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東北虎拍照兩萬張（7月15日首播） 

央視國際 (2004年07月16日 11:21)

　　出鏡記者：黃剛 編導：楊燕怡

　　嘉賓：劉丹 東北虎林園高級畜牧師

　　播出時間：2004年7月15日23：30分 cctv-12首播

　　導視1：

　　（捨生忘死，給東北虎拍照兩萬多張。）

　　主持人：有沒有下車的時候，你要想拍到一些更精彩的畫面？

　　劉丹：當時距離，可能老虎到（我）的位置，估計有咱倆這個距離，呼吸也快了，心跳也過速了。

　　（飼養員？還是攝影師？劉丹為你講述照片背後的故事。）

　　劉丹：很多過去不為人所知的一些行為表現，都在我的照片裏記錄下來。

　　主持人：那你怎麼意識到老虎接受你了？

　　劉丹：看到老虎一個動作或者老虎一個眼神，就標誌著它下一步，下一個動作，下一個步驟需要做什麼？

　　導語：

　　歡迎收看我們的節目。今天我們要採訪的是東北虎林園的一位飼養員，他可能是園裏最“不安分”的一位飼養員了。因為他在工作的同時，對於攝影還有著特殊的愛好，他現在已經出版了兩本關於東北虎的畫冊，就是我手中拿的這兩本畫冊。他的名字叫劉丹，從東北虎林園成立到現在，他給園裏的360多只各種狀態的東北虎拍照兩萬多張，這在攝影史上都是很少見的。更重要的是，給這些最接近於野生狀態的東北虎拍照，把它們各種的生存狀態如實地記錄下來，還具有相當珍貴的資料價值。在節目當中，劉丹將為我們講述這兩萬多張照片背後的故事。

　　訪談1：

　　主持人：您現在的工作應該是飼養工作，後來怎麼想起來拍東北虎？而且是越拍越多，一發不可收拾。

　　劉丹：當時主要考慮一個是對外宣傳，做報紙、新聞，包括一些圖片、明信片，（用於）對外宣傳。另外還有一個主要是做老虎的檔案記錄，因為當時每只虎我們都有檔案的，表明血緣關係，包括飼養和疾病等等，但是沒有圖片資料的積累，這樣我剛開始就用普通的相機，給每一隻虎都要拍不同的（照片），全身像、頭像，包括一些疾病的資料，都做檔案的整理。後期積累的越來越多，加上有很多國內外攝影界拍老虎的攝影專家，陸續地到我們（園裏）去拍老虎，這樣我隨著他們拍老虎的興趣也逐漸地提高了。

　　主持人：當初給東北虎拍照的時候，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劉丹：過去老虎管理比較原始和落後，所以很多資料，雖然過去有發生過，但是都沒有經過積累和記錄下來。我主要是通過圖片和文字的真實地記錄，把老虎的檔案更加完善一些。

　　主持人：那你希望通過這些照片，能夠記錄下來一些什麼東西？

　　劉丹：主要的一個目的是作為學術上的研究，這是一個行為的記錄。另外就是記錄很多的老虎的行為，不被普通人，一般人觀察不到的行為表現，通過圖片給它展示出來，通過圖片加上文字的解釋，使更多的人能了解到老虎是怎麼樣一個生活，怎麼樣的生活狀態。一張片子可以説就代表一隻老虎的一個故事。

　　主持人：那應該説這個攝影難度本來就很大，特別是給動物拍照，而且你們園裏的老虎又是散放狀態，可以説野性十足，那你怎麼能夠抓拍到這些精彩的畫面？

　　劉丹：拍老虎，因為跟老虎打交道，尤其是成年的老虎，非常危險。尤其在老虎散放了以後，各方面能力都提高了，所以想真正地直接接觸老虎，危險性非常大，而且我們不允許這樣做。我基本上大多數都是坐在我的工作車裏面，坐在車裏面來拍照，因為首先我對老虎，老虎對我，都比較熟悉，甚至有些年齡大的虎，因為接觸時間比較長，互相之間，對我的形象和聲音，包括我的車輛，都非常熟悉。這樣我到它跟前可以接觸很近的距離，即使我在車裏邊，老虎表現仍然很自然，很平常。往往很多攝影家，他不可能達到這樣的距離，而且他的有些行為，因為老虎感覺比較陌生。

