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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黃小曼訪談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26日 16:24
田龍:我們知道您是一個音樂家,彈鋼琴,彈鋼琴的時候是用十個手指頭和心連接在一起,但是在拍照的時候,我們是用一個手指頭拍照,會不會覺得按快門的時候,一個指頭不夠用呢,其他的九個指頭也要跟着一起動?
黃小曼:是這樣的。彈鋼琴它從指尖要求是最嚴格的,你全身的力量最後都要通過指尖的力度的變化使它的音色産生變化。為什麼好的鋼琴家,你會覺得那麼好,就是他的音色變化太多了,就是他在指尖的控制方面,所以這個就給了我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我在拍攝照片的時候,有時候人跟我開玩笑,説你就是因為設備好。其實這個鏡頭可能拿到別人手裏頭拍出來的東西就會虛,經常會碰到焦距不實的這種情況。經過兩三年以後,我自己總結是什麼呢?就是手穩,就是我在當兵的時候,有過拉練的經驗,讓我們這些女兵都去打槍,可是從來沒有瞄準練的時間。五四式手槍,上去以後,別人都不知道打哪去了。找不着靶子了,我上去以後,弄好了,啪,我手一摳,上去不是八,就是九、十環,我就覺得很有意思。眼睛也不好,為什麼會這樣,到了現在我思索,我才明白,是得益於我彈鋼琴的這個手。因為我可以控制我每一個關節,第一關節,第二關節,到這,到我的手腕,到我的肘。為什麼我説攝影的時候我的體力消耗很大呢?我會深呼吸、屏住氣,那一剎那,絕對不動。
田龍:現在我們回來説説您,98年開始第一次拍歌劇,當時拍的是哪一部呢?
黃小曼:《圖蘭朵》。這個劇目的上演,整個我在參與排練,從最開始音樂的進入,再到最後的排練場,到最後的劇場合成,所以我對劇目非常的熟悉。當時我們在任那個院長就説,你有沒有可能來給拍一些劇照,我覺得對我來説是一種挑戰,我第一次的《圖蘭朵》的劇照,有成功的,當然也有失敗的。前邊第一天是失敗的,後來是成功了。我的感覺就是説,實際上每一個演員,他在瞬間對音樂的理解,和整個的對這個劇目的理解,包括他對人物性格的理解,都應該表現在照片上。就是在瞬間的時候,捕捉到演員最好的一個表情。
田龍:您覺得在拍照的時候,因為經常是抓拍,是歌劇演員的表情變化的快,還是你捕捉快門的速度快?
黃小曼:還是他的表情變化快,有些東西肯定會漏掉,但是因為我對歌劇比較了解了,實際上我是在跟着音樂走,然後完成最後的拍照。
田龍:我感覺您是在舞臺前面游動的。
黃小曼:對。並不是站在一個固定的點來拍照。相對來説,可能我就有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因為一般的記者,到了劇場都會被受限制,但我在演出當中拍的大部分劇照,都是在綵排的時候拍的。綵排的時候,我用一個獨腳架,我可以扛這個獨腳架來回走,側面的、正面的都可以。
田龍:但是如果您用一個三角架架在這,曝光時間稍微長一點的話,可能會讓整張照片看上去就更明亮一些嗎?
黃小曼:不,因為(使用)用三角架。相對來説,你的靈活性就比較差了。因為演員他不會定格在那兒等着你給他拍。他的每一個變化,都是根據其劇情走,就是説歌劇的劇照,如果你這個人,特別理解這個歌劇,而且知道這個歌劇的燈光變化、音樂變化、節奏變化,人物的變化及導演的調度,全都知道的話,那我覺得就是勝券在握了。
田龍:您一直其實在講有成功有失敗,您認為自己拍攝的作品當中,成功的這個定位是用什麼標準來評判呢?
黃小曼:關鍵是抓拍人物的感覺,這個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説在2000年,我們中央歌劇院跟國外的一些演員合作,然後在世紀劇院推出的《奧賽羅》,亞戈在中間是一個凝固的,他在奸笑,從音樂上大家如果去聽威爾蒂的歌劇的話就感覺到,這個地方是一個非常紛亂、非常雜亂、到處人心惶惶,是這麼一個感覺。就是他在一次一次的製造陰謀的時候,達到了他自己的目的。所以這個片子裏頭,實際上就有音樂的存在。那麼在凝固的畫面當中,怎麼讓音樂流動起來,就需要用這樣的一種手法,就是有靜的、有動的這樣的一種關係。比如説奧賽羅心裏頭非常的痛苦,黛斯特 夢娜來安慰他,他們倆有一段非常好的愛情二重唱,這時候燈光變化,後面就完全黑了。就靠追光打到他的身上,那麼這時候的效果,要體現出他倆之間的人物關係,這個片子就比較有意思了。奧賽羅從樓梯上下來,阿依亞戈他讓奧賽羅看到黛斯特 夢娜和他的副手,兩個人在一起的交談,女僕在旁邊,那麼他們三個一下場,他就要去跟奧賽羅搬弄是非了。説是他倆有偷情,使最後的陰謀成功了,如果不是在一個非常合適的角度,把這幾個人物都收到一起的話,這個畫面就沒有意義。比如説我光照一個奧賽羅下樓梯,不知道幹嗎呢,那就是另外一種解釋了。就是説我的這個解釋的視角不一樣,就是説我要想辦法,把這人物關係交代清楚,最後的陰謀成功了。前兩幕的時候,奧賽羅他都是綠袍子、紅袍子,非常的好,就是特別威武的一個首領。這時候就已經完全沒有了,失態了,跪到地下來乞求上蒼,説他自己的命運為什麼會是這樣,他已經完全中計了。這幅片子錶示了奧賽羅,最後他們倆的悲劇故事。所以從我的感覺,其實我覺得在拍劇照的時候,有點像講故事。就是每一個戲的關鍵,每一個關節你都有了的話,其實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田龍:通過就這麼簡單的幾張照片,再通過您的一些講述,大家就已經對整個故事的梗概和線條非常明確的了解了。
黃小曼:對。
田龍:就是説劇照它一定要在每一個重要場景都要留下來,每一個故事的轉折都要留下來這是您在拍整部歌劇當中的一個原則?
黃小曼:對。我絕對不要漏掉每一個劇情它的轉折的地方,燈光變化的地方,人物關係,心靈複雜的地方。這樣在這當中捕捉到演員他最好的瞬間,他自己對這個作品的理解這個感覺可能就是不容易了。
田龍:您肯定也看到過其他的攝影師拍攝的一些劇照,您覺得自己拍的和他們的不同之處在於哪?
黃小曼:可能我更貼近歌劇,因為攝影的藝術實際上就是每個人的,你的視角不同,所反映出的不同。我只能説,就好像説的一個讓大家也摸不着頭腦,我也摸不着頭腦的這麼一個回答,就是特別的歌劇。其實實際上再用一個簡單的話來説,就是應該真實地去反映,這個戲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轉折,而且用一種獨特的視角真實地去反映,這可能是我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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