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 古道 飛天夢
央視國際 2003年10月23日 17:19
作者 北方
在遼闊的中國西部,有一座橫跨河西走廊的冰雪山脈——祁連山。綿延千里的積雪冰川,像一條橫亙的銀河,普照著整個河西走廊的燦爛文明。嘉峪關像一尊遙遙展翅的雄鷹,駕馭著河西走廊的咽喉要衝。
發源於祁連山的弱水河,一路穿山越嶺,到此便折北而上,進入了茫茫無際的翰海沙漠。這條若隱若現的沙漠河流,在波濤洶湧的沙海裏顯得平靜而安詳。從河岸的漫漫黃沙放眼望去,巴丹吉林沙漠像一幅巨大的綢緞鋪瀉天際。高大密集的沙山群跌宕起伏,摩肩接踵,綿延萬里,把人們的視線引向神秘無邊的魔幻世界。漪波盪漾的輕盈沙紋,刀鋒劍壁的柔美曲線,沙漠的粗暴所造就的極端藝術,溫柔、細膩、聖潔而又迷亂。
沙漠中行來的駝隊,他們不知道這條河到底流淌了多少個年頭。生長在這裡的胡楊和梭梭草,也只粗略地告訴人們,六千多萬年前,這裡的古地中海已經開始乾枯。
踏上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總被一種博大而深遠的氣氛包圍著。撲面而來的荒涼,包含著西部永恒的豪邁與粗獷,把你帶進了原始而陌生的自然懷抱。堅硬而粗糙的戈壁灘,沒有留下任何歲月變遷的痕跡,參錯崢嶸的石岩地貌,依然保持著它億萬年前的樣子。只有胡楊凋殘的落葉,提醒著時空季節的輪迴。
弱水河畔的肩水金關,是西漢肩水都尉和肩水侯官駐地。這裡出土了數以萬計的居延漢簡,翻開了兩千年前的爭戰風雲,把人們帶進了波瀾壯闊的歷史年代。
兩座古城遙遙相對,肩挑著弱水這道天然屏障。城池周圍峰燧林立,遙相呼應,至今仍能讓人體會到“固若金湯”的含義。從人類文明起步,到如今數千年的漫長歲月裏,北狄、匈奴、烏桓、鮮卑、党項、蒙古等北方民族,都先後在這裡逐水而居,歷代王朝也留下了他們艱難的足跡。居延都尉府的修築,把弱水流域正式歸入了中國版圖,開始了它戰爭背後的和平。唐代的大同城,依稀凝固著絲綢之路的繁華,給夕陽的余暉增添了幾分迷醉。元代的五塔,靜靜地矗立在地平線上,像是朝聖者祭拜的身影,包含著人們最質樸的精神寄託,對和平真誠的嚮往。
居延漢簡的出土,給這些古城遺址賦予了沉甸甸的文化氣息。風雕雨琢的千年城墻,如同一座座不朽的豐碑,刻錄著那一段永恒的歷史。讀不盡的居延滄桑,讀不盡這弱水三千。盛極一時的西夏軍事重鎮——黑城,附帶著一個王朝的背影,在煙波浩渺的大漠深處,顯得孤獨而蒼涼。那裏出土的成千上萬的西夏文書,大量的珍貴文物,把黑城永遠地寫在了人們心中。遺憾的是,它隨著俄國探險家科茲洛夫的盜掘,走向了世界,同時也走向了被毀滅的邊緣。登上黑城,風沙淩厲,昔日的輝煌都埋在了殘磚敗瓦的廢墟裏,高大的城墻在肆虐的風沙中奄奄一息。只有那些被盜掘挖寶的痕跡,像是它難以癒合的傷口,訴説著無法挽回的悲哀。
歷史是如此的深重,歷史是如此的燦爛。腳下的每一步路,似乎都成了對空間和時間的穿越。前能見古人,後可見來者,歷史與現實的交替,無不傳達著它豐富而深刻的意韻。也許,這是一個突然但最為合理的過渡方式。歷史的長河中走來了這樣一群人,他們用自己的雙手,締造了中國航天最艱苦輝煌的基礎,實現了幾代人夢寐以求的願望。從萬戶造箭到兩彈一星,從敦煌飛天到宇宙飛船,一次次歷經磨難,一次次跨越艱險,中國航天在前進的道路上,留下了艱難的腳步,也使得這裡名副其實地成了中國航天的搖籃。