　　主持人：在車上也不能達到這樣的距離？

　　劉丹：對，感覺比較陌生，因為老虎認為你的行為構成對它有威脅了以後，它就會處於一個自衛狀態，或者是遠離你，或者是表現不是很正常了。有自衛的這種表現，有害怕的這種表現等等。所以這樣對你拍攝來講就很困難，拍攝它自然的行為。（一般攝影家）他是追求，從攝影角度上，從藝術角度上來再現虎的某些行為表現，他們跟我的區別比較大，我主要因為對虎比較了解，比較熟悉，所以我表現的是虎在不同飼養時期的不同的行為表現，很多都是過去不為人所知的一些行為表現，都在我的照片上記錄下來。

　　主持人：我看你的照片中有一張是老虎上樹，是吧？

　　劉丹：對。

　　主持人：這張照片吧？

　　劉丹：這張照片。過去民間傳説都説老虎不會上樹，貓啊（老虎的）師傅沒教給它這個（上樹的）功能。實際上老虎不是這樣的。實際因為老虎生長速度比較快，一歲的時候體重就超過人的體重了，到它成年四五歲的時候，體重能達到四五百斤重，這麼大的體重上樹就很困難。所以説我拍這張照片當時為什麼很興奮？這是一隻雄虎，雄虎體重500多斤重，它也是作為標記來上這棵樹的。

　　主持人：它為什麼要上這棵樹，是因為上面有獵物，還是它想磨爪子？

　　劉丹：你看照片上面，這棵樹的這個印跡，這是老虎的爪痕和咬痕，老虎的這種佔區行為，這種領域行為也是非常強的。因為它屬於獨居動物，包括它經常活動的領地裏，它要噴灑它的尿液，要挂爪，在標誌物上，樹榦上，要有它的爪痕和咬痕，這就標誌這個領地是它的勢力範圍。那麼這只老虎也是，當聞到了其它虎的一些氣味，它想超過它，超過它的更高的位置來做標記。

　　主持人：它就得爬得更高？

　　劉丹：所以説，它當作標記的時候，這種行為也很難見到。我這麼多年拍老虎，見到的機會也就一次兩次。

　　主持人：不多見？

　　劉丹：不多見。

　　導視2：

　　（每次和東北虎親密接觸，只為留下真實記錄。）

　　劉丹：從情感上最起碼是説，有這種情感上的交流，有這種自豪感。

　　主持人：你的這種拍攝工作，客觀上無形當中，跟老虎之間的接觸是越來越頻繁，那會不會對今後老虎的放歸産生一定的影響？

　　訪談2：

　　主持人：一般情況下都是在車上（拍照）？

　　劉丹：對，一般都是在車上。

　　主持人：有沒有下車的時候，你要想拍到一些更精彩的畫面？

　　劉丹：這是在極特殊情況下，極特殊的。

　　主持人：這樣是不是很危險？

　　劉丹：非常危險。有一次拍攝，我（一手）拿著相機，（一手）拿著活雞的時候，當時拍攝，旁邊過來一隻老虎，我精力都集中在對面這只老虎，然後旁邊的工作車司機喊了一聲，説老虎過來了。然後我把活雞和相機都扔在地下，當時距離可能老虎到（我）的位置，估計有咱倆這個距離，嚇得退回車上，嚇了一身冷汗。

　　主持人：很後怕吧？

　　劉丹：後怕，呼吸也快了，心跳也過速了。

　　主持人：它弄不好就把你給撲倒了？

　　劉丹：這個就很危險了。

　　主持人：那你現在對東北虎到底熟悉到什麼樣的程度了？

　　劉丹：對於老虎的了解，老虎的個體跟人也一樣，脾氣稟性也各不相同，有脾氣溫順一些的，有喜歡跟人比較親近的，有脾氣比較暴躁，或者有的膽量很小。老虎因為它很兇猛，但是它實際上是膽量很小，很多疑的這麼一個動物，很狡猾。所以説對於老虎，你想拍攝老虎，真正地表現出它的很多真實行為，你得對老虎本身的脾氣稟性有所了解。可以説，看著老虎一個動作，或者老虎一個眼神，就標誌著它下一步，下一個動作，下一個步驟需要做什麼，需要捕獵還是互相之間要爭鬥，還是要尋求配偶等等，很多這些細微的行為表現，你觀察到了以後，你了解到以後，你就可以捕捉到很多這樣的機會。比如説它們互相地碰鼻，突突的，突突這樣，然後互相地碰頭，互相地舔。

