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 夢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23日 16:36

　　作者 龔志堅

　　每當吟誦鏗鏘豪邁的唐代邊塞詩：“功名只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的詩句時，常常壓抑不住內心的豪氣，覺得建功報國本是男兒天職，豈能容小家情懷所奪。

　　參軍後，雖無身經百戰之譽，但是過慣了軍旅生活，和妻子兩地分居倒也習以為常。兒子快滿周歲了，我還沒見過這個“小將軍”！

　　岳父在東北鐵路的一個小站上工作，兒子出生後，妻子要應聘上班，於是兒子便跟隨岳母也來到了那個小站安營紮寨。

　　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曾説過：“做夢就是為了要將事實上無法滿足的願望，從夢中獲得滿足。”的確，從兒子降生的那天起，他便成為我夢中永恒的主題，那個在地圖上根本沒有標記的小站點兒，也竟然成了我憑空構想的“戰略要地”。

　　機會終於來了。今年冬天，我奉命去外地執行任務，列車要經過岳父工作的小站，遺憾的是在小站不停。我靈機一動，上車前給岳母挂了個電話，告訴她我乘坐的車次、車廂號及列車經過小站的大致時間，希望列車經過小站時，岳母能抱著兒子在站臺上，讓我看上一眼。

　　從列車一啟動，我就開始想像著那魂牽夢繞的小站，惦念著與我生命相連的兒子，熱盼著那父子相見的一剎那。

　　列車離小站還很遠，我便數著沿線經過的一個個車站。順著火車奔馳的方向，我的眼睛望得都有些灼痛了，唯恐錯過了這對我來説彌足珍貴的一瞬間。隨著小站越來越近，我的心越來越激動。在一望無邊的銀色天地裏，漸漸地，我能看見小站的輪廓，小站快到了。馬上就要見到朝思暮想的兒子了，我的心驟然緊張起來，甚至能聽到自己“嗵嗵”的心跳聲。

　　難道真是天意？！火車在小站原地不停的呀，可現在火車卻緩緩靠在小站的站臺邊兒……而我乘坐的車廂離站臺很遠，無論我竭力分辯，仍看不清楚。

　　情急之下，我摘下軍帽，拼命地揮舞著，大聲地呼喊著。遠遠地，我看見有人朝這邊跑過來了，我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似乎所有的生命力都聚集在我的目光裏，那正是岳母抱著我的兒子！岳母終於看見了我，她愈加趔趔趄趄地跑著，跑到我面前已是氣喘吁吁。

　　車窗離地面很高，我夠不著兒子，只能嘴裏不停地喊著兒子的乳名。我多想親親兒子凍得紅撲撲的小臉，多想看到兒子在我夢中的笑貌……可是兒子卻用怯生生的眼光看著我。是啊，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在兒子的記憶中真是難覓一絲的印跡，這也許是他對我這個不稱職父親的譴責吧。不知怎的，那一剎那，淚水涌進了我的眼窩。

　　隨著汽笛的一聲嘶鳴，火車又緩緩前行了。風雪裏只見兒子的小手兒似乎動了一下，他要跟我道別嗎？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已無法看清楚……廣袤的雪野中只留下尚未散盡的汽笛餘音。

　　許久，我發覺周圍許多旅客正用幾分驚奇又幾分激動的目光看著我。這時，一位旅客友好地遞過來一張照片，那正是剛才岳母抱著兒子的情景。原來，這是一對新婚夫婦，用一次成像相機拍下的鏡頭。

　　列車加速了，車窗外仍是銀蝶飛舞的世界，而我的視線卻再也沒有離開過這“珍貴的禮物”。

　　事後我知道，是小站的信號燈出了故障，才有了那次的臨時停車，讓我圓了這場與兒子相見渴望已久的夢，並被定格在永恒的記憶之中。

　　這張照片一直伴隨著我，我想等兒子長大後，他會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