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力量》之五 命運的畫板——錢麗芳（2004年3月5日播出）

央視國際 2004年03月12日 16:53

　　主持人: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各位收看《當代教育》的系列節目《母親的力量》。在二十三年前，一個孩子的出生改變了他母親一生的命運，這位母親，為了培養這個身患腦癱的孩子可以説是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可是讓大多數人沒有想到的是二十三年之後，這個孩子已經成為上海大學美術學院的一名優秀的大學生，而且正在準備直升研究生。今天，在我們的節目當中，我們的演播室裏，就把這位令人尊重的錢媽媽請到了我們的現場，為了能夠讓我們的電視觀眾了解您的一些背景故事，我們先請大家看一段資料片。

　　解説：錢麗芳和鐘鳴的家位於上海大學附近的一個居民小區，在這個條件簡陋、只有簡單傢具的屋子裏，也許是因為有了許多鐘鳴的繪畫作品，反而給人一種充滿朝氣的感覺。今年52歲的錢麗芳看上去要比她的實際年齡大很多，多年的操勞使她的身上積下了不少病根。

　　鐘鳴現在就讀的學校是上海大學美術學院，今年剛剛以優異的成績被錄取為美術史論專業的研究生。誰也不會相信，這個年年獲得獎學金的優秀大學生，曾經是被醫生診斷為必須躺在床上度過一生的腦癱病人，而這個奇跡的創造者就是他的母親錢麗芳。

　　出生在上海的錢麗芳曾經是一名知青，返城後不久，她和同在一個連隊的戰友結了婚，一家人的生活本該過得幸福而快樂，但命運卻和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分娩的時候，由於出現了醫療事故，她的兒子鐘鳴成了一個腦癱的孩子。

　　醫生明確告訴錢麗芳，腦癱就是被醫學上判定的死刑，不會有任何的奇跡發生。絕望中的錢麗芳仍然夢想著能用母愛喚醒鐘鳴沉睡的心靈，儘管所有的人都勸她放棄孩子，但倔強的錢麗芳還是選擇了面對現實。

　　錢麗芳:我聯絡了康復中心，到腦癱都集中的那個地方吧，鐘鳴那時候手不好，爬也不會爬的，對吧，後來我就跟著他一起爬。那時候，我腦子就想了一個，我一定要讓我的孩子站起來。

　　解説：在鍛鍊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 錢麗芳發現康復訓練對於身患腦癱的鐘鳴來説，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當大多家長放棄的時候， 錢麗芳仍然在堅持著。因為這一點，她和丈夫家裏的矛盾日益激化， 錢麗芳選擇了孩子，意味著只能放棄原來和丈夫的家。

　　為了鐘鳴，母子兩開始了漂泊的生活，在簡陋的小閣樓裏， 錢麗芳開始自己嘗試和孩子溝通，經過成千上萬次地教鐘鳴説話以後，奇跡終於誕生了，患有語言障礙的鐘鳴終於有了正確的發音。這個發現更增添了錢麗芳的信心，這一次，她又開始向鐘鳴殘疾的雙手發起了挑戰。

　　錢麗芳:因為當時醫生就跟我説，你這個孩子，他雙手外翻、韌帶過緊，就是左手大拇指一根神經是好的。那麼在五歲的時候呢，可以説鐘鳴的一雙小手連一隻筆都握不住，他的筆在他手裏不像我們那麼順暢，這個時候呢我就每天趴在他身後，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就這樣練練的。時間久了，因為他這個手神經壞了以後，手沒有力，那麼這樣握著這個筆，跟他的皮膚磨擦都磨出來那個血泡，時間久了就出血了，順著這個筆桿流到本子上。這孩子看了以後確實也很害怕，看到這個血，那麼我用紗布包好，孩子繼續練。那麼孩子似乎也明白點兒什麼吧，他也覺得因為練， 每次練練，時間久效果不一樣的呀，他的字最起碼一橫一豎還是出現了，就這樣練習，鐘鳴能夠把筆拿穩了，這樣整整三年。

　　解説：也許連錢麗芳都沒有意識到，這三年的堅持，不僅讓鐘鳴學會了握筆寫字，更重要的是通過這種鍛鍊使他的手部神經得到了恢復。到了鐘鳴上學的年齡， 錢麗芳又一次體會到了壓力。她原以為，只要能讓鐘鳴具備一般孩子上學必須的能力，就能順利進入學校，但所有的學校都不願接受一個腦癱的孩子，孤注一擲的錢麗芳，這一年做出了一個她人生中最大的決定。

　　鐘鳴:媽媽在那個時候做出了一個比較大的犧牲，就是放棄她的事業，放棄她的工作，放棄所有，陪讀。就是以這樣一個代價，換來半年的求學機會。

　　解説：半年，這半年是用錢麗芳半輩子的工作和事業為代價換來的半年；正是這關鍵性的半年，給了鐘鳴以後走進高等學府的機會；這半年，也讓錢麗芳從此改變了自己的家庭角色。丈夫終於不堪忍受家庭壓力離她而去，錢麗芳只能靠著微薄的生活補貼維持著生活，但所有的困難都沒有讓她退卻，為了鐘鳴來之不易的求學機會，她寧願自己忍受委屈和淚水。

　　那年，全上海市要在小學階段普及電腦打字，老師建議鐘鳴放棄這門打字課，但錢麗芳又做出了一個讓別人吃驚的決定，她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積蓄，提前為鐘鳴買了一台昂貴的打字機。

