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的日子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25日 15:06

　　作者 馬曉音 誠然

　　大興安嶺的春天來了，悠悠暖意 ，步履蹣跚。飛機越過浩瀚的林海把護林員送到了那片原始森林的腹地。漫長的護林生活就這樣在春天開始了。進入這片森林的時候乍暖還寒，我甚至都懷疑現在真的是春天嗎？那醒來最早的達子香花還沒有來得及開放，只有潔白的雪花在天空中飄飄灑灑 。那白呼瑪爾河還沒有解凍，冰雪融化後的水，山裏人還得吃上一段日子 。

　　深山裏的夜晚是沉寂的。圍坐在蠟燭旁，山裏人講述著大山裏的故事。這故事一直講到漫山遍野都綠了。遠遠望去，在那鬱鬱蔥蔥的山林後面，在那雲霧環抱的群山盡頭，那屹立著的了望塔就像一個森林衛士，威武雄壯的站在山頂。

　　清晨靜靜的，草尖上的露珠被飄然而來的吉他彈奏聲悄悄震落。寂寞與艱辛伴著悠遠的旋律，換來了潤潤的春雨。在濛濛細雨中，那只山雀也欣然接受著大自然賜予的這份特殊的洗禮

　　雨季來臨，白呼瑪爾河的水清亮了，下山背水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往返兩個多小時，在林子裏跋涉,在山麓上背馱，為了生命中的水，忠貞不渝。路邊草叢裏，一隻受傷的飛龍鳥引起山裏人的關注。這是一種帶有靈性的鳥。放飛自由卻又怕它再經受不幸，抱回來為它療傷，卻不知為什麼，它又引頸而死去。一個生命的結束給年輕的護林人心裏蒙上了些許的傷感。生命本不該如此短暫、如此脆弱。飛龍鳥死了，但這片山林裏又響起了更多的鳥的鳴叫聲。

　　夏日來了嗎？夏日真的來了，但山裏的夏日卻缺少浪漫的情懷。還是這些人，還是這身質樸的不能再質樸的衣裳，多的只是與那只小狗在林間的歡呼雀躍。在大山裏，還有什麼是比人的快樂更加重要的東西？一隻蘑菇在雨後長出，一隻狍子豎起耳朵聽同伴的訊息，還有小松鼠跳來蹦去地傳遞著消息，這就是森林王國，那麼和諧、那麼富有情趣。山裏人説，這片林子屬於自然界的所有生命。

　　攀上了望塔吧，站得越高，望得越遠。每天依然用步話機向山外訴説著大山裏平安的消息。陽光依然這樣日復一日的沐浴著這片神奇的土地。

　　通往山下的路，是人與動物共同踩出來的。在這深山老林裏，生命是平等的。越過峻嶺，趟過大河，八小時的路程，二十公里的山路。渴了，喝幾口泉水；累了，洗一把倦容，為的是去看看父母，再見一見山外久別的朋友。

　　秋日的氣氛深深地籠罩在山頂，日漸枯黃的灌木中，秋風染黃了落葉松的針葉，卻抹不去樟子松的四季常青。日子悄悄延續著，白呼瑪爾河的水也透出了深秋的涼意。去河上的“魚亮子”裏撈幾條冷水小魚，再背上足夠山上吃兩天的水，悠悠地、沉甸甸地伴隨著夕陽歸來。算算時間，防火期快結束了，護林員也快到了回家的日子。在寂寞的秋色中，會常常看到這樣一種景色：悠遠的天空映襯著年輕的身影，伴著空靈與寧靜呵護著身邊的一草一木。

　　當茫茫的秋色漸漸褪去，我再一次回望這片蒼茫的山林，這是大興安嶺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鋪天蓋地、紛紛颺颺、飄飄灑灑，把山上染白了，把山下染白了，把一切都覆蓋得嚴嚴實實，這讓山上和山下的人措手不及。風雪中飛機無法進入深山，風雪中親人們盼著護林員早早歸來。山下的人集合起來，帶著一種悲壯去營救被困在山裏的好兄弟。

　　大雪封山了，而那條河流卻無法遮蓋，裹著希冀奔流不息。幾天之後當護林人終於走出了大山的時候，他們在山頂上已經堅守了整整183天。大興安嶺這片古老的原始森林又是一個平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