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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讀父親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23日 16:16

  作者 鄧皓


  父親故去已多年,卻在我記憶深處一直清晰著。這麼多年沒父親可叫了,心目中父親的位置卻還留著,沒有人可以取代。每每回到家,看著墻上父親的遺像,心裏便貪婪地要一聲一聲地孩子般地喚出“爸爸”兩個字,那種生命中的原始投靠,讓自己全然忘卻了男人的偉岸和情感上固守的堅強。

  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一輩子生活在鄉下小鎮上。他以吃苦耐勞、忍辱負重的品格鋪平了平平淡淡、與世無爭的一生。父親的生命裏沒有半點的風光和傳奇,或許正是這樣,純樸、敦厚的父親做成了我最真實和最可以膜拜的父親。


  我是父親最小的兒子。初二那年,我的作文得了全省中學生作文競賽一等獎,這在小鎮上可是開天闢地頭一遭的事兒。學校為此專門召開了頒獎會,還特地通知父母屆時一起榮光榮光。父親聽到這消息,好幾天樂得合不攏嘴,時不時嘴裏還竄出一拉子小調。等到去學校參加頒獎會的那天,父親一大早便張羅開了,還特地找出一件不常穿的中山裝上衣給穿上。可當父親一跨出家門臨上路時,任性而虛榮的我卻大大地掃了父親的興。我半是央求半是沒好氣地説:“爸,有媽跟我去就成了,你就別去了。”父親一聽,一張生動的充滿喜悅的臉一下子凝固了。父親猶疑思忖了片刻,終於看出了我的心思,用極盡坦然卻終究掩飾不住的有些顫抖的聲音説:“爸這就不去了,我兒子出息了就成,去不去露這個臉無所謂,誰不知道你是我兒子呀!”


  看著父親頹然地回到屋裏,且對我們母子倆好一陣叮嚀後關上了門,我這才放心地和媽媽興高采烈地去了學校。可是頒獎大會完畢後,卻有一個同學告訴我,你和你媽風風光光坐在講臺上接受校領導頒獎和全校師生欽羨的眼光時,你爸卻躲在學校操場一隅的一棵大樹下,自始至終注視著這一切呢!頓時,我木然。心裏漫上一陣痛楚……這一段令人心慟的情結,父親與我許多年以後都一直不曾挑明,但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個黃昏,我是獨自站在父親凝望我的那棵樹下,悄悄流了淚的。

  父親最讓我感動的是我十九歲初入大學的那年。剛入大學的時候,寢室裏住了四個同學,每個人都有一隻袖珍收音機,聽聽節目,學學英語很讓人眼饞。我來自鄉下小鎮,家裏窮,能唸書已是一種奢侈,自然就別再提享受了。後來,與其説是出於對別人的羨慕,還不如説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自尊。我走了六十里地,回到家眼淚汪汪地跟父母説,我要一隻收音機。父親聽了,只知一個勁地嘆氣,母親則別過頭去抹淚。過了一段時間,父親到學校找到我,將我叫到一片樹林裏,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我手上,伸開手掌,正是一隻我心儀已久的袖珍收音機。事後才知道,父親是進城抽了500CC血給換來的。


  父親沒能活到六十歲便猝然病逝了。就在那一刻,還壓根兒顧不上對父親盡孝道的我終於發現:無論兒女多麼自信堅強,天下父母總希望自己能呵護他們一生的啊!是的,父親雖然沒能扶攜和目送我走更長更遠的路,但是父親一生積攢的種種力量,已滲透到我生命中來……父親一直活著,因為在我的心裏,父親永遠是一尊不倒的豐碑,更是我堪以默讀一生的大寫的精神。

(編輯:費溢群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