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16日 15:58

　　作者 楊立斌

　　阿龍走了。阿龍什麼也沒留下，只給阿彩留下了這把曾經視若生命的蘆笙。飽經歲月風霜，蘆笙依舊閃爍著當年的紅燭光。多少年的風刀雪劍，依然載不走阿彩太真、太實、太沉、太癡的渴盼。哪怕天上飄過的一絲白雲，山間刮過的一縷清風，山彎彎裏偶爾綻放的一朵野花，都會牽動阿彩無窮無盡的情愫。

　　至今，阿彩仍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年的“趕坳”。阿龍的蘆笙吹得比畫眉鳥唱歌還要好聽，阿彩一下子醉倒在甜美的笙歌裏。笙歌馱著阿彩走出寨門，飛過了風雨橋，飄進了花燭夜色。那天“坐夜”的話好多，那天“坐夜”的油茶好香，那天“坐夜”吹過的風好甜好甜。蘆笙時刻在阿彩的心中迴響，撫摸蘆笙，宛如擦拭刻骨的回憶和翻曬不變的愛戀。

　　日出日落，月缺月圓，阿彩自己也數不清多少次這樣默默地、久久地、苦苦地、癡癡地守候著阿龍。蘆笙是阿龍留下的纏綿的情話，蘆笙上留有阿彩熟悉的汗漬、氣息和體溫，蘆笙裏吹的是阿龍的魂啊！

　　起風了，她會把蘆笙緊緊摟在懷裏；下雪了，她會坐在火糖邊輕輕地摩挲著蘆笙；草綠了，她會抱著蘆笙回到和阿龍對歌的山坳，淺唱低吟當年的歌謠；花開了，她會採來一枝枝白的梨花，一串串粉的桃花，一簇簇火樣的映山紅，裝綴整架蘆笙；過年了，她會在蘆笙面前，堆齊平日裏攢下的腌魚、侗粑、油茶黒飯，篩滿幾杯苦酒，穿上阿龍最喜歡的侗裙，跳著阿龍最愛看的耶舞，唱一曲阿龍最愛聽的侗歌。阿龍仿佛就在身邊聽著她哭，聽著她笑，聽著她沒完沒了的喃喃絮語……。阿龍走了，阿龍真的遠遠地走了。

　　山巒變綠了，蘆笙變舊了，侗寨變新了，阿彩變老了。她對寨子裏的人説：“阿龍當年是跟著紅軍的隊伍走的”。紅軍的隊伍回來了，可阿龍留給阿彩的仍是離家時的背影和這把曾經至愛的蘆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