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05日 17:30

　　作者 馬丁

　　每當要回老家

　　夢中就會有一座村莊

　　泉水在那裏流淌

　　樹木在那裏茁壯

　　有一種水時時從你心頭流過

　　有一種山令你昂首深沉

　　有一種土溫暖如被

　　——題記

　　一

　　你就在那裏生長

　　那裏的房屋依山而座

　　屋檐下歇息著安詳的雀鳥

　　奇異的花朵總是在田園裏盛開

　　豐收的麥捆總是由騾子馱回家中

　　那陽光下童年遊玩的山坡

　　夜晚的核桃樹下

　　斑斑駁駁迷人的月色

　　那就是你生命的搖籃

　　那就是你生死想戀的老家

　　二

　　走向老家

　　山路是老家伸出的手臂

　　老家就在山腳下

　　老家就在黃河垣上

　　男人們上山去了

　　趕著騾子或清瘦的毛驢

　　還有斧頭和三股子皮繩

　　老家的斧頭鋒利得可以剃頭

　　可以對付窮困的日子

　　甚至黑狼

　　甚至天旱和地澇

　　甚至絕望時自己跳動的胸膛

　　可老家不興斧刃回首

　　説斧頭是用來砍柴的

　　説好漢只去和山撕咬

　　多少年就這麼過去了

　　老家和山撕咬著

　　老家靠山而活著

　　男人們勞作或者清閒的時候

　　也要走向山頭

　　他們將左手撫向額下

　　中指有力地頂住耳根

　　唱幾段花兒和少年

　　這時候你才懂得

　　比老家的山更為沉重的

　　還有老家男人的頭顱

　　三

　　夕陽時分，炊煙裊裊

　　牧歸的牛羊奶乳飽滿

　　老家的巷口依然是男人的世界

　　他們站著或蹲著皆為一種力量

　　他們任意的目光

　　都將每一位經過的女子擠向墻腳

　　你叫不出她的名字

　　當寬敞的巷道牧歸的牛羊悠然而行

　　她只能以輕俏的碎步擦墻而過

　　她只能低下綠蓋頭下的美麗

　　那美麗註定羞紅為熟透的甜果

　　而在村外八月分娩的田野屬於誰

　　唱起火灼灼燎人的情歌的

　　她是誰？是撒拉女

　　是讓男人們啞然為驚弓之鳥的

　　撒拉女！

　　四

　　這就是你的家了

　　你曾哭啼過的家

　　你摔下又爬起學會走路的家

　　當木質的厚門吱吱推開

　　親人們就這麼擁來

　　老家的溫暖就這麼湧來

　　父親劈柴的姿態那麼熟悉

　　他劈下去的斧頭依然那麼有力

　　他是一家之主，一家之王

　　只要生活著

　　只要想過好每一天

　　他手中的斧頭便不能放下

　　而母親呢

　　母親激動得手足無措

　　母親在昏暗的灶房忙個不停

　　母親是老家炊煙的胎盤

　　母親是老家生活的魂靈

　　只要你是遠方的客人

　　或者是她們出門的兒子

　　她們端來好菜好飯

　　她們恨不得端出心來

　　她們高興的時候直流眼淚

　　就是説不出一句老家的事情

　　比如麥苗和雜草

　　比如災難和收穫

　　甚至自己勞累的身子

　　她們總説有什麼好説的

　　她們説明天吧明天明天吧明天

　　五

　　明天你該自己走走了

　　明天你發現

　　老家比黃河高些

　　老家比大山低些

　　老家真是依山傍水

　　黃河不停地流著

　　大山就那麼挺立著

　　而老家呢

　　老家青了又黃了

　　黃了又青了

　　老家像個老人

　　蹲了千年不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