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新聞  | 體育  | 娛樂  | 經濟  | 科教  | 少兒  | 法治  | 電視指南  | 央視社區網絡電視直播點播手機MP4
>> 古代散文名篇

南開大學教授評析《漁父》

央視國際 2004年01月14日 21:25


  屈原是在怎樣的背景下寫作這部作品的?

  屈原是一個很有理想的政治家,他對於社會、對於人生,都有自己一種很美好的看法,而且為實現自己美好的理想,一直在奮鬥。他的被流放,實際上是他奮鬥遇到了挫折、遇到了失敗。他就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故國處在一個危機當中、個人的事業處在挫折當中這樣一個困厄的境地,在這樣的情況下寫下了《漁父》。所以《漁父》表現的是屈原自己內心的一種矛盾,和在矛盾面前,自己最終的一個抉擇。


  我們可以把漁父理解為真的屈原在澤畔碰到一個老人,可能還是一個打魚的人,和他有過一番類似的談話。但是,也可能只是屈原自己把自己內心的矛盾,用一種文學的手法表現出來了,也就所謂自設問答。這個漁父可能是個虛構的人,他內心裏有兩面,這兩面在他心裏形成了一種張力:一面就是社會既然如此,我何苦這麼執著呢?我也有能力來適應它。適應它,我的處境就會好起來,至少我不會處在危險的境界裏。這是一個聲音。可是另一個聲音也同時在響,説,我的社會理想、我的政治理想、還有我自己人格的追求,不能夠為一時的這種名利,或者是外界的這種誘惑、壓力所動搖。我要堅持。那麼這兩種聲音,他把它化為兩個形象,就有了漁父和屈原的這番對話。那麼這個作品,我們想這樣來理解,可能是符合實際情況的。


  實際上,《漁父》、《遠遊》、《卜居》,完全可以和《離騷》對照來讀。《離騷》也表現了屈原內心的這種矛盾,不過《漁父》是用另一種更靈活、更生動的方式,集中的體現了這樣一種矛盾的狀態。它通篇沒有最後一個結論。屈原沒有説服漁父,漁父也沒有説服屈原,最後漁父自己揚長而去。但是我們知道屈原,他在這篇作品裏,表現的是一種矛盾的心態,但是他最後用自己的行動作了一個結論——這就自沉于汨羅。當然自沉于汨羅這件事情,用我們今天的人來看,對於這種具體的行為方式完全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他自沉于汨羅所表現出來的,對於自己理想的這種珍愛、對於自己這種操守的堅持、對於自己整個人生價值取向的執著——這樣一種精神,我想我們今天仍然應該抱著一種十二分的崇敬。

  您能進一步談一下這部作品的藝術價值嗎?

  當時的人——生活在封建時代的人——只要是作為一個有良心的、有知識的、有頭腦的一個讀書人,或者説一個世人,或者哪怕是一個一般的人,都有這樣一種兩難的選擇。那麼對於我們今天的人,其實何嘗不是如此?面臨著一種選擇,最後自己作出一個和自己的人格有著一種提升意義的最後的決定,我想《漁父》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説,它塑造了一個文化范形。那麼這種文化范形的影響是長遠的。另外還有一點,這篇文章很短小,但是寫得很生動,特別是它這種自設問答。這種方式在詞賦的發展史上是一種濫觴之作。

  您能談談《漁父》對後世留下怎樣的影響嗎?


  它對後世的影響,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就是説,它這裡面是兩個人物:一個屈原很執著,一個漁父很曠達。可是到後來,對後代的文人發生了影響,這兩個形象往往是揉合到一起的。後來人們很多都願意來談漁父,實際談的那個漁父和屈原裏的漁父稍有不同:這個《漁父》篇裏的漁父,它是作為屈原的一個對面,不是對立面。屈原是要堅持自己的操守,漁父説,不妨隨和一些,“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就是説我們可以隨環境,自己可以有一個新的選擇,我們適應它。我濯纓也罷、濯足也罷,反正我還是濯了。所以它既有自己的某一種原則和立場、或者行為方式,但是又有一種變動。屈原是執著,他是一種超脫。某種程度上他有一種和光同塵,但是到了後來,很多文人都寫漁父詞,或者是塑造漁父的形象,往往是把這兩個結合到一起。面對著一種或者是不理想的,甚至是污濁的、醜惡的社會,那麼我要潔身自好。這是一面,這一面和屈原有相似的地方。另一面追求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的人生境界,把這兩個結合到一起了。一方面有一種高潔的人格和人生境界,另一方面我還要自由,要擺脫社會的一些名鉤利鎖,或者其它方面的束縛。比如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個“獨釣寒江雪”的畫面和裏面的這種意味,我們可以體會。它有一個品格高潔,然後是一種自信。再比如他的另一篇《漁翁》:“欸乃一聲山水綠”,這也是漁父撐著船遠遠的逝去了。可是逝去,它不是帶著一種和光同塵的説法逝去,而是帶著屈原這種理想逝去。它是一種結合。那麼這樣一種結合在文學史上、文化史上形成了一種傳統。我查了一下《四庫全書》,《四庫全書》裏點擊一下“漁父”這個詞,出現了2676條。這裡面當然不全和屈原的


  《漁父》有關係,有些和《莊子》的《漁父》有關,有些可能就和一般的漁父有關。但是我大致分析一下,至少不下于千條和屈原《漁父》有或直接或間接的聯絡。也就是説,它作為一種文化范形,或者是這裡面衍生出來的這種漁父的形象,已經成了一種符號。這個符號就是堅持操守、追求自由這樣一種人生的代稱。甚至於我們大家都知道的,前幾年演的電視連續劇《三國演義》,一開始的主題曲“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為什麼要説“漁樵”,這個道理都是一樣的,都是有隱逸的味道,而隱逸又和漁父這個意像是連在一起的。所以這個作品雖然很短小,但它卻成為文學史上,甚至於某種程度上文化史上、思想史上的一個經典。

  在《楚辭》裏,《漁父》是很特殊的一篇。有兩個問題一直在學術界有不同的看法:一個是《漁父》的作者,一個是《漁父》寫于什麼樣的背景,或者説具體的時間。關於作者,古人大多數都相信《漁父》是屈原自己寫的,而今人大多數都認為它不是屈原寫的。但是,儘管不是屈原寫的,也是和屈原關係很密切的人,比如説他的學生寫的。也就是説,不管對於它的作者最後的認定是不是屈原,總之,和屈原是有關係的,和屈原的思想和經歷都很密切,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第二個問題就是説,他在什麼時候寫的,或者在哪個地方寫的。這大致也是兩種説法。一種就是在懷王的後期,屈原被流放到漢水流域的時候,在漢水下游的某個地方寫的;另一種説法就是到了頃襄王的時候,也就是説到了屈原的晚年,在汨羅江附近。“行吟澤畔”寫的是洞庭湖湖畔,在這個地方寫的。這個作為學術的研究是很有必要的,要找出真相,但對於我們理解這篇作品沒有太大影響,因為它無論是前期還是後期寫的,有一個背景是相同的,就都是屈原被流放,政治上被迫害,個人人生遇到了一種困頓,處在困惡之境下寫出來的。

  

  (版權歸中央電視臺所有,不得以任何形式轉載發行)

(編輯:小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