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笛聲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23日 16:27

　　作者 小西

　　從最繁華的大街，猛一下扎進這條小巷，就好像從現實扎進了歷史，思緒便也從激流瀉入緩灘，風止浪靜了。都市用又高又寬的規劃，切蛋糕一樣把小巷割首掐尾。留下的小巷，在古樹的遮蔭下照樣恬靜著；留下的小院，在小巷的庇護下照樣閒寂著。幽幽的竹笛聲，就像涌自地心的音泉，叮咚地從小屋、小院、小巷彈出來，竟然是一首早已熟悉卻又陌生的《北京的金山上》。

　　我放慢車速尋找笛聲。笛聲質樸，符合樂曲的風格，就像才旦卓瑪流雲般掠過雪山高原的嗓音一樣，清亮、純凈、原始。而我迷醉這笛聲，這不含任何賣弄的質樸，讓人頓覺那麼熨貼、親切、踏實，像青青草葉上不含任何污染的露珠，甚至像母親喚我們回家吃飯的嗓音，這實在是一種久違了的奢侈的享受。我遺憾見不到吹笛人，或者説沒有勇氣推開那道黑漆斑落的大門，只能猜測吹奏者是小巷從前的男孩。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任憑世道變遷，風塵熏染，一直不褪那童稚之心，守著小巷的幽古深邃，完整保持著曲調的意趣和韻味，到了該吹一段的時辰，指唇就搭湊起來，把茶余飯後的院落小巷點綴得恬靜閒適。

　　在那樣一種笛聲的意境裏，只要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都會忍不住駐足聆聽。胸中那些沉寂著的、以為早已荒蕪了的情苞，竟然那樣新鮮地被激活了。先是擰結著恩怨、疑惑的疙疙瘩瘩，在這近乎天籟的笛聲中，悄無聲息地解開了；繼而旋進腦中的旋律，清掃得顱腔空凈，令你真想對誰友善地笑笑，邀他分享突然流進你心田的美感。這完全不同於你在星級酒店大堂裏聽到的薩克斯風《茉莉花》，那雖然也親切，但似乎被繡在靡華虛幻的吧廊間，或金碧輝煌的廳頂上了。你充其量不過感覺著一種模糊的親切氛圍而已，沒有此刻全身心地被沁潤。這木門磚墻、高高的窗臺、曲彎的獨樹，以及陽光在小巷投下的暗影，只要有這笛聲繚繞，就無不令我們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淚，卻又不知被什麼所打動，心底裏通通透透的暢快，真過癮！這時候，你面對的這個雲遮霧罩的城市，突然豁然開朗，變得十分親切可愛了，就因為它有著這樣的小巷、小院和這樣的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