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被復原的是誰？（6月10日首播）

央視國際 2004年06月11日 13:44

　　編導：李品華 主持人：荊慕瑤

　　嘉賓：中國刑警學院法醫係教授、一級警監 趙成文

　　播出時間：2004年6月10日23：30 cctv-12首播

　　6月11日12：35、18：40、23：30重播

　　導語：

　　今天我們要專訪的嘉賓被稱為是中國的警界神探。他曾經利用相貌復原技術破獲上百起離奇命案，他能讓長眠地下500年的明王妃恢復容顏，他還曾經成功復原了馬王堆女屍、已經沉睡2200年的西漢長沙國丞相夫人辛追的相貌。這一次他再度出手，讓人們看到了3800年前的新疆樓蘭美女的風韻。他就是中國刑警學院法醫係教授、一級警監趙成文，他也被稱為中國刑事相貌學的奠基人。想知道千年古屍“復活”的秘密，請收看我們今天的節目。

　　訪談：

　　主持：您已經復原了明王妃的容貌和馬王堆辛追夫人的容貌，這次為什麼要選擇復原樓蘭美女？

　　趙：原來就想做，三年前就收集過這方面的大量的資料，現在正好有時間，我們就選了一個。

　　主持：是很好奇，想看看樓蘭美女到底什麼樣嗎？

　　趙：我們選來選去，就認為這個是最漂亮的，是值得還原的一個。

　　主持：您看到一個木乃伊，就能判斷她生前是不是漂亮的？

　　趙：這個主要是應該是比較。就是説木乃伊和木乃伊之間比較。

　　主持：但是您看到這個木乃伊怎麼能判斷她以前漂亮呢？是從她的殘存的那些五官上看嗎？

　　趙：對，應該是從五官上去看的。因為現在木乃伊，不像顱骨，顱骨我們就不好看表象，木乃伊表象都有，我們可以比較，比較之後可以推斷哪個是最漂亮的，有選擇的餘地。

　　主持：就是眼眶能看出來是深的，鼻子能看出來是高的？

　　趙：對，嘴形，嘴角，眉弓等等，她的臉形。應該看出來。

　　主持：復原一個人的相貌，什麼是必須的？

　　趙：首先我們要知道就是她這個顱骨。

　　主持：要拿到她的顱骨？

　　趙：拿到這個顱骨，像這個呢，不單純是個顱骨了，這個木乃伊是一種幹屍，它要比顱骨還要容易做一些。就首先要拿到這個屍體，或者顱骨。

　　主持：完整的顱骨？

　　趙：當然缺一點也可以。比如説你像我們給吳承恩小夫人做這個，她左邊的顴骨就缺一塊，我們利用計算機對稱的原理，又把她修復了。

　　主持：有右邊的就可以。

　　趙：只要有就可以。

　　主持：我們來看看您當時拿到的那個顱骨？

　　趙：它這個顱骨，現在我們拿的這個還是一個照片，這個照片的紙。

　　主持：這就是木乃伊的頭部的照片。

　　趙：這就是木乃伊的頭部的照片。

　　主持：怎麼一步一步把她還原出來呢？

　　趙：這個我們首先選一下，一個是確定她這個年齡，性別，選擇，後來我們根據她這個臉形。

　　主持：是個什麼臉形？

　　趙：她應該是一個甲字形的臉，就是老百姓講話就是瓜子臉，下頜比較尖的。根據她這個臉形和她整個的情況，我們挑選了幾千張照片，就是在我們存的資料當中，幾千張照片裏面去選。

　　主持：什麼樣的標準（去選）？

　　趙：去選和她比較接近的。

　　主持：臉形比較接近。

　　趙：臉形比較接近的這樣的一個。後來我們選了一個這樣的一個臉形，但是這個原來的這個照片顏色頭髮是紅的，橘黃色的，但是沒有辦法去掉，就是我們先用她這個臉形。之後我們選了一個這樣的眼睛，根據這樣的眼睛分析她應該是一個比較細長的這樣一個杏核眼，一般的杏核眼都是比較圓的，但是從她的屍體情況來看呢，就是比較長。

