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半小時：重拳出擊 “截流”地下錢莊
央視國際 (2002年09月15日 14:49)
央視國際消息（經濟半小時）：以非法炒賣外匯為主要業務的地下錢莊，最早在廣東省珠三角出現。它的存在，不僅影響了人民幣幣值的穩定，而且為走私、騙稅、逃匯等犯罪活動提供了外匯來源和"地下通道"，造成資金外流，影響外匯管理秩序，甚至危害國家經濟安全。
廣東進行代號"截流"行動 打擊地下錢莊
8月29日，廣東省公安廳進行了代號為"截流"的打擊地下錢莊統一行動，一舉端掉地下錢莊11個、搗毀非法經營窩點30個。我們的記者孫嶺專程趕到了廣東，下面就來看看她了解到了哪些情況。
她告訴我們，在這次廣東省統一"截流"行動中，僅番禺一地就打掉了地下錢莊5個，查獲非法經營網點12個，在廣州市番禺區公安分局經濟犯罪偵察大隊的辦公室裏的桌上可以看到，擺放的都是在這次打擊行動中繳獲的部分作案工具和一部分證據，現在，公安人員正在對這些證據進行審查。廣東省公安廳在總結行動時，使用了"戰果顯著"這一字眼。根據統計，"截流"行動共打掉地下錢莊11個，搗毀經營窩點30個，抓獲犯罪嫌疑人53名，繳獲贓款現金折合人民幣2000多萬元，境內外銀行存摺1529本，並據此凍結存款餘額850多萬元。此外還扣押了汽車12輛、摩托車7輛，以及大量賬本、傳真資料和電腦、點鈔機、傳真機等作案工具。這些都將成為起訴地下錢莊非法經營買賣外匯最直接有力的證據。事實上，為了能夠將地下錢莊一網打盡，廣東公安機關早在半年前就對廣州、珠海、佛山、東莞、順德的地下錢莊進行了嚴密的偵查，掌握了基本情況。為了嚴格保密，省公安廳在行動前一天才召集緊急部署會議，並在8月29日的上午11點，調集各警種的450多名警力在五個城市同時展開行動，分別搗毀窩點、抓捕人犯。在番禺市橋鎮一個叫梁惠芬的犯罪嫌疑人家中，公安人員打開一個外觀普通的水果包裝箱，發現的卻是一沓沓捆紮得整整齊齊的人民幣，經過仔細搜查，公安人員現場就繳獲了贓款200多萬元。在順德市大良區犯罪嫌疑人林敏英、何永平經營的地下錢莊，僅存摺就搜出了1270本，公安人員還在其家中查獲了1支倣六四式手槍和5發已經上膛的子彈。經過初步審查，犯罪嫌疑人均交代了以店舖和住宅為經營窩點，利用現金交易、存摺匯兌等方式，與港澳地區"代理人"合作，長期非法炒賣外匯並從中牟利的犯罪事實。
目前，公安機關正在根據他們的交代作進一步的追查。根據廣東公安部門掌握的情況，地下錢莊主要的收益來源就是通過外匯非法交易，賺取外匯與人民幣之間的匯價差，他們主要的客戶集中在珠江三角洲的出境旅遊者和私營企業主。儘管都是外匯的非法交易，但地下錢莊與大家熟知的街頭換匯的“黃牛黨”有著本質的不同，地下錢莊的交易更具隱蔽性，組織也更加嚴密，這次統一打擊行動讓地下錢莊暴露在了陽光下，那麼，這種擁有鉅額資金卻又始終見不得陽光的地下錢莊，究竟是怎樣的一條金融暗流呢？
揭秘"地下錢莊"
當公安人員從外號"肥妹"的林敏英家中搜出1270本寫著不同名字的存摺時，一個疑問自然而然地産生了："這麼多的存摺是拿來幹什麼的？"
經過調查，1270本存摺中一部分是林敏英受旅行社委託用來提取外幣的，另有相當部分就是買賣外匯的交易工具了。
順德市公安局經偵大隊的陳超介紹説，林敏英主要是通過這些存摺兌換一些外幣，需要外幣的客戶先把人民幣存入這本存摺裏面，然後交給林敏英，林敏英就按照需要外幣的這些客戶的意思，轉賬存入客戶指定的賬戶，他需要現金的話，就支付現金給他。通過存摺交易，對林敏英來講有三個好處：第一是避免大量的鈔票交易，不容易被公安部門發現；第二個好處是減少了假鈔的出現；第三個好處就是他們互相之間不會點錯錢。
今年26歲的林敏英雖然獨立經營地下錢莊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經驗卻很老到，半年時間裏交易額就達到了160萬，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她類似"炒匯世家"的家庭環境。林敏英的母親、丈夫和家中親友都直接參與了地下錢莊的經營，已經去世的外祖父生前也是靠兌換外幣為生，這种家族式的經營方式已經成為廣東地下錢莊的突出特色之一。
