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街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19日 11:02

　　作者 李國文

　　我至今還記得那位倒下來的女民警的樣子。

　　那天，就在我家附近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發生了這樁女民警被襲擊的慘局。先是兩個外地民工為借錢還錢的事，在殘忍地鬥毆著，都恨不能宰掉對方。接著，其中一個人的腦袋被另一個人的木棍擊傷打破，倒在地上，血流滿面，奄奄一息。圍觀的人很多，裏三層，外三層，沒有人勸阻，沒有人干預。有人喊“出了人命”，但沒有人去抓那個肇事者，因為那個傢伙手裏握著一根沾滿鮮血的木棍。

　　這時候，她出現了。因為正巧是星期天，她沒有著裝，看上去和別的年輕姑娘沒什麼兩樣。很瀟灑，很文靜，如果説多了一些什麼的話，我從她走向那個歹徒的鎮定和義不容辭的責任感，有別的同年齡女孩子所沒有的一股英武之氣。

　　她只説了四個字：我是警察，便一把抓住那個見勢不好，企圖奪路逃跑的罪犯。事後知道她不是這個管區的民警，禮拜天她休息，路過這裡，碰上這起突發案件。雖然她未穿警服，但心中的警徽在向她發出無聲的命令。她死握住那個人的胳膊不放，要扭送他到派出所。那個歹徒欺她是個女人，回手給了她一棒，下手狠毒，是朝頭部擊去的。她踉踉蹌蹌地站住了，不撒手，但跟著又是一棒，她倒下了。

　　我一直很內疚，從不想用年老來做藉口。那天，如果衝上去，那個兇犯未必逃掉，那位女民警也不會受襲擊，那是一條有許多人尤其是有許多男人的街，沒有人助她一臂之力，我真遺憾。勇敢的女民警躺在血泊裏，那張詫異於人們冷漠的臉，我永遠也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