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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生活喝彩 

央視國際 (2005年04月19日 15:29)


  戈沙七歲的生日很特別,那天母親面帶笑容告訴他,今天不用出去撿破爛了,説一會兒要領他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於是母親把他的頭摁進了臉盆裏,他乾乾淨淨地和母親走進鎮子上那家俄國人開的照相館,當母親讓他乖乖地坐在那個架起來用黑布蒙著的方盒子前,他打量著眼前的那個盒子,他不知道這黑布蒙著的盒子是幹什麼的,只聽撲哧一聲,眼前閃過白光後,他就永遠留在那張發了黃的紙上。

  戈沙1931年出生在黑龍江邊上的黑河鎮。母親是俄羅斯人,全家的生計都靠母親替別人洗衣做飯來維持。戈沙很小的時候就懂得幫媽媽幹活,替媽媽分擔家務。但是生活的困頓並沒有影響戈沙那雙善於發現顏色的眼睛。戈沙從小就對色彩十分敏感,小時候,他常常自己到野外的林子裏去,把螞蚱和蝴蝶那些在他看來十分漂亮的蟲子捉回家,把它們釘在墻上,把它們的顏色和花紋臨摹在紙上,從那時起,戈沙就愛上了畫畫。

  對於戈沙來説,家境的困窘並不是對自己愛好最大阻礙,在通往繪畫的道路上,戈沙受到的最強烈的反對來自父親。出於對生活更實際的考慮,戈沙的父親希望兒子能夠學做買賣或者是當徒工,學一些實在的、可以維持生活的手藝。但是,已經愛上繪畫的戈沙對父親的安排怎樣也提不起興趣。可令他苦惱的是,作為一個還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他對未來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該何處去,該怎樣才能堅持自己的理想。

  就在這個時候,他認識了一些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這些人大多年長于戈沙,他們在專業上和生活上都給了戈沙很大的幫助。這其中最讓戈沙唸唸難忘的是當年長春大學補習班的老師王勝烈,即後來魯迅藝術學院的院長,戈沙曾在他的班上學習素描。正是他的一句話為戈沙指明了以後的道路,他對戈沙説,要想學畫的話,只有到北平去。

  於是,在1948年大年初一,天剛濛濛亮,17歲的戈沙就背著畫箱冒著風雪,從長春出發,沿著鐵路線上路了。他不知道前面的路上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不知道千里之遙去北平拜師學畫,對自己意味著什麼。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要去那裏幹什麼。

  戈沙第一次離開家走這麼遠的路,這對一個孩子來説實屬不易,更別説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在路途上,饑寒交迫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戈沙印象最深的是在郭家店附近,碰到一群土匪騎著馬追他。從小放馬的戈沙知道如果把馬引到深雪裏,馬蹄就會深陷在雪裏,就不會追上自己了。他終於甩掉了土匪的馬隊,但是自己也迷失了方向。他順著雪地向前爬,一直爬到村口一家冒著炊煙的院子門口,就再也挪不動了。屋子裏出來一個老大娘,給了他一碗粥和一個大燒餅。老大娘看著戈沙吃完東西後問他,孩子,這兵荒馬亂的年代,你要去哪兒啊,戈沙堅定地回答,我要去北平,北平學畫去。


  戈沙到了北京以後,找到了國立北平藝專。但是藝專拒絕接受他。一是因為考試已經結束,而戈沙又沒有學歷和任何經歷,他只能向那些註冊科的老先生們表白自己,述説自己一路上的艱辛,經過那麼多的苦難,目的就是來學畫。他打動了一位老先生,在那個老先生的支持下呢,如願以償進入到旁聽班。戈沙當時生活困難,沒有地方睡,就睡在教室裏,白天畫畫晚上就睡在教室裏邊。第二天早上把鋪蓋卷一拿,就跟大家一起畫畫,吃的呢就是包米麵兒窩窩頭兒。

  受吳作人和艾中信兩位恩師藝術思想的啟蒙和教誨,戈沙藝術視野拓寬的同時,一股強烈的愛國熱情左右著他。他和一些進步青年,參加了在天安門前舉行的,反內戰反饑餓的遊行,這時戈沙決定要到解放區去。

  50年代初,戈沙參加了土改隊,他被分配到北京郊區參加土改。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土改,怎樣鬥地主。戈沙在鄉下始終和貧下中農在一起,這段生活是十分豐富的。給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次豆選。農民們組織起來 要選出他們自己的村幹部,自己心目中最好的村幹部,有幾個或是十幾個在他們後邊放上碗,誰的豆子多,誰就可以當選。

