這個老師,他能夠考慮到每個孩子的不同特點,在這個把握課堂,設計課堂活動的時候,確實能夠做到個別化的指導,那麼他在普通的班裏邊,我想他也是可以得到相應的發展的。但是在現實的操作裏邊,我們也知道,其實老師的壓力也很大,他們也要完成很多的教學任務,而且很多的考察,都是按平均數來看的,他先看你的平均水平怎麼樣,那麼平均水平的意思就是要針對大多數,那麼很難真正做到個別化的處理,個別化的教學。
主持人:所以對這些孩子必須實行特殊化的教育?
施建農:對,所以在現實中,他們往往不能得到特別適合他們的一些相應的指導,而且,這些孩子確實是在行為,這些特徵上又比較獨特,比如特別精力旺盛,好奇心強,喜歡提問,那麼在一個正常的課堂秩序下,他們可能會被認為容易擾亂課堂秩序,所以老師可能會説他們,經常是打亂了老師的教學的計劃,常常被認為是有問題的兒童。我認為就是説,超常兒童,給他們提供特殊的教育,是有必要的。因為這樣一方面能夠,使老師的教學的效率提高,另一方面也比較容易設計適合他們心理髮展特點的這種教學形式。
主持人:其實我們聽到很多神童長大以後抱怨,説自己沒有快樂的童年,從小面對成堆的書籍,非常地痛苦,人們就有理由擔心,現在你們正在培養的這些超常兒童,他們會面臨同樣的問題,沒有快樂的童年?
施建農:你説得很對,在我們現實中間,確實有不少的這樣的孩子,或者是已經成年的,以前的超常兒童,認為他們沒有快樂的童年,那麼我們很多的普通的老百姓好像有些家長也擔心這些孩子,因為上了這樣的班級,而沒有快樂的童年,但是其實,我覺得這是一種誤解,就是快樂,不是別人的感受。
主持人:是他自己的感受?
施建農:是他自己的感受,所以我們只能説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孩子至少表現出來的還是比較開心,為什麼呢,我可以舉一些簡單的例子,一個就是他們在參與各種幼兒園也好,或者學校設計的活動的時候,他們很主動,很積極。
主持人:是這樣嗎,陳園長?
陳寧:是,確實是這樣。
主持人:他們很快樂?
陳寧:對,其實我覺得這些壓力往往來自於對這個教育或者説對這些超常兒童不了解的家長,或者是社會上其他的一些壓力,其實這些孩子在這是非常快樂的。
主持人:他們告訴你?
陳寧:對,他們會告訴我,而且他們會問我説,家長也會跟我説,過周六周日,或者説,比如説五一放假的時候,家裏人就會説,他就實在不願意在家了就問幼兒園什麼時候能開,然後問五一的時候,幼兒園為什麼沒人,老師為什麼就會離開幼兒園,就會問家長這樣的問題。其實我覺得這些孩子的不快樂,或者説比如有性格上的差異,我覺得也來自於我們對這個超常兒童的不理解,我覺得我們超常兒童的教育,更多的可能要對,這些有超常孩子的這些家長進行教育,真的是這樣,我覺得這點非常重要,因為這些家長,我覺得他們並不了解他的孩子超常,然後從哪個方面去培養,或者從哪個方面去關注他自己孩子,那麼如果關注的不對了,那些關注可能就會成為壓力。
訪談:
主持人:我們看到一個觀點,就是中國教育學會會長,北師大的博導顧明遠教授認為,不管是智力超常的孩子,還是正常的孩子,都應該在正常的環境下成長,不應該放在特殊的環境下去培養,您贊成這樣的觀點嗎?
施建農:超常教育實際上不是一種模式,它實際上是多樣模式的,咱們在國內其實也一樣,也是有多種模式的。
主持人:就是您也認為,不一定非要放在特殊的環境裏邊?
施建農:就是當一個老師,或者一個教育的體系裏邊,能夠認識到這個個體差異的客觀存在,以及能夠真的實施教育的過程裏邊,照顧到個體差異的時候,其實這是最理想的。也就是説,如果你是正常的教育裏邊,能夠照顧到超常兒童,也能夠照顧到那些智力落後的孩子的話,這就是一個理想的教育,但是現實的很多時候,往往老師做不到,也就是説,他們也沒有時間,沒有精力,甚至就是説,他們對超常兒童的認識也不是十分的恰當,因為剛才提到了,就是在整個的特殊教育領域裏邊,對超常兒童師資的培養是相對弱的。認識上的不夠,可能會導致很多現實操作中的一些局限性。
主持人:那如果在老師能夠做得到的前提下,您也贊成把超常兒童放在一個跟普通孩子一樣的環境裏邊去培養?