廣東省公安廳經偵總隊金融罪案偵查科錢波告訴我們，地下錢莊的經營有一定的風險，它需要信得過的一些成員，也就是説網絡過程當中需要他的家族成員來配合。
和林敏英相似，犯罪嫌疑人楊明學的地下錢莊也是家族式經營，但是經營手法和交易方式卻更加隱蔽和狡猾。
位於廣州寶崗大廈7樓的這家"新速貿易有限公司"從外表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仔細觀察後你就會發現，整層樓只有一間裝有防盜門。就在這扇門的背後，每天進行的是數十萬計的現金交易，有時甚至達到數千萬計。
廣州公安局番禺區分局經偵大隊詹斌告訴我們，實際上這個新速貿易公司是一個挂名的公司，它也沒有任何的稅務登記。雖然他的供述當中講經營貨櫃、服裝生意，但是在公安部門搜查當中他提供不了任何有關這方面公司經營的賬目。
公安人員在楊明學的家中搜出了大量賬本、銀行票據和傳真往來件，並繳獲了用於非法經營外匯買賣的人民幣53萬元，種種證據顯示，楊明學從1999年就開始了非法外匯買賣。
根據廣州公安局番禺區分局經偵大隊陳冠勇的回憶，他們搜出外面發的給楊明學的傳真，"我現在匯人民幣十萬塊錢給你下面的賬戶"，要通過楊明學兌換成人民幣以後匯入哪個客戶賬戶裏去，裏面都講得很清楚。這就是直接證據，對公安部門辦案相當有用。
公安、外匯管理部門近年查獲的案件和掌握的情況顯示，廣東、福建等沿海地區的地下錢莊正在呈現一些變化趨勢：一是涉及的地區越來越廣；二是非法買賣外匯的手法越來越多樣化，越來越隱蔽；三是規模越來越大，一些案件的涉案金額甚至高達上十億。對於這些變化，公安機關將如何應對？
我們聯絡到廣東省公安廳經濟犯罪偵查總隊副總隊長張彬照，他認為，這幾年地下錢莊已經發展到一個新的階段，主要就是地下錢莊它不僅僅是作為一種非法買賣外匯的一個途徑，已經成為跟其他的經濟犯罪有比較密切的關係的一種犯罪方法，比如説它跟騙匯、逃匯、走私以及洗黑錢，還有其他的重大金融犯罪都有聯絡。從廣東省目前所公佈的重大、特大案件來看，跟地下錢莊都有直接的聯絡。對此公安機關將如何應對呢？張彬照告訴我們，公安機關根據省委省政府的批示，在具體的工作中還是保持一種高壓的態勢，就是説發現一宗就打掉一宗。張彬照並不認為廣東公安機關剛剛對地下錢莊進行的集中的打擊行動，是從根本上遏制地下錢莊的惟一有效的途徑，他認為打擊地下錢莊更重要的一條，還是需要國內有關部門的配合，包括海關、稅務、工商還有外匯管理部門等等。要通力協作，這樣才能夠真真正正徹底地形成一種綜合治理的格局。
廣東省公安廳經濟犯罪偵查總隊張彬照副總隊長告訴我們，對於地下錢莊這種從事非法金融活動的仲介機構，國家有關部門組織了連續的大規模打擊活動。從近年查獲的案件來看，許多地下錢莊不僅涉及私人購匯，而且牽涉到各種企事業單位，經營的數額每月少則幾十萬元，多則幾千萬元。據廣東公安機關統計，從去年年初到今年8月"截流行動"之前，廣東公安機關對地下錢莊共立案17宗，涉案金額達到44億人民幣。同時，對地下錢莊當前一些運做特點和發展趨勢，公安機關也進行了統計。地下錢莊是一種非法的市場化金融平臺，多出現在外向型經濟較發達的沿海地區，它的主要功能是：非法買賣外匯、存放款和洗黑錢。地下錢莊一般既不掛牌，也不打旗號，其行蹤隱蔽，交易靈活，在廣東沿海地區，地下錢莊已經成為非法換匯、資本猖獗外逃的重要渠道。這類錢莊通常的做法是，換匯人在境內將人民幣交給地下錢莊，地下錢莊則將外匯打入換匯人指定的境外賬戶。
銀行介入民間借貸
與廣東、福建的地下錢莊不同的是，浙江出現的地下錢莊主要經營傳統的存貸款業務。這類借貸一般在較小的圈子內，借貸雙方彼此了解、熟悉，以口頭約定為主，或者只需要一張簡單的借條，往往沒有成文的貨款契約。自1995年以來，浙江省的溫州市現金凈投放每年都在60億元以上，居全省首位，其民間金融涉及金額約在3000億至3500億之間，而浙江全省的民間資金則已經達到了8300個億。如果這些資金停留在地下，被"地下錢莊"使用，就意味著高額的風險，如何將這股資金暗流從"地下"轉到"地上"，在浙江杭州，有家銀行正在做這方面的嘗試，看看記者的報道。
