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汝捷是作家姚雪垠當年寫作《李自成》時的助手。除了作品的娛樂功能之外,他對歷史小説在文化和歷史上的標準,提出了明確的看法。
學者俞汝捷:
歷史小説,一個, 它應該是傳播歷史知識,這是第一。第二,弘揚傳統文化。這個, 第三,鑒古知今。
輕鬆的娛樂要求歷史小説裏要有曲折的情節生動的對話,和豐富鮮明的人物形象。而同時很多讀者又對歷史小説提出了像歷史氛圍和文化思考這樣的標準。兩種不同的要求對應著歷史小説中的一對固有的矛盾,那就是藝術的虛構和歷史的真實。在我們所熟悉的小説人物的身上,究竟有多少是藝術的虛構,多少是歷史的真實呢?
以二月河的作品為例,他筆下的康熙和雍正皇帝是人們所非常熟悉的。而正是在這一點上,許多專家學者表示了不同的意見。
《康熙大帝》是二月河最早開始創作的歷史小説。在他的筆下,七歲登基的康熙皇帝剷除鰲拜,平三藩之亂,收復台灣,擊敗葛爾丹。創造出一個國富民強的康熙盛世。康熙本人在小説裏,被塑造成為一個勵精圖治,有血有肉,喜怒鮮明的帝王。
然而小説在熱銷的同時,一些歷史專家和學者卻對書中所描寫的康熙皇帝提出了意見。他們覺得小説所塑造的人物,與歷史並不吻合。歷史學家王春榆就是持這種觀點的人之一。他覺得小説把康熙皇帝描寫成了一個喜怒無常,並且過於威嚴的君主,而歷史上的康熙其實並非如此。
清人筆記中有很多關於康熙的記載。其中有一篇談到了康熙南巡的情景。在到達蘇州之後,地方官員安排了盛大的迎接儀式。康熙卻不喜歡這樣的場面,認為是擾民之舉。他還不讓運河兩岸的老百姓下跪,到蘇州郊外的虎丘山遊玩時,當地安排了崑曲,康熙親自拿起樂器演奏,一直演到月出東山。
學者王春榆:
他後來又跑到昆山一個廟裏面, 跟和尚聊天開玩笑説:和尚, 你有老婆嗎?和尚説: 我有一個老婆。你老婆是誰啊? 他就問。湯婆子,我們南方人,拿那個扁的那種東西,放水在裏面, 熱水晚上焐在被子裏面。他很隨便的, 開玩笑。並不是我們現在想象的康熙皇帝那麼威嚴。
《雍正皇帝》被很多人看作是二月河寫的最好的一部作品,根據小説而改變的電視劇在熒屏上也熱播一時。雍正本人是歷史上一個倍受爭議的人物,他的一生充滿了謎團。有人認為,雍正篡改了康熙遺詔,將“傳位十四子”改為“傳位於四子”,從而登上皇位。他為人陰險毒辣,用殘忍的手段剷除異己,推行特務統治,大興文字獄,最後為仇人所刺殺身亡。然而二月河在書中,將雍正皇帝塑造成為一個很有作為不可多得的好皇帝。推行新政,勤於政務,背負著被政敵製造出的罪名,忍辱負重,兢兢業業的治理國家。每日通宵達旦的批改奏章,甚至最後因為勞累過度而死。那麼歷史上的雍正皇帝究竟是什麼樣呢?
在肯定二月河對雍正的描寫與評價的同時,王春榆也表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
學者王春榆:
他的貢獻,我們不去否定他。但是必須看到,雍正皇帝這個人,從人性上講,他是非常殘忍的。舉一個很典型的例子,現在在第一檔案館裏面,保留了一個原始文件,就是雍正的密折,他的密折, 密批,他叫人專門到這個廣西, 貴州,去訪那個毒藥,毒藥啊。它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做的,解藥是什麼。你看, 他訪這個毒藥,他是幹什麼?如果不是害人,你訪這個毒藥幹什麼?還有解藥。
電視劇《雍正皇帝》,哎呀, 在那裏批示,是不是? 成天累得都吐血。好像雍正皇帝是怎麼樣, 是為國為民, 鞠躬盡瘁。其實我覺得很可笑。為什麼?雍正啊,他批的大量的東西是密折。實際上用現在很通俗的話來講,就是特務打上來的報告。他批的是這個東西。當然奏折他也批,應該説他是比較辛苦,但大量批的是密折。現在出版了的有很多。你怎麼不揭示這個東西呢?那麼殘酷的特務統治,那麼緊張的政治氣氛,你描繪出來了嗎?沒有描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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