　　主持：從她的眼眶來看？

　　趙：眼眶來看。另外從屍體現象，而且她的眼睛和眉弓之間比較近，就表現一種，就是我們老百姓講話叫眼窩，實際上就是眶腔比較深，這樣一個，這是我們做完以後。

　　主持：那她的鼻子跟嘴，您是靠什麼判斷出來呢？

　　趙：鼻子和嘴呢，她這都有，鼻梁很高，鼻尖很小。高鼻梁的，你看這可以看到，而且她的嘴唇很薄，向上彎一彎的。

　　主持：您看不到嘴唇？

　　趙：這是有的，細看可以看到的。這樣我們選了這樣的一個眼睛。之後要把這個眼睛鑲進去，鑲進去以後做處理，最後我們要轉換。

　　主持：變成這個樣子。

　　趙：轉換過來以後，要把她原來基礎的圖形，這不紅頭髮嗎，我們要給它去掉，因為她戴了一個那種防沙的帽子，就像我們現在帽子和衣服連在一起的，這樣的一個防沙的一個帽，逐漸的要把這個帽子做上，把她頭髮消失，這樣按著一步一步地走。木乃伊，濕屍，顱骨這是最基本的（復原所必需的）。另外一個就是她人文背景和所有的資料，就是必須要掌握她這個……

　　主持：所屬的年代？

　　趙：背景的所有的資料，全部的資料。我們在馬王堆還原過程當中，光買書就買了幾千塊錢的書。

　　主持：什麼書呢？

　　趙：包括涉及馬王堆出土所有的資料，包括光盤，還有涉及歷史方面的東西，還有相關的資料，都買到了。

　　主持：那拿到她的顱骨之後怎麼復原呢？

　　趙：我們進行研究，拿到這個，我們主要是靠X光片，比如説首先選她這個基礎圖形，比如馬王堆這個屍體很有意思，大家都經常看到，她一個眼睛睜著的，一個眼睛是閉著的，鼻子壓得扁扁的，嘴是張著，舌頭是出來了。一般人一看很恐怖的一個樣子。但是還原以後，是很漂亮。

　　主持：很奇怪您把那麼恐怖的樣子，還原成一個很美麗的？

　　趙：比如説她一個眼睛睜，一個眼睛閉的，那我們就分析一下，這個眼睛睜著應該是什麼樣，閉著應該是什麼樣。鼻子壓扁了，她是在裹屍的時候壓扁了，壓扁了以後，應該騰起來是什麼樣的。舌頭我們把這舌頭給她收回去，嘴閉上，整個的臉形，她方方的一個臉形，比較圓潤的。雍容華貴的。因為她死的時候是五十歲左右，這樣我們就好做，一點一點做，先做做什麼呢，做出她三十歲的基礎圖形，因為這個馬王堆這個還原，博物館要求我們做什麼呢，做她老太婆時候五十歲的正面側面，還要求做三十歲的，還要做十八歲的。這樣我們就做三十歲的，這樣就往前推或者往後移，把這都做好了。

　　導視2：

　　復原畫像到底有多像？

　　趙：認定這個顱骨，就是（根據這個）顱骨（畫的像）就是失蹤的人，就是她。

　　復原畫像中五官部分絕不允許想像。

　　趙：為什麼皺眉頭呢，因為她正好在三十歲的前後，她丈夫死去的前後。

　　主持：這是您的想像，她皺眉頭的？

　　趙：不是想像。

　　主持：每一次做的這種復原，包括這個樓蘭美女，都是有90％或者更多的相似率。那90％，我該怎麼理解這個概念，就是有哪些地方可能是不像的？

　　趙：它是這樣的。90％實際上是我們一個專業用語，就是好多人對這個不太了解。最早的時候，模擬畫像的時候，它就有一個相似率的問題，相似率一般的，我們辦案的公安機關領著目擊者來了以後，到我們學院，有的時間長，有的時間短，我們很快就把這個模擬畫像做完了，做完了以後公安機關就問，説這個相似率怎麼樣，這是很關鍵的一個。另外有時候目擊者他也要給打分。有時候我就問目擊者，我説你看這個像不像，他説像，我説像到什麼程度，他有時候説可能七分，八分，就這樣的説。後來我們乾脆用百分比給它去打。

　　主持：就是這個90％是很模糊的？

　　趙：很模糊的。就是説，有的時候就是模擬畫像可能就達到70％，80％，這兩種，一個是我們分析可能達到，另一個就是目擊者認可，這樣就是變成了一個我專業上的一個打分的方法。後來進行顱像還原了以後呢，我們同樣用這個方法，要給他打一個分，就是他的相似率。