　　主持人：什麼意思？

　　劉丹：這都是一種友好的表示。比如像打招呼，你比如像人見面了，Hello。

　　主持人：握個手。

　　劉丹：握個手。

　　主持人：它們呢？

　　劉丹：它們之間也是這樣的。比如説，不能直接接觸的，走近了以後，互相看著，互相的眼神都比較熟悉，比較友好的一種眼神。如果説比較陌生，或者處於比較危險的狀態，它的行為表現就不一樣了。

　　主持人：人和老虎之間也是能夠溝通的嗎？

　　劉丹：也可以溝通的。因為我們從小到大看著虎的成長，我們之間，虎與人之間也有一種情感上的交流，這樣對你了解老虎和虎了解你，才能真正達到一個境界。因為老虎它不會説話，但是它會有聲音和形象、動作等等一些表情，包括面部表情，包括聲音。這幾張圖片展示的都是老虎在自衛狀態下，它跟另一隻公虎正在爭鬥，這個耳朵你看，兩個耳朵往後背，背過去，然後瞳孔這個視力，緊盯著目標，瞳孔放大。

　　主持人：面目很猙獰。

　　劉丹：猙獰，對，就是這樣的，齜牙咧嘴的。鬍鬚都乍著，兩側的鬍鬚都乍著，所以這個時候，老虎是處於極高度的警戒狀態。

　　主持人：那你怎麼意識到老虎接受你了？

　　劉丹：你比如説有些，像我拍攝照片的時候，尤其有很多場合，你比如像這個，這是老虎産仔的過程。

　　主持人：生小老虎？

　　劉丹：對。像這個過程必須在比較安靜和避人的情況下來進行。

　　主持人：人是不能夠走近它的？

　　劉丹：對，這是在産房裏面，這種情況下，首先老虎對我本身很熟悉，它認識我，認識我以後，認為我在籠舍外面守候它産仔，守候它産仔的時候，它認為你在不會對它有威脅，對它是一種安全。

　　主持人：你説東北虎可以離你很近，不防備你，你覺得這是你的榮譽，是嗎？

　　劉丹：應當説一種自豪吧。因為對於我，畢竟説我養了這麼多年虎，對虎了解一些，而且虎本身也認識我。這樣我從情感上，最起碼有這種情感上的交流，有這種自豪感。

　　主持人：但是會不會出現這樣的一個問題，因為你們這個虎林園老虎是這種散放狀態的，目的就是想培養老虎的野性，馴化老虎的野性，將來還是要把它回歸大自然的是吧？

　　劉丹：對。

　　主持人：那你的這種拍攝工作，客觀上，無形當中跟老虎之間的接觸是越來越頻繁，那會不會對今後老虎的放歸産生一定的影響？

　　劉丹：對於我比較親近或拍攝的這樣的老虎，只是觀賞的這樣一部分老虎，對於野化那一部分，我們儘量要少進行人為的這種干擾，叫它純自然地逐漸地恢復這種獨立性，在野外生存的這樣的能力。

　　主持人：人為的這種接觸，過多的接觸會弱化它的野性是嗎？

　　劉丹：對，所以説作為我們，因為我們訓練它，主要是訓練它捕獵的能力，準確度，速度，包括奔跑速度，我們把捕獵的牛殺死以後，我們給它（牛）拴到工作車的後面，然後工作車快速地飛跑，使這群老虎在後面快速地來攆，提高它（老虎）的奔跑速度。

　　導視3：

　　（從30到360隻，園內東北虎數量大增，兩萬張照片究竟起了多少作用？）

　　劉丹：目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教科書，通過我們的積累，可以説可以總結很多的經驗。

