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票房保證”：專訪蔡琴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12日 18:22

　　主持人：陳大會 編導：劉昊天

　　嘉賓：著名歌唱家 蔡琴（台灣）

　　播出時間：2003年12月11日23：30 cctv-12 首播

　　導視：二十四年琴歌不斷 引領歌壇懷舊風潮

　　台灣著名歌手蔡琴接受《新聞夜話》專訪

　　導語：歡迎收看我們的節目，一個歌唱家的聲音好到了極致，會被形容為“她的聲音如同天籟”，在華語歌壇有這種美譽的人鳳毛麟角，台灣著名歌唱家蔡琴正是其中一位。12月12日，在北京工人體育館，她將舉行個人演唱會。蔡琴被稱為流行歌壇的常青樹，早在1979年，她以一首《恰似你的溫柔》風靡台灣，成為華語地區的著名歌手。1982年，蔡琴在專輯《藍色的夢》中重新演唱了一些20世紀30到60年代的歌曲，帶領了“翻唱老歌”的風潮，蔡琴也由於獨特的音色，真摯的演繹而被稱為唱老歌的第一人選。步入歌壇24年，蔡琴出版了四十一張唱片，她所演唱的300多首歌曲大都成了經典之作，並成為許多歌迷的時代記憶。一個人的歌聲被評論為“天籟”，就像自然界裏的聲音，仿佛不是來自人間，這個讚譽是不是有些誇張呢，現在我們可以來聆聽一下。（歌曲《忘不了》片斷）

　　訪談：

　　主持人：在華人的流行歌壇，蔡琴是個什麼樣的位置？

　　蔡琴：是一個票房保證，真的是這樣。

　　主持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蔡琴：當然不是一直以來，是慢慢累積起來的，差不多有這麼榮寵這種狀況大概維持了15年。

　　主持人：這是誰説的話？

　　蔡琴：這是票房説的話，因為這不能説假話，就好像每次有什麼表演挂著我的名字，像我剛剛去林肯中心表演，我才唱兩首歌，整場節目那麼長我只是嘉賓而已，兩首歌。而在我的名字挂上去之前，他們的票房就很可憐很悽慘，林肯中心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有很大的一個頒獎典禮，後來他們求我去參加，我答應了，他們把名字一挂上去票就賣完了。

　　主持人：票房的保證對於亞洲的流行歌壇意味著什麼呢？

　　蔡琴：意味著兩點，一個就是説華語的，説我們普通話的中國人，意味著他肯定了這個歌手，他喜歡這個歌手；那麼第二個就是説好比説到了紐約，亞裔這麼多，不是都説華語對不對？另外一個意味我覺得更深遠就是説，這些説華語、聽華語、聽蔡琴的人，他會去拉著其他的亞裔人説：你來看我們這裡有個很棒的唱華語歌曲，你聽了她你就知道了。是他們的一種榮耀，我讓他們臉上有光，我覺得這兩點。

　　主持人：有一個評論説你的歌聲就像天籟之聲，你説天籟之聲是什麼意思呢？

　　蔡琴：天籟之聲如果叫我自己來講的話，我覺得是它應該有點向仙境的那種聲音，我的聲音很人間，經常唱的都是凡塵，紅塵裏面的各種喜怒哀樂的或者是人生的深刻的經驗感受，這應該不是天籟，天籟好像對我來講是超脫的。

　　主持人：他們形容的是你的聲音，你的音色，那種唱法，就是説是天籟之聲，不像來自人間的？

　　蔡琴：那我要檢討一下。

　　主持人：你打算檢討什麼呢？

　　蔡琴：檢討就是我還是希望我的聲音是唱出人的感情，因為如果一個人唱歌，不讓人覺得她唱到我的心坎裏，那麼這個歌手是失敗的。

　　主持人：每次都想要到這個問題嗎？

　　蔡琴：我自己不要去檢討這個東西，我唱歌的時候也不能説我來想，我是要變成天籟，還是要變成反映人間疾苦，可是我覺得我是照著自然的聲音，照著我天生的是什麼聲音就怎麼去唱，我覺得真實比較重要。

　　主持人：你對自己的音質、音色十分的驕傲是吧？

　　蔡琴：不是驕傲是覺得很幸運，我覺得我的音色比較特殊有兩個地方，第一個就是説以一個女歌手來講，中低音本來就不正常嘛，就是一般女性的聲音都是比較高的才對，所以我天生的就是偏向中低，這個就變得有特色了。第二個就是説在這個中低音裏面，我的聲音剛好音頻很寬，所以一唱出去呢，如果你家裏的音響很好的話，你會很容易來聽聽看，測試一下你們家的音響，這是幸運，不是驕傲，因為誰不想有好的聲音，可是由不得我們自己。

