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教師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18日 11:39
作者 郭文斌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寧夏西吉縣一個名叫大沙灣的小學住了一宿。
走進學校,先見到兩個少年人。問是幾年級,他們笑著説,他們不是學生,是老師,剛從師範畢業。我不禁納悶,那麼大的一點人能管得住學生嗎?誰知我的擔心純屬多餘,他們的班級無論是紀律,還是成績都是學校最好的。正是這種好奇,將我帶進了兩位娃娃教師的世界,帶進了一種感動。
站在陽光中,將鐘敲響,是娃娃教師每天最忘情的時刻。娃娃教師的一天,在鐘聲中深情地打開。只要娃娃教師一百次走進教室,小村就有一百個春天。小村不再貧窮,不再自卑,渴望的眼神和響亮的讀書聲,使人想起穿過歷史的閃光的犁鏵。從橫折豎捺中,我們看到了源頭;于加減乘除中,我們感到了力量。
三尺講臺——娃娃教師最深的愛,美麗了何止一個時代。一位小學生站在凳子上擦黑板,小小的身子有點搖晃。對於他來説,那塊黑板有點高,可這不能影響他的信心。追隨陽光,我的思緒離開了課堂。透過窗戶,我不但看到了綿延的山,還有一條路,一條藏在鐘聲中的路,一條從鉛筆盒裏展開的路。為了這條路,娃娃教師情願搭上他們十八歲的年華。
下課了,教室裏靜靜的花書包,花書包旁靜靜的餅子,餅子旁靜靜的陽光,比一萬朵花更動人,比一萬個期待更久長。一個火爐,一隻杯子,一塊餅子,再加上一個小小的茶罐,也許就是娃娃教師一生的中午。但是我並沒有從中感到多少苦澀,相反,到是一種如海的安恬。
課外活動,娃娃教師和學生一起做遊戲,他們手中傳遞的不只是一個簡單的運動器具。放學了,娃娃教師目送著他們的學生列隊離去,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感到有一股力量在穿行。説他們是一條路,或者是一條河,都再貼切不過了。小村的確有點過於寂靜,這種純粹的寂靜卻打動了你心靈的最深處,因為小村的寂靜裏有娃娃老師忘我的燭光。
離開小學的時候,操場里正停泊著一隻籃球,我不由地看了下藍網,請問:你在等待一種怎樣的投中?再回首,那兩個娃娃教師還在校門口站著。我使勁地向他們揮了揮手,卻無法説好一個再見,因為我的眼裏已汪滿了淚水。
校園格外的空曠起來,不覺間,娃娃教師就會進入一幅油畫,一幅心靈的油畫。一隻水桶、一個藍球、一個乒乓球案子,還是一溜矮墻,一排教室,亦或是那長長的樹影,高高的鳥窩,其中可能有淡淡的傷感,深深的思念,或者別的什麼,但絕沒有埋怨。
雖然是星期六,雖然沒有學生,他也會不由自主地敲一下鐘,喊一聲“同學們好”,就有沙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就有一張張笑臉綻開在他眼前,就有無比悅耳的讀書聲籠罩了校園。他的心就會和陽光一樣安詳,整個校園,整個小山村,就會被他十八歲年華燃燒的芬芳深深感動。
我漸行漸遠,如霧的小學輕輕地進入陽光的懷抱。突然,一陣鐘聲傳來,將我定在山坡上。鐘聲的光芒穿過,小村子一下子美麗得顫栗。鐘聲,讓我們聽到了小學的堅貞和赤誠,聽到了生命頑強的拔節之聲,感到了一種向上的力量,一種沸騰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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