　　鐘鳴:其實媽媽，我覺得她的思想一直是比較先進的，就是説在學習方面，她總是努力的，要超前。媽媽那時候，四年級的時候由於老師推薦，那時候打字很熱，所以就恨恨心省下了好多錢去買了一個打字機。

　　錢麗芳:這打字機呢，因為鐘鳴手不好，我就喜歡有動手的地方儘量讓他多動。

　　主持人:鐘鳴看這個打字機的時候他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呢？

　　錢麗芳:開始可能感覺還沒怎麼樣感覺，媽媽打字機買回來了，那麼就是説在四年級不是上課了嘛，老師想摸摸底，了解一下情況就問誰有打字機了。他舉手了，但是舉手的同學呢，確實不多，通過這件事呢他真的很開心，老師統計人數， 他有。他回來就跟我講，他説媽媽，今天統計人數有我，有的人不多。哎喲我聽他講這話我也好開心啊，就是説給孩子一種信心。因為家裏經濟這麼不好，人家條件好的還沒有準備好了我都準備好了。那麼我覺得呢這種狀況呢，在他學習當中會給他很大動力的。

　　解説：雖然繪畫大多數都是一個人的創作活動，但鐘鳴的畫畫離不開媽媽的幫助。在經歷過兩次大手術之後，鐘鳴的身體不能長時間獨力支撐，因此，他每一次坐到畫架前，都是在和自己的意志進行著鬥爭，每一次拿起畫筆，錢麗芳總是在心裏為兒子擔心。

　　在大學期間，鐘鳴曾經多次舉辦過畫展，並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很多人並不知道在他背後有一位把他引上藝術之路的母親。

　　鐘鳴小學畢業的時候， 錢麗芳發現了孩子身上的藝術天賦並開始找老師幫他補習，但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她的想法不切實際。在專業老師善意地回絕了母子倆的請求之後，錢麗芳仍然不肯放棄，固執的她每週堅持把鐘鳴送到藝校學習，很快，鐘鳴用成績給了她信心。自從母子倆走上這條藝術之路，他們所付出的艱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鐘鳴:天天就提早半個小時到學校，慢慢地爬上去。然後我記得那時候六樓是沒水的，畫色彩要打水，要在四樓，甚至是三樓。媽媽如果順道提上去呢，她一個人也不行，所以就是六樓一點點花十分鐘二十分鐘上去，然後媽媽再單程下來用兩個桶接完水，再從三樓四樓再到六樓。

　　解説：上下樓梯對於正常人來説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但對於錢麗芳母子，卻是一次身體和意志的考驗。在鐘鳴參加高考前專業補習的那段日子，母子倆不論颳風下雨，每天都要提前一個多小時從家出發。錢麗芳推著鐘鳴的輪椅，在路上花的時間並不多，但每次爬上六樓的畫室，母子倆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而且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為了不影響鐘鳴的畫畫，錢麗芳不得已想出了很多辦法。

　　錢麗芳:六樓沒有衛生間，那麼我就想，讓鐘鳴從四樓下到三樓這個樓層要浪費很多時間，而且高考的時間真的是很寶貴的。所以呢，他中午休息時呢，我就不帶他上廁所了，就拿那種食品袋讓他就躲在那個門後，我拿著，他上完小便以後，我寧願拿到樓下自己倒了。

　　主持人:其實剛才我們聽了這個錢媽媽的講述之後呢，我們一方面對錢媽媽表示由衷的欽佩，但同時我們也替鐘鳴感到高興，因為鐘鳴真得很幸運，有這樣一個好媽媽。那今天我們也特別把這個鐘鳴請到了我們演播室，我們就請鐘鳴跟大家見面。

　　解説：因為身體的原因，鐘鳴不得不放棄自己喜歡的油畫創作，而報考偏重於案頭工作的美術史論專業，這個專業需要查閱大量的文字圖片資料，錢麗芳現在就成了兒子的生活秘書。除了家和學校，錢麗芳去得最多的就是上海書城。伴隨著鐘鳴從腦癱的孩子成為一名研究生，錢麗芳也從中年步入了老年，但讓她感到欣慰的是，鐘鳴現在已經能靠翻譯和畫畫掙一些錢，貼補家裏的費用，也許，母子倆已經看到了他們的未來和希望。

　　主持人:從你上學以來，這些年來媽媽一直在你的身後推著你的輪椅，那可能有一天媽媽會越來越老，有一天可能會推不動你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時候會怎麼辦？

　　鐘鳴:我現在已經在儘自己的全力提高自己的體力，包括運動能力和各方面的素質，包括在學校裏面，如果我能自己走我絕對不坐輪椅，絕對不要同學幫助。我想我還是這樣一步一步地來，當然我還是希望我媽媽能夠健康一點兒。如果我能夠儘量做完一些自己的事情，可以解決媽媽的很多負擔，也可以把這份健康保持的更為長久。

　　主持人:鐘鳴的媽媽有沒有想過同樣的問題呢?

　　錢麗芳:這個問題當然想過了，我年齡一天天上去了，鐘鳴也在長大，像小夥子了。在我生活當中無形當中就體現出來了，近兩年我就不如往年了，有時候做事的時候我手都發抖的，所以我有時候總想別無所求，只求身體好。

　　主持人:鐘鳴媽媽有沒有想過你期望的這個鐘鳴將來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錢麗芳:我希望子將來學業有成，他能夠有生存力，就是説用知識來創造自己更好的生活，我惟一的心願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快樂。

　　主持人:觀眾朋友們到這時候，讓我們不不由的想起這個一首歌當中曾經唱過的，説因為愛著你的愛，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幸福著你的幸福。今天在我們結尾的時候呢，我們特別想把這首歌送給這對母子，祝願她們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