　　主持人：對於放虎歸山？

　　劉丹：在野外遇到這樣的情況，可以追溯到過去它（老虎）的上幾代這樣的資料。

　　訪談3：

　　主持人：我想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您現在一個月的收入是多少？

　　劉丹：1000多塊錢吧。

　　主持人：那拍攝東北虎的費用要佔到你收入的多少？

　　劉丹：拍攝也很費錢的，也接近一半了，比如像有些設備，你像這個設備，這個（相機）已經購買了五年多的時間。

　　主持人：這架照相機多少錢？

　　劉丹：兩萬塊錢左右吧。

　　主持人：那就是相當於你兩年的工資？

　　劉丹：這裡面有些通過，我出了幾套畫冊，通過畫冊的這種稿費也能解決部分的（經費）。

　　主持人：補償一些？

　　劉丹：補償一些。

　　主持人：這些拍攝費用都是您個人承擔嗎？

　　劉丹：對，現在目前是我個人承擔。

　　主持人：我聽説您所拍攝的照片，兩萬多張照片當中，現在大部分還以底片的形式保存著，是不是因為經費太緊張了？

　　劉丹：對，是這樣。可以説要想都沖洗出來，洗不起。現在只是説做一種資料保存。

　　主持人：你當時拍攝它們的時候，園裏頭只有三十多只東北虎，到現在已經有三百六十多只了，這種變化你覺得你的拍攝工作在其中起到了多大作用？

　　劉丹：隨著種群的不斷擴大，可以説老虎的個體表現行為的差異也越來越明顯。過去有很多（行為），因為虎的個體數量比較少，很多表現不是很明顯的一些行為，現在通過拍攝照片，可以總結一些規律性的東西。你比如説從學術角度來講，作為一種標記也可以，老虎它的條紋，臉譜，身上的條紋沒有完全相同的，跟人類的指紋一樣。通過這種體態條紋的鑒別，這種圖片的鑒別，可以鑒定虎的個體，區別虎的個體。通過這些可以在學術上也起很大的作用。

　　主持人：除了在學術上起很大的作用之外，那這些照片給你的飼養工作會帶來多大的幫助？

　　劉丹：你像我們在管理上，飼養管理上，一個是疾病防治上，我們做了各種各樣的手術，那麼這幾年積累，可以説每年都在兩百例以上這樣的病例，而且有很多重要的這樣的手術，包括病例，我都親自通過照片來記錄下來。通過這種照片的積累，從老虎的飼養管理和疾病救治這方面，也積累了很多寶貴的經驗。過去管理上，可以説老虎飼養管理也沒有，目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教科書，通過我們的積累，可以説可以總結很多的經驗。

　　主持人：對於放虎歸山？

　　劉丹：對於放虎歸山，我們就是做一個前期的準備工作，為放虎歸山打基礎。比如説這只虎我們選定它的個體了以後，需要它今後要（放歸），包括它的後代，要進行更高級的野化訓練，要放歸。那麼從它的檔案裏，個體檔案裏，包括它的後幾代的這樣檔案，我們都有完整的保存。一個是遺傳檔案，遺傳檔案就是它的基因，血緣關係，祖一代，父一代等等，包括圖片。再就是飼養記錄，這只虎一生的飼養情況。再就是疾病情況，疾病的一些圖片，疾病的一些診斷等等，這些都隨同這只虎的一生，這對於我們今後放歸，在野外遇到這樣的情況，可以追溯到過去，它的上幾代這樣的資料。

　　主持人：你拍老虎已經拍了八年多的時間了，拍了兩萬多張了，每一次當一張張非常精彩的照片洗印出來的時候，你覺得對於東北虎來説，你的照片改變了它們什麼？

　　劉丹：首先一個就是通過老虎的照片真實地記錄老虎的行為，通過新聞媒體的宣傳，包括一些圖片資料等等這些的宣傳，使更多的人能夠了解到，老虎是怎麼樣一個生活一個狀態，它還有哪些行為，而且有很多有趣的行為表現，使更多的人更喜歡老虎，喜歡東北虎。通過他們這種關心，關注老虎的這項事業，參與到保護（東北虎的）行列裏。所以説，我也希望通過我的這些攝影作品，能夠使全社會更多的人能夠關注東北虎，關注瀕危物種的保護，參與到這個行列裏。

　　結束語：

　　在節目的最後劉丹告訴我們，他還準備辦一場關於東北虎的個人影展，為的是讓更多的人了解東北虎。

　　感謝收看今天的《新聞夜話》，再見。

　　→我來説兩句

責編：西尋 　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