　　主持人：在去年的這個時候，你曾經跟我説過，你説我有很多試唱的音碟是發燒的那個試音碟。

　　蔡琴：是。

　　主持人：也有的評論説，蔡琴是一個自恃音色非常美的這麼一個人呀？

　　蔡琴：自恃是什麼意思，就是説仗著自己聲音很美的是嗎？如果你有很美的聲音你為什麼不仗著它呢，很好呀。

　　主持人：沒問題。

　　蔡琴：我覺得這些話都是別人寫的，因為我從來不會講説，我聲音很棒，所以什麼問題都沒有，我覺得這個大概不會是我的態度了。

　　主持人：你在華語歌壇已經唱了24年了，為什麼現在才來到內陸來唱呀？

　　蔡琴：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應該問這個邀請我的人，因為我沒停過在演唱對不對？

　　主持人：你問過他們嗎？

　　蔡琴：我想不問吧，因為怎麼樣，用一句俗話説：要來的東西就不香了，對不對？如果人家要請你吃，他自己會請你吃嗎，你不能老是告訴人家説，你怎麼不請我，怎麼不請我，我想一定有很多的問題了。

　　主持人：你在內地那麼受歡迎，至少唱片是這樣的，但是他為什麼不請你呢？

　　蔡琴：我不曉得，我覺得可能大家對演唱會這三個字會有一些偏見，因為你知道演唱會是近10年來在內陸或者是台灣，香港例外，因為香港它一直有這個演唱會的文化，紅墈體育館，它每天晚上都有表演，這個老百姓買票看演唱會是一個習慣了，可是內陸也是近10年，我覺得才比較成熟的。就好比説大家都演唱會的概念一定要偶像，一定臺上要有爆破，一定要有很玄的電動舞臺，那麼是不是演唱只有這種，我一直不覺得。

　　主持人：但是你沒發現你是港臺歌唱家、歌星來的最晚的一個嗎？

　　蔡琴：我當然發現了，我發現了。

　　主持人：為什麼？

　　蔡琴：我想就是因為我剛剛講他們對演唱會的三個字的定義有偏差。

　　主持人：但是你是票房的保證呀？

　　蔡琴：對，那是在那些有演唱會比較成熟的地方，對不對？我剛才講了，像在台灣我自己生長的地方，又要辦演唱會是不是票房的保證，問號，為什麼？大家都知道蔡琴唱得很好，大家都肯定，你才要買票去看，他沒有這個文化，就是在台灣我就不敢説我是台灣唱歌會的票房保證。

　　主持人：為什麼會花錢買你的盤聽，不會花錢買票而聽你現場唱？

　　蔡琴：因為他們以為我的現場跟唱片一模一樣，那他聽唱片就好了，錯，這是個錯的東西，因為他們以為抒情歌曲大概不會有什麼表演，大概想象不出來有什麼一定要現場去看的元素，可是事實上一個好的抒情歌曲的現場演唱會是勝過五花八門的，五光十色的演唱會。因為那要好的燈光，好的音響，好的歌手，還有好的曲目編排，其實那是特別難的。

　　主持人：你希望中的演唱會的最理想的過是怎麼樣的？

　　蔡琴：一個人從頭唱到尾，不要嘉賓，我也不要爆破。

　　主持人：也不要伴舞。

　　蔡琴：也不要伴舞，我覺得聽眾會買票進來，觀眾會買票進來，他就是要聽這些歌曲。

　　主持人：就是要看你？

　　蔡琴：他看我，那麼看我這件事情很重要，這個歌手他精不精彩，他只站在那裏也沒有什麼互動，跟觀眾沒有什麼交流，這種演唱會真的不如聽唱片，不過我保證我不是這樣的歌手。

　　主持人：你最吸引人的是什麼？

　　蔡琴：真實，真的有感情，還有我很喜歡觀眾。所以但是我不討好觀眾，我很喜歡觀眾的意思是説，我對觀眾我只要一齣場，今天的觀眾大概是什麼性格，他們要的是什麼樣的那種氣氛，他們總共，無外乎你達到萬人以上好了，我會聞到那個味道，所以我可以做交流，這是我最精彩的地方。

　　主持人：和歐美的流行樂壇相比，最近20年來尤其是內陸唱歌給成年人聽的這種歌手，歌唱家，或者是讓成年人非常喜歡的那種歌唱家，歌手非常少，你是個例外？

　　蔡琴：是嗎？

　　主持人：不是嗎？

　　蔡琴：我覺得這個例外聽了讓我第一很驚訝，第二很榮幸，因為現在一般人對現在演唱會的定義就是新鮮的新人，剛剛出來的，沒看過的，又蹦又跳的。所以大家年輕人去看會瘋狂，年輕人對任何事情瘋狂好像不是那麼令人意外。可是如果成年人沒有對臺上那種瘋狂，兩者都不容易，唱的那個人不容易，看的這個人也不容易，因為我們是成年人，我們不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不是像我們的兒女，他看了以後會尖叫，回去一想他唱什麼，你也不知道，我就是尖叫。可是如果你能夠讓那麼成年人他看完之後，非常瘋狂。

