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壺口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19日 10:58
作者 徐薦
任何生命孕育都離不開水源,更何況是人;任何民族的昌盛都離不開河流,更何況是一個國家。作為黃河流域省區的山西日報社的一名攝影記者,我試圖用我的相機與黃河對話,但越是走近它,黃河巨大的背影越讓我喘不過氣來。我知道,我這輩子的事業、追求、快樂、痛苦,怕是註定與這條河流捆綁在一起了。
今年二月下旬,壺口出現冰凍奇觀,跟蹤拍攝壺口14年的我,照例第28次踏上了行程。車窗外冰天雪地,吉普車在千山萬壑間的呂梁山脈鬥折蛇行,經過堪稱九曲十八彎的艱難行進,終於來到了壺口。
抬眼望,黃河故道莽蒼蒼的一片,滿目皆是翻江倒海湧來的狀如石桌、磨盤般鋪天蓋地的巨大冰塊,疊合撞擊成天地洪荒景象。此時,主瀑布已經貫通,岩上堆積的冰塊壘成兩側高聳的冰臺,龍槽方向則大部分仍然為冰層覆蓋,形成壺口冬春之交百年一遇的奇特景觀。
循著濤聲,我一腳高一腳淺地向壺口主瀑布緩緩接近,透過險象環生的高聳的冰臺,但見夢裏見它千百回的世界第一黃色大瀑布,由五百米的河面迅速收攏為二百米的河道,再追打擠壓進五十米的瀑布“喉嚨口”,你推我搡,若千軍惡戰、萬馬嘶鳴,跌、打、翻、飛 、衝、撞、奔、突,咆哮著,呼喊著,狂怒著,搏殺著,驟然擰為一束,捨身向三十米落差,距澗底一百米的壺口深潭“撲去”……
看著這驚心動魄的“湍瀾驚波”,看著這黃色巨龍的“臥鎮狂流”,我的靈魂被震顫了,我本能的第一個反應即是雙手合成喇叭,發出了久蓄心底的呼喊。
我著實被那粗獷無遮攔的野性美的魅力深深打動了。壺口以其吞吐萬象之氣,挾持奔雷之威,將中華民族精神的不屈不撓、前仆後繼、勇往直前、捨身奉獻演繹得如此壯烈。
八月盛夏,我又一次來到了壺口,如果説,年初的壺口冰雪覆蓋,觀貌尚只能撩起“冰山一角”,那麼,這一次異常貼近地拍攝壺口,大自然慷慨地把它的全部形態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世人面前,令我震驚!令我動容!
才過去短短幾年,壺口的景觀地貌今非昔比。當初我拍攝壺口瀑布時,前後左右涌動的大大小小的瀑布群已急劇衰落,河床兩側岩石的崩塌和主瀑布頂部岩層的剝落,使“黃河之水天上來,千里波濤一壺收”的壯景大為遜色!作為壺口的目擊者、紀錄者和守望者,我心裏好痛好痛!
黃河啊,我的母親河,我為你長歌當哭,我為你生息相隨。儘管,你的水很渾很渾,甚至渾得讓人望而生畏;儘管,你脈動中的含沙量很沉很沉,甚至沉得讓人“心動過場速”,但你就是彰顯生命力飛揚的安塞腰鼓,就是黃河窖洞雄放剛勁的布老虎、酸棗刺,就是黃土高坡威風八面的嗩吶、鑼鼓,就是可親可敬的我們的:父親、母親、張老漢,李婆姨……
多少次,我在黃河故道邊徒步、徘徊,看著蕭颯秋風中裸露在曠野中日趨蒼老的母親河,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我心裏難受啊,我要用攝影作品來大聲疾呼:救救我們的黃河之珠——壺口,救救曾經養育了我們五千年的母親河!
這,就是一個壺口守望者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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