　　主持：但是他（木乃伊生前的樣子）是沒有目擊者的？

　　趙：他是沒有目擊者，但是就是説，他的形體，這些信息作為我們的，比如説我是作者，這種還原也是一種考古。

　　主持：您自己給自己打分。

　　趙：也是一個考古，另外一個也可以説是一個藝術作品，比如説這個樓蘭美女，復原出來，實際上她也是個藝術作品。但像不像呢，我們自己給自己應該有一個打分，應該有一個標準。

　　主持：我們可以想像一下，比如説您把馬王堆的女屍復活了，辛追夫人，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她的丈夫，長沙國丞相，會認出來，看這個畫像會認出她來嗎？

　　趙：應該認得。

　　主持：你很有信心。

　　趙：很有信心的。你像我給你舉一個我們案子當中的一個復原的案例，你像這個，這是一個靖江的，長江邊上發現的一個顱骨，這是我們很早做的一個案子。

　　主持：這個顱骨已經腐爛了嗎？

　　趙：屍體腐爛了。就剩一個顱骨，而且這個顱骨已經變黑了，變顏色了。之後呢，我們拿這個顱骨的正面的照片和側面的照片，給她進行了還原，這個還原以後，我們公安機關，就是我們用特快專遞很快地給公安機關發回去，他們就拿著這張照片在可能丟失的地域和範圍裏邊，到這村裏邊去找。這村子裏一看，這是我們村子裏誰誰誰。

　　主持：一看就認出來了？

　　趙：認出來了。完了後來又把這個照片拿到她家裏，家裏人馬上就認出來。實際上她已經丟失半年多了。

　　主持：她實際上是什麼樣呢？

　　趙：實際上她是這樣子的。之後呢，公安機關又把她生前的照片給我們取回來，生前的照片。

　　主持：這是您畫的，您復原的她的像。

　　趙：這是我們還原的。這是她本人的照片。

　　主持：這就是相似率90％。

　　趙：這個你看，這是我們放大的黑白的照片，後來我們又給做了個鑒定，這是我們鑒定的標誌。這實際上是彩色的。

　　主持：這些數字是什麼？

　　趙：這些數據實際上就是這個人的相貌的一些標準檢測的特徵。就是這些特徵點穩定了，我們就可以做一個同一認定了，就是證明什麼呢，我們畫像這個是不是這個人，這個難度就比較大了。我們經過研究，經過測算，認定這個顱骨，就是（根據這個）顱骨（畫的像）就是失蹤的人，就是她，做了同一認定。

　　主持：您提到像復原的這個顱骨，她的家裏人都説很像，90％以上的相像，但是不能憑這個90％就能夠判斷，您復原的樓蘭美女她也有90％的相像。

　　趙：現在我們看到，大家看到，包括新聞媒體公佈的，包括我們觀眾大家看到的，就是説，我們還原的這一些表面的這些工作，實際上我們在後面有大量的工作，比如説我們一個科研群體，一個實驗室，一個研究室，我們有好多人，好多專家。比如説我們在這個之前，已經做了幾十年這方面的研究工作，其中包括一項很重要的一個就是數據庫，這個數據庫比如説我們拍五千人，五千人就是什麼呢，正常人的照片，包括性別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把他們的正面……

　　主持：長相有很大的差別。

　　趙：有差異，正面的照片拍出來，而且要拍他側面的照片。之後呢，要進行編碼，編號，之後要拍這些人的X光片，又要拍這些人的CT片。CT片我的斷層的掃描的焦距，要求是什麼呢，還能看到表面的五官的特徵，還要能看到骨骼。這樣一個人就要三項（數據）。之後呢，我們就查找什麼呢，他五官之間，骨骼之間，肌肉之間相關的這些數據。拿出來這些數據，實際上這些數據只能説對這五千人的整體而言，它是非常科學，非常準確的。但（復原時）具體地拿某個個別人來講呢，它就是這個數據我們有一定的差異。就是這種差異如何根據你的經驗進行矯正，使它更接近。

　　主持：復原今人應該是不是更容易一些，復原古人因為離現在這麼長時間，他是不是就沒有可比性了，或者他二者實質上在技術手段上是不完全一樣的？

　　趙：應該是一樣的。這個方法一樣，就是你比如説這個辛追夫人，辛追夫人她和現在的區別，她穿的衣服，戴的頭飾和她的背景，應該符合她那個年代，現代人物符合現在這個年代。但是從這個人的骨骼，肌肉五官特徵，這個基本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主持：可以用復原今人的手段去復原古人？

