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樹潔白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18日 11:22

　　作者 王大華

　　隆冬季節來到峨眉山，山下到處是楠木蒼蒼，青草萋萋，清泉潺潺，仿佛早春代替了嚴冬。但是一進入半山以後，就仿佛進入了瓊瑤世界和水晶世界。目之所及，都是玉，都是銀，晶亮、潔白。

　　我年幼的時候，在故鄉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歷，但那時候習以為常，沒有看出什麼意味。然而今天，我卻既驚訝又歡欣，感受到一種新奇的暢快與振奮。

　　一棵棵風華初綻的香杉，針葉簇簇，底層蘊青，上層凝玉，鑄成了潔白中透出綠瑩的冰塔林；漆樹、楓葉、野核桃等落葉喬木，樹丫堅硬，披附一層厚冰，就成了玉樹瓊枝，粗疏揚挺，光潔錚明；石櫟等常青喬木和水竹、箭竹，闊葉層疊，猶如層層碧玉掩映層層碧玉，凝重欲墜； 山路兩旁，密密叢生的烏泡藤，如玉帶飛拋，如玉環連繞，如玉弓張拔，如玉角翹挺。這些水淩組成了巧奪天工的玉雕大世界，使我目不暇接，真是美妙無窮。

　　半山以上，漸漸變成了冰花的世界。這些樹林的枝枝葉葉上，先是結了厚厚的冰淩，由於氣溫繼續下降，空中濃重的水汽，就在冰淩上結出了纖巧怒放的冰花，冰花上又結冰花，冰花上累迭冰花，冰花邊再飛綴冰花。這厚泡泡的冰花包裹了葉，包裹了枝，即使粗大的枝幹，也只顯出一線黑脈。

　　低矮的灌木叢，如海底珊瑚，酥白明耀。杜鵑如同戴上了一頂碩大的銀冠，水白楊下垂的枝條似飄飄灑灑的素娟裙裾，傲岸的的冷杉則成了一把把銀傘，密集地擎向長天。

　　這冰花的世界全不是北國“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它來的長久，生得厚實，結得絨綿。一直要到陽春三月才漸漸消融。

　　我站在高渺廣闊的千佛頂和萬佛頂的原始大森林中，思緒綿綿。

　　我年青的時候，背負書包，離家遠行，嚮往並追求人生的熱烈與輝煌，到而今不覺年過半百。歲月滄桑，人世炎涼，經歷了幾多狂喜與悲愁，幾多熱烈與平靜，才悟出了一些人生真諦，仿佛又在原先出發的地方找到了歸處。

　　對著不管是仰視還是俯瞰的連天的潔白，我忽然想到，這莽莽森林遠離人世滾滾紅塵，它只是利用大自然造化的賜予，就把自己的生命追求得如此奇美。林木青青，大山蒼蒼，那是它的本色，那是一種厚重博大的美，一種靜謚幽雅的美。

　　在嚴寒隆冬，森林卻用大自然的冰雪，使生命呈現出另一種玲瓏剔透的美，冰清玉潔的美。這種美，不僅具有獨特而奇妙的形式，而且有著實在的意義與價值。它不怕嚴寒的冷酷，充滿活力地擁來了這麼多的冰雪，也就擁來了這麼多充沛與強健的生命。它的芽苞在冰雪中鍛鍊得更頑強，等到春來就盎然勃發。它的枝幹，在冰雪中除病祛邪，等到春來就茁壯成長。春風吹來，冰雪漸漸消融，如涓涓甘露瓊漿慢慢浸潤到根部，為發達而密集的根係所吸收，使森林更加生機勃勃，鬱鬱蒼蒼。 於是，生命之樹更加常青。於是，來年隆冬，生命之樹更加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