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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手記

紀 錄 良 心

央視國際 2003年09月18日 14:54

  白 岩 松

  一

  我剛接觸電視不久,就很自然的接觸了紀錄片,記得是1993年2月,當時《東方時空》還未出生,鄧小平南巡講話使人們既振奮又有些發懵,身邊延續幾年的沉悶,倒的確被打破了,海南及沿海向天堂一樣,吸引著夢想淘金的人們蜂擁而至。

  我和一些人,開始進入電視淘金。

  當時還未開播的《東方時空》的確是電視界的特區,我們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各類人等,湊到了這個特區。

  我投奔的是《東方之子》,製片人是時間,於是,接觸紀錄片成了很自然的事。

  到組裏第一天,就看到他們在八小時之外看伊文思的《風》,每天言談中,都有一定篇幅在議論紀錄片,雖然他們在做著很主流的節目,但很明顯,人們帶著強大的紀錄片情節來做這種主流,可能也正是如此,《東方時空》才擁有了不同尋常的起步。

  二

  《東方時空》起步及壯大的過程中,兩個重要的製片人,時間與陳氓,都是紀錄片的發燒友,也正因為如此,《東方時空》被強大的紀錄片氛圍所包圍,最後《東方時空》被認為擁有人文關懷,可能正因為這種氛圍。

  《東方之子》起步的時候,從製片人到攝像,從錄音到編導,相當大的人員構成,都來自於時間拍攝紀錄片時所擁有的合作夥伴,畢竟是長期拍紀錄片,從《我畢業了》到《天安門》,這批人合作已久,這一次雖然告別紀錄片進入主流欄目的操作,但有些習慣與理念已經根深蒂固。

  他們不喜歡俊男美女當主持人,於是如我般長相的人走上了屏幕,他們不喜歡太多形容詞的解説詞,主張是什麼就説什麼,以説“人話為主”;他們不喜歡先編後導,而是尊重生活。從真正存在的東西裏發現和尋找畫面;他們不喜歡叫被採訪者為老師,主張人和人平等。

  別在觀眾面前裝大爺或裝孫子;他們玩命和國外受尊重的同行學習,看到好東西馬上一起看,然後自責説怎麼人家能做到而我沒想到。於是,第二天拍片就想把昨天悟出的某些東西用上。

  還有,他們似乎不尊重領導,卻注意普通人的感受,他們怕大大的事,卻喜歡在生活中在大大的事中,找一個小小的點。然後把它們放大,他們最怕的是假,最擔憂的是不專業,最期望的是拍的玩意叫作品,放個幾年拿出來還能看。

  我不知道,玩紀錄片的人是不是都這樣,反而我接觸電視,就和這樣一群人打交道,慢慢受了那些影響,我也一時説不清,但總是感覺比較慶倖。

  三

  對於我本人,想到紀錄片,便能想到如下關鍵詞:客觀、人性、邊緣。

  他們仿佛在紀錄另一個世界,奇怪的是,被他們紀錄的另一個世界,看起來,仿佛更真實一些,而主流媒體上的一些消息,卻時常不真實的擁有了幽默感。

  好的紀錄片,都和人性有關,不管什麼主題,你總會看到人,看到他們的掙扎與背叛、善良與醜惡,於是,看到自己。

  而拍紀錄的人,似乎往往很邊緣,在生活中可以一起喝酒,甚至打牌,但突然間,他走神了,他從這個城市消失了,過不久,他又平靜的回到人群中,繼續喝酒、打牌,你猜測,他有碰到了什麼,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拎一盤錄像帶到你家把美國大片關掉,然後走進他給你帶來的我們的生活之中。

  時常想,邊緣著的紀錄片在幹什麼?

  他們用他們的探索和先知先覺,影響並改變著主流,是一種巨大的動力,也是一切不好東西的破壞源,他們不直接下手,卻慢慢顛覆。雖然慶功的時候,他們往往不參加晚宴。

  四

  説到當下的紀錄片,也有一些變化了的地方。

  就像歌壇上非主流正成為主流,標榜不商業卻最商業一樣,紀錄片也正有被主流化和商業化的趨向。

  標榜小資和另類的人越來越多,人們不知怎樣標榜個性,於是眾人面前,大魚大肉和土豆之間,他們選擇土豆,因為這很環保也很傳統,但回到家卻大魚大肉;同樣的,在各種新銳雜誌裏,紀錄片成了主流,一些拍紀錄片的老炮成了專欄作家,一時間,紀錄片仿佛很風光,而一些魚目混珠的東西,也被紀錄片包裝著走上臺面,那些另類小資用紀錄片裝點著自己與眾不同的生活,紀錄片成了他們為個性,摘下耳環後的另一件裝飾品。

  與此同時,紀錄片陣營也日益分化,極具商業賣點的紀錄片瘋了一樣的出來,當“毛片”偽裝成紀錄片的時候,為他們鼓掌的人在想什麼?你看,生活就是這樣矛盾,邊緣的時候,覺得自己不被重視,這火了吧,又有人説三道四。

  看樣兒紀錄片真的有可能告別邊緣了,但真正好的紀錄片是這樣嗎?

  五

  大浪淘沙,不管身邊如何魚目混珠,真正的紀錄片人依然執著,其實,紀錄片的存在,也許一直不是為了紀錄某個事件或人或一個時代,而是紀錄人類面對現實的一種勇氣,當眾多的紀錄片疊放在一起,你從旁邊走過,也許會突然感到:他們在紀錄良心。

(編輯:東子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