　　趙：一樣的。

　　主持：出來的結果是一樣的？

　　趙：一樣的。這個準確度也是一樣的。

　　導視3：

　　成功復原西漢馬王堆辛追夫人和樓蘭美女之後，相貌復原專家趙成文下一個要復原的會是誰？

　　主持：您的這種頭像復原這種技術，在國際上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

　　趙：我們這個軟體現在已經可以組合90億個億的人不重復。

　　相貌復原專家趙成文接受《新聞夜話》專訪。

　　趙：我特別想做的就是，一個是秦始皇，再一個是武則天，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想做埃及法老他們的還原。

　　主持：您剛才提到，可以復原出辛追夫人不同的年齡段她當時的那個樣子，那在復原不同年齡段的樣子的時候，您最核心不變的因素是什麼？

　　趙：最核心不變的應該是，就是説，因為這個和我們辦案子那個還原還不一樣，那個辦案子還原以後只要是什麼呢，像了就可以了。因為我們現在還原的是人物，比如説吳承恩，你就得考慮他這個人的形象，一個全世界都非常敬仰的一個文學巨匠，他的表情應該是什麼樣子，頭飾應該是什麼樣子，穿的衣服應該什麼樣，另外這個神情，怎麼用一種什麼心情去把他表現出來，這個難度就比較大。

　　主持：不同年齡段的那個人，你們的根據是什麼？

　　趙：不同年齡段的這個我們就要研究他這個人的背景，比如説你像辛追。

　　主持：我的意思是，辛追夫人比如説五十歲的出來了，四十歲的出來了，三十歲出來了，她最核心的東西，有一個不變的是什麼？

　　趙：不變的應該是，還是她整個的形體的東西不應該變的。比如説臉形這是不應該變的。但至於表情她就有變化了。你像她三十歲的時候，她是皺眉頭，為什麼皺眉頭呢，因為她正好這三十歲的前後，她丈夫死去的前後。

　　主持：這是您的想像，她皺眉頭？

　　趙：不是想像，就是説，她實際上歷史記載就是這樣子的。但是你要説，你要給她畫一個笑的表情，人家肯定要笑話你。那肯定考古學家就説，你看她丈夫剛死，她就笑得這個樣。或者是死之前有病的時候，她的表情就這樣，肯定就不符合當時這個人物的背景，這個就要充分地考慮，就是我們要把這個資料要研究吃透。

　　主持：您的這種頭像復原這種技術，在國際上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

　　趙：現在呢，因為我們（中國刑警）學院和國際上好多院校都進行交流，可以説每個月都有國外的友人來進行參觀，這個大部分也都是我們同行，其中也包括作法醫的，你像美國，英國，俄羅斯，日本，他們都到我們國家來，來了以後，我們都經常交流，對我們這個軟體現在開發這個軟體，現在這個軟體已經達到國際領先水平了，還是很贊同的。對我們還是很認可的。

　　主持：但是我感覺您的軟體，從您的描述來説，就是儲存了五千個人的頭像？

　　趙：不是，不是的。我們這個軟體現在已經可以組合90億個億的人不重復。

　　主持：那就是把這個人的眼睛和那個人的鼻子組合在一起，放在您要復原的這個頭像上，是這個意思嗎？

　　趙：我講的這個是一個交叉的組合，比如説你臉型，臉型我們分11種，基本就概括了中國人的臉型，這個分型的方法呢，可能按照幾何形體可以按照我們古代的那些分類的方法，比如説眼睛，眼睛我分了20種，20種每種裏邊可能都有幾百個，這樣我交叉組合的時候，它就千變萬化，幾乎達到了一個無窮大的程度。不是説單純地就是五千個。

　　主持：您已經復原了15個古人的相貌，其中非常有名的，有吳承恩，有樓蘭美女，而且還有明王妃，還有馬王堆的辛追夫人，我們想知道，下一個會看到誰？

　　趙：原來我們想，我在73年出版的我的一本專著，叫《刑事相貌學》，在那裏邊就寫了那麼一段，就是説將來一旦秦始皇的墓開的時候，我們就想把秦始皇，一代天子，皇帝，把他還原了。結果沒想到，2000年的時候，首先把明王妃還原了，就是原來理論上的東西，現在已經變成為現實了。

　　主持：只要拿到秦始皇的顱骨，您就可以讓我們看到秦始皇的樣子？

　　趙：對，我特別想做的就是，一個是秦始皇，再一個是武則天，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想做埃及法老他們的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