  中央美院畢業以後,戈沙主動要求到大西北,戈沙受到一次敦煌的繪畫展覽的影響,一心希望自己也能到大西北去。最初他的目的地是新疆,但是路過西安叫西北局的時候,石魯就把我們留下了。大西北成了戈沙心裏的一種難以了卻的情結。他本來姓孫叫孫慶林,乾脆叫改名叫戈壁沙漠,叫戈沙。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接到了媽媽一封電報,希望他趕快回到長春。這時,戈沙的父親已經離開了人世。戈沙希望母親能和他一起到大西北來,結果母親説什麼也不同意,她不想離開,她説自己流浪了一輩子了,再也不想動地方了。


  戈沙父親過逝後,母親決定帶著妹妹回蘇聯。她希望兒子跟她一起走,戈沙告訴母親,我生在中國長在中國,我在這裡受的教育參加的革命,這就是我的祖國。27歲的時候,母親離開了,命運卻又給他一個驚喜。樸素漂亮的朝鮮族姑娘金月仙闖入了他的生活。這個時期也正是他,創作少數民族作品的高峰時期,從那時開始,妻子的身影常常出現在他的畫中。

  獨特的人生遭際,決定了他獨特的藝術風格,觀賞他的作品你會時時體察到,作品深邃的意境中,透露出生命的尊嚴,生命的追求和對生命的珍重。

  七十年代,戈沙被下放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接受了另外一種生活的考驗。有年夏天,山洪暴發,戈沙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去。碰到一個小女孩在小橋上哭。她的弟弟被洪水沖走了。戈沙順身而下,跳到水裏將小男孩從水裏救了上來。


  戈沙沒有想到,三十年後他回到村子去,居然又見到了當年自己救上來的那個孩子。一個老大爺見到他以後就跪下磕頭,戈沙連問怎麼了大爺,大爺你怎麼了。他將戈沙拉到邊上,指著一個中年男子告訴他,這就是他就上來的孩子,戈沙第一次知道這孩子的名字。姓陳,叫陳興發,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女兒。

  戈沙決不固守傳統,他始終認為藝術貴在創新,所以他不斷地探幽掘微,不斷求異出新,不斷去更換從前的作品。無論是做人還是做學問,他力求把自己的真誠和潛能都發揮到極至。

  47歲那年夏天,戈沙在長春南湖10米高臺跳下,剛露出水面,就被一個姑娘一把抓住,二話沒説,拉起戈沙説讓跟她走一趟。

  從那時起,戈沙就和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俄羅斯血統的中國人戈沙,在三十多部影片裏飾演了電影角色。從此大家不僅知道他是一個好畫家,還是一個好演員。《傲蕾一蘭》裏的葉菲姆卡尋找母親那段戲,勾起了戈沙對遠在異國他鄉母親的懷念。

  他終於踏上了異國的尋親歷程。他推開家門,看到了妹妹。妹妹離開中國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而此時的她已經有了皺紋。而母親,已經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了。33 年的歲月讓再度相見的親人感到了時間的可怕。

  那一年的元旦,是戈沙永生難忘的新年。除去和家人的久別重逢,戈沙還受邀舉辦了他在異國的第一個畫展。當地電視臺在畫展的開幕式上,説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現在歡迎來自中國的一個畫家,這是春天從中國飛來的一隻燕子,向我們傳達中國改革開放的信息。


  後來,兒子也是十七歲的時候,戈沙和老伴決定將兒子送到俄羅斯留學。當年在國內花樣滑冰已經小有名氣的戈軍,和父親一樣,他對前面的路心存忐忑。但是他已經不用像父親那樣步行千里走到北京,而是乘坐國際列車踏出了旅途的第一步。

  戈軍擔負著父母的重望開始了在俄羅斯的蘇聯中央體育學院的學習生活。蘇聯當時是社會主義國家,並沒有給留學生提供打工的機會。而且在體育文藝方面,非常的嚴謹。戈軍一入校就投入了高強度的訓練中。而在體能的極限之外,每天還要用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學習語言。

  當時戈軍班上共有二十個學生,有十九個都是女學生。這其中有一位女孩後來成為了戈軍的妻子。身在異國的戈軍一次患了感冒,這正是一個遊子最脆弱的時候。戈軍的妻子在這個時候突然現身,帶戈軍去看病,並在生活中幫助他。戈軍第一次覺得和一個女孩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在經得母親同意後,他在俄羅斯比較好的一個公證處,和妻子結了婚。


  婚後,戈軍和妻子十分幸福,他們的孩子戈米沙受到家人的熏陶和影響,有著天生悟性的戈米沙,年僅五歲就能上冰表演了,那個勁頭兒決不比爺爺和父親遜色。

  戈沙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到孫子在2008年的奧運會上一展身手。等到那年,77歲的戈沙將乘飛機去往當年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北京,在看臺上為孫子喝彩。

  他們這一家子就是這樣,在平日瑣碎的生活裏總能尋找到快樂,在艱難困惑中不斷地創造激情,他們有滋有味兒地渡過那些屬於自己的日子。這一家老老小小,總是不斷給自己的人生設定目標,總是有足夠的耐心等待自己去實現,做好每件事過好每一天。

責編:紅立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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