　　主持人：讓成年人很瘋狂，或者很喜歡你的歌，怎麼不容易呢？

　　蔡琴：成年人是多麼含蓄，還有就是説他畢竟人生經驗是比年輕人要豐富一點。

　　主持人：我是説你怎麼不容易呢？

　　蔡琴：那一點第一個你需要有足夠的實力，你真的要唱得很好，第二就是説你在情感上面的掌握還有氣氛上面的掌握，還有跟他們的交流，那是最難的。因為你不可以去過度地迫使他們，我這樣唱好不好呀，問那些很笨的話，因為大人他覺得你唱的再好，他也不會，他已經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他怎麼會像那個十幾歲小孩子説很好，我愛你。不可能的，不會這樣做這種事情，對不對？因為你不能去問那個蠢話，可是你要不要跟他們交流呢，你還是要跟他們交流，這個要你們到現場看才會知道。

　　主持人：現在流行説E時代，就是説網絡時代，比如像剛剛來北京辦演唱會的周傑倫，像這樣的歌手就是E時代的一個代表人物，對於這樣的E時代的歌手你會看著不順眼嗎？

　　蔡琴：才不會，因為我自己在，我們都是競爭對手，如果説辦演唱會的話，他一定也會有大批的群眾。

　　主持人：我是説像你這樣的老歌手，或者是很經典的歌手，你會看著他不順眼嗎？

　　蔡琴：不會，我看，我這樣講，我也看過他的宣傳，他的演唱會在我之後嗎，在上海的時候，我也看了宣傳，看了新聞，我覺得他表演相當精彩，就是難怪他可以成為在E時代裏面算是現代的頂尖，因為他臺上的那個噱頭，你這個E時代來講他會寫作，他的創作詞非常不錯，然後他的表演很好，然後我覺得他是有嗓子的，他不是一個花瓶，我看到他一邊打籃球，一邊唱。我覺得那種炫，要是我是年輕人我也愛。

　　主持人：網絡時代的年輕人可能不會聽你的歌？

　　蔡琴：錯。

　　主持人：他們可能説蔡琴嘛，太老的歌手了，我爸爸愛聽？

　　蔡琴：不是這樣子的，你真的回頭往觀眾席一看你會驚訝的，三代都有，十幾歲，二十幾歲，三十幾歲，四十幾歲，一直到八九十歲的都有。

　　主持人：你不認可這樣的評論就是你已經老了，你的音樂已經老了？

　　蔡琴：我不認可。

　　主持人：大家為什麼模倣不了蔡琴的演唱呢？

　　蔡琴：因為音域吧，音色，天生的音色，我剛才已經講過的，就是比較少有的，女歌手中低音很少，再有就是説即使音色一樣，我覺得每個人的演藝歌詞的跟他的感性有關係，那世界上哪兒有重復性格的人，沒有。所以我的感性，我對那個歌詞的感受一定是屬於我自己的，沒有人可以被取代，就像我要去模倣另外一個人，我也不會如他，因為人本來就不能模倣另外一個人，模倣不像的。

　　主持人：被翻唱的，被唱過很多遍的歌，或者是你説被唱爛的歌，實際上你喜歡那種感覺去唱？為什麼？

　　蔡琴：可能我膽子比較大，而且我也比較拗一點兒，就是只要我覺得只要我唱得好聽我不怕這首歌被唱過千百遍，就算人家説這個歌你怎麼還唱，那麼多人唱過，我説可是我可以唱出我的味道，那我就有信心。

　　主持人：你很喜歡電影大師費裏尼，還有他的作品你講過這樣的話，我最欣賞這樣有原創的藝術家，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有這種風格，也沒有辦法模倣，他太了不起了，沒有辦法能夠去抄襲他，這是一種原創的形態，沒有人可以取代，這個話也適合你呀？

　　蔡琴：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説，看看我講完這番話，別人會不會再套到蔡琴身上而講的，而是有感而發。

　　主持人：但是我看到你很得意？

　　蔡琴：不是我很得意，是説我講得很不錯，就是你現在問我費裏尼，我仍然可以答一樣的。

　　主持人：我的問題是適合你？

　　蔡琴：適合，非常適合，也就是説如果用在我身上，是不是？如果有人願意這樣講我也排斥了。

　　主持人：不是演出的時候，不是錄音的時候，你就是一個普通人，在沒有伴奏的時候，你哼唱出來的歌，跟別人非常不一樣嗎？

　　蔡琴：我不知道，因為我很少聽別人清唱，但是我是敢的，我是敢唱清唱的。

　　主持人：你在廚房裏面唱，你天后在唱，和一個一般的家庭主婦在廚房裏唱區別是什麼呢？

　　蔡琴：我覺得沒有區別，不過碗和盤子都不會給你鼓掌，沒有什麼區別。

　　主持人：我們試一下好不好，沒有伴奏，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清唱，我們聽聽這個不一樣。

　　蔡琴清唱《被遺忘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