浙江杭州的張先生做服裝生意20多年了，從未向銀行借過一分錢，全靠自己積蓄或向朋友臨時借貸。最近，張先生急需一筆資金擴大生産，不過這一次，他找到了銀行。因為民生銀行杭州分行剛剛推出了一項新的服務措施——個人委託貸款。銀行的宣傳冊上對這項業務進行了解釋：個人委託貸款是由個人委託人提供資金，銀行根據委託人確定的貸款對象、用途、金額、期限、利率等代為發放、監督使用並協助收回。借款利率浮動幅度不得超過央行規定的上下限，即最高上浮30％，最低下浮10％。出於某種顧慮，張先生不願面對我們的鏡頭，但是他私底下告訴記者，之所以到銀行來借貸，主要是因為這種由銀行出面做中間人、簽合同借錢的方式讓他感覺心裏有底。與張先生有著同樣想法的人其實很多。負責這項業務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個人委託貸款這項業務從2002年8月1日推出以來，市場反應非常強烈。民生銀行杭州分行個人業務部工作人員樓婷告訴我們，業務最多的一次，她幾乎是一天沒有做任何其他業務，有關委託貸款的電話一直沒有斷過。有一些是填表格，有一些是打電話過來進行一些預約登記，可能有三千萬左右需求。據銀行方面介紹，個人委託貸款的委託人方最高可以獲得6％的收益率，遠遠超出同期銀行存款利率水平。銀行雖然介入了雙方的借貸過程，但是只履行受託義務，並不承擔風險。民生銀行杭州分行行長楊東認為，由於原來的民間借貸它的法律程序不規範，會造成一些糾紛，隨著銀行個人委託貸款的推出，由於這個産品受法律的保護，也非常規範合法，這樣，這個市場會越做越大，民間遊資將來會在一定程度上通過銀行仲介這種方式來辦理個人委託的貸款業務。今後，銀行通過個人委託貸款所獲得的中間收益是非常可觀的。
在我們的採訪過程中，楊行長對個人委託貸款這項服務的前景始終表現出了充足的信心，畢竟，浙江省民營企業佔到全省中小企業的95％，民間遊資高達8300億，供求雙方的市場空間都很大。另一方面，銀行出面引導民間金融活動，無論操作規範還是法律保障，這些都是地下錢莊所無法比擬的。那麼這一做法能否起到遏制地下錢莊的作用？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張軍關注研究浙江一帶地下金融發展已經有10多年，他曾對在浙江地區的民間金融做過專題研究。 他認為，我們現有的金融體系形成于計劃經濟時期，它是以國有銀行和國有大中型企業為核心來構築的，因此很少考慮到為民營經濟提供金融服務，比如説我們在溫州的一個縣做了調查，那個縣的民營經濟從國有商業銀行的貸款只佔到整個國有商業銀行貸款比重的24％左右，那麼，65％甚至70％以上都是來自於民間的金融貸款。對於有人認為民生銀行推出個人委託貸款業務，是將地下金融引向地上的看法，他認為，民生銀行推出的個人委託貸款業務的這種做法，實際上是在通過一種合法的渠道來引導民間資本的投資，它表明了我們政府正在關注民間資本，正在通過政策的制定和通過一種制度的引導來更好地利用民間資本為國民經濟發展服務。對於怎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遏制地下錢莊等地下借貸行為，為民間資本找到出路的問題，張軍研究員認為：第一，要對現有的金融機構和金融體制進行改革，通過制度創新，通過建立必要的利益激勵機制，來推動國有商業銀行對中小企業、對民營經濟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務。第二，通過制度創新，整合民間資本，為民間資本的投資建立一個必要的渠道。第三，建立必要的中小企業擔保機制。從上面的內容我們看到，要遏制地下錢莊，規範民間借貸，就必須重視並解決中小企業的融資需求。從今年6月初，各地國有銀行紛紛出臺了有關政策，提出要構建信用與擔保體系，緩解中小企業融資困難。6月29日，作為扶持和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的專門法律，《中小企業促進法》經過九屆全國人大第二十八次會議審議通過。8月8日，中國人民銀行發佈了《關於進一步加強對有市場、有效益、有信用中小企業信貸支持的指導意見》。隨著市場的規範與拓展，地下錢莊自然會萎縮下去。（《經濟半小時》記者 孫嶺、 盧小波、 賓芳）
責編：楊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