施建農:我當然是希望有多種形式的,也就是説,有些孩子確實需要給他們抽離出來,組成特殊的班級,那麼有些孩子他們可以在正常的班級裏邊,也可能發展得很好。這個我想,可能是更加現實一點。
主持人:剛才您提到,超常兒童有權利接受特殊的教育,而且也應該有一個特殊的教育環境,但是我們看到有一份資料就是,認為在特殊環境下培養的孩子,很多都會面臨非常嚴重的心理問題,尤其是像這些從小被認為是高人一等的孩子,但是在成年之後,沒辦法接受自己不再高人一等的這種命運,他們會有很大的心理落差,這是不是也是一個需要研究的一個重要的方向?
施建農:我們覺得問題不是出在超常兒童身上,而是出在我們整個環境的評價體系,對他們所帶來的壓力。
主持人:但是這個客觀環境是無法改變的,超常兒童在這個環境當中,只能去適應這個環境,他們必須調整自己?
施建農:這確實是一個問題。那麼我想,無論從社會來説,還是從這個個體的發展來説,認識都有一個階段性,當人們普遍地認識到,這個現象它是一個自然的現象的時候,我想這種落差也可能會逐漸地縮小。
主持人:它是一個階段性的問題?
施建農:我想這是一個階段性的。
主持人:您的意思是,以後超常兒童會越來越多?
施建農:也不是越來越多,是能夠普遍地被認識,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是他沒有什麼特殊性了,所以這個所謂的特殊性,都是因為被認為他很特殊,所以他才有這種特殊性的,你認為他有很多的優越感,所以他甚至讓他自己也覺得很優越,這個時候他就會産生一種優越感,實際上,如果他認識到就是説,我可能有這樣的天賦,那麼我更有責任要為這個社會,承擔更多的責任,那這個時候,他是這樣,他是一種責任感。可能就要好一些。
主持人:我知道有一些國家是非常重視超常兒童的教育的,他們甚至還用立法來保證。
施建農:舉一個比較近的例子,比如像韓國,他們整個教育是從1999年通過了教育法裏邊關於超常教育的法案,然後2001年開始實施,那麼他們有了這樣的一個法案以後,可以使一些學校,甚至建立了一些專門的學校,比如像釜山的科技高級中學,挑選的全是經過篩選的,所謂的超常兒童,可能會對韓國的這種科技的發展,人才的戰略的發展肯定會有重要性。
主持人:上升到國家的高度?
施建農:對,他們從這個考慮的。所以他們在很多的地方,開設了這樣的專門的學校,全部篩選的……
主持人:專門來培養超常兒童?
施建農:專門來培養超常兒童的。
主持人:家長都是望子成龍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更聰明,那他們是不是都應該測一測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超常兒童,然後爭取參加你們的這個培訓計劃?
施建農:這個其實倒並不是説,希望所有的家長多去參加我們培訓計劃,我想説的就是,家長實際上應該有一個客觀的心態,一方面要認識到,自己孩子可能存在一些潛能,發展的潛力,不要埋沒了孩子,另一方面,也不要苛求孩子。
主持人:但是我就擔心,現在很多家長已經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已經非常厲害了,給自己孩子各種各樣的負擔,現在聽您一講,有幾百萬的孩子,這麼大的比例,都可能是超常兒童,這下子對自己的孩子又得加非常多的碼上去?
施建農:這是一種誤解,就是説,我剛才説了,家長應該去認識孩子,就是希望他們能夠認識到,這個孩子到底他的特點在哪,是不是適合給他加那麼多碼,如果你等於説在不了解的情況下,憑空地增加很多的壓力,其實對孩子的發展,甚至身心的發展都是有害的,超常兒童也一樣,他可能某些方面表現得很出色,但是在另一些方面,他就是要弱一些,甚至他就是很弱,需要更多的幫助,所以我倒是很希望提醒一下廣大的家長,特別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在給孩子選擇這種所謂課外的活動,或者是加碼,加點的時候,能夠考慮到他的特點,是不是適合他,然後再決定給他選擇什麼樣的課程,這個我覺得更加會有利於孩子的發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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