發源於祁連雪山的弱水,註定與飛天有著千絲萬縷的歷史淵源。早在東晉南北朝時期,祁連山下的馬蹄寺石窟內,就已經有了泥肉飛天這種追逐神秘宇宙最理想的表達方式。敦煌石窟的散花仙女,再一次把人們的飛天之夢,寄託在了遙不可及的神話傳説裏。古老的中華民族,面對頭頂上面的那片天空,迷惑、無奈、畏懼而又嚮往。誰會想到,千百年後的弱水河畔,會成為中華兒女探索宇宙的起點。
崛起西部的東風航天城,像一顆璀璨的戈壁明珠,鑲嵌在弱水河的胸前。碧波盪漾的東風水庫,水鳥成群,飛鳴嬉戲,鴨浮綠波,鵝翔空際。放眼眺望,“落霞孤鶩齊飛,秋水長天一色”,一派塞外仙境,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自古以來,“弱水流沙”就譜寫著悠遠而凝重的塞外傳奇。“居延城外獵天驕,白草連天野火燒”,這是當年唐代詩人王維對弱水流域的真實寫照。弱水沿岸紅柳密布,蘆葦浩蕩。眼前河流清澈蜿蜒,遠處胡楊千姿百態,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形成一道獨特的大漠風景。偶爾有駱駝來訪,羊群出沒,吸一口水,悠閒地來回散步。它們都是弱水河最熟悉的過客,傳遞著來自胡楊樹下的生命之音。孩子們嬉笑玩耍的聲音,撥動了河弦的琴聲。隨著水波依稀盪漾,弱水河最大限度地滿足了孩子們天真的嚮往,給了他們無盡的遐想和空間。
前來西部旅遊的人們,都由衷地讚嘆胡楊的美麗。當一夜秋風,樹葉盡染,你就再也找不到一片異色的斑點。它們或成片成林,或孤身守侯,都給你一種出乎意料的視覺享受。每當秋季,大片的胡楊林如潮如汐,斑斑斕斕漫及天涯,弱水河畔一片金色海洋,富麗堂皇美不勝收。一個嚴冬的考驗,一個暖春的萌動,一個酷暑的煎熬。胡楊,用火一般的熱情點燃了生命,點燃了沙漠。它那金光燦燦至純至凈的絢爛,把生命的光輝表現得淋漓盡致。你只有接受,接受大自然無窮無盡的描繪;你只能感受,感受大自然揮霍張揚的表現力;你只好享受,享受大自然純潔、遙遠的心境。
都説胡楊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其實,那不過是人們對它們悲壯生命的感情寄託。弱水盡頭的居延海早已乾枯,代之而起的肆虐風沙,正一步步掩埋著胡楊遠去的身影。走進驚心動魄的死亡森林,一股嚴肅而冷峻的氣氛撲面而來。一棵棵枯樹蒼勁淋漓,化石般地聳立著。僵硬的枝幹伸向蒼穹,在質問、在嘆息、在掙扎、在求援。生與死的強烈對比,深深地震憾著每一位前來的參觀者。的確,它們是英雄的樹,選擇了沙漠,就註定了它悲壯的一生。即便是死亡,也依然有一種不願屈服的頑強。
生命,最終沒有留住它們的聲音,卻留下了它們死亡的永恒。沒有人能猜透它們的用意,在耗盡了悲壯的生命之後,卻以這樣的方式警世著我們人類的未來。
今天,斷流多年的居延海終於回到了水的懷抱。弱水河岸的胡楊林,也呈現出勃勃生機。他們,生活在這裡的土爾扈特後裔,對胡楊有著特殊的感情。對他們來説,胡楊是阻擋風沙的綠色屏障,是他們的空中牧場。
熱情、好客的土爾扈特人民,像是戈壁灘忠實的守護者,數百年來都那樣平靜而頑強的生活著。純樸的民族風情,隱隱透露著一個遊牧民族強悍的古老遺風,給這片土地賦予了真誠的文化底韻。
源遠流長的文化古道,寫滿了民族的交融,寫滿了自然的風情。胡楊,這個古老而又年輕的生命,以它那超凡脫俗的獨特秀美,征服著世人挑剔的目光。如今,它們已不僅僅是一種風景,那是一個民族的精神,抗禦著驕陽的灼烤,烈風的搖撼,風沙的侵襲,乾旱的威脅,卻依然保持著崢嶸挺拔,不屈不撓的姿態。那是一種精神的象徵,領盡翰海風騷,一如譜寫在曠野的詩篇,一副壯美的畫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