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化學品事故屢發 "城市炸彈"難以搬走?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26日 13:26)
瞭望東方週刊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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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是殘忍的月份,城市裏,毒物囂張。
16日,重慶市天原化工總廠發生事故,9人死亡,多人受傷,超過15萬人被疏散;
19日,廣東省茂名市一私人煉油廠發生一起中毒事故,3人死亡,2人受傷;
20日,長江江蘇省南京段一艘正在維修的油輪發生爆炸事故,2人死亡,4人受傷;
同日,吉林吉化集團公司一生産基地發生爆炸事故,2人死亡,2人受傷;
同日,北京市懷柔區中發黃金冶煉有限公司八道河冶煉廠發生氰化氫氣體泄漏事故,3人死亡,18人受傷;
同日,江西省南昌市江西油脂化工廠發生廢棄氯氣鋼瓶殘留氯氣泄漏事故,282人中毒;
21日,浙江省台州市海正藥業股份有限公司發生甲苯反應釜爆炸事故,2人死亡,1人受傷;
22日,位於浙江省寧波梅墟工業區內的浙江善高化工有限公司,發生化工原料泄漏事故,引發大火和劇烈爆炸,一死一傷。
這8起危險化學品事故發生在一週時間裏,驚動了中央和全國。
為什麼繁榮的城市竟如此脆弱?
事故發生後,傳統的動員和救災體系發揮了突出的作用。在重慶,政府甚至動用了坦克來轟毀泄漏毒氣的化工廠設施。
但是,還有一些東西,是坦克無法轟掉的。
重慶天原化工的噩夢開始於4月15日19時。
距重慶開縣井噴溢出毒氣,造成243人死亡,僅僅過了100來天。
據新華社報道,重慶市政府在開縣井噴6天后,曾召開安全工作專題會暨全市安全生産電視電話會議,市長王鴻舉要求認真吸取事故慘痛教訓,做到安全生産隱患天天查、警鐘日日敲。
在天原化工事故發生後,據新華社報道,市長王鴻舉再次鄭重申明:“絕不能讓血的教訓重演!”重慶市決定自20日起,對市內危險化學品企業和重大危險源拉網檢查,徹底消除事故隱患。
實際上,現代城市中的這些“定時炸彈”,卻不是一道命令能全部拆除的。
就在天原化工的設施被坦克轟毀的同時,就在重慶,一些與天原一樣的化工企業,仍然在排放毒物,威脅著當地人民的生命安全。
重慶民豐農化集團就是一個典型。
民豐農化排放的不是氯氣,而是六價鉻。六價鉻是鉻元素的變體,為劇毒的致癌物質。
如果身體持續暴露在六價鉻下,會發生腎功能衰竭、心率衰竭、頭疼、留鼻血、肝衰竭、骨骼或其他器官衰竭,極易爆發癌症。六價鉻還會進入DNA遺傳給下一代。
朱莉亞 羅伯茨主演的著名環保影片《永不妥協》來源於一個真實故事。它説的是美國加州P.G.E公司使用六價鉻作為防銹劑,工業廢水毒害周圍百姓,最後被告上法庭,支付鉅額賠償。
就在中國,就在重慶主城區裏,民豐農化集團(股票代碼000950)的化工廠製造了一模一樣的六價鉻污染,而且後果更嚴重。
而這樣的污染源,是不可能在一聲爆炸中消失的。
嘉陵江邊的“定時炸彈”
“含六價鉻的水被他們排放到這個池塘裏。現在這個池塘是被掩蓋著的,工作做得很草率,只要往下挖一英寸深,就可以看到地下就是綠色的泥漿。池塘的水底都要做防滲漏的措施,但是他們省略了這一步。結果是什麼呢?14年來這些六價鉻污染了地下水。”──《永不妥協》
民豐農化集團位於重慶市沙坪壩區的北部嘉陵江邊的井口工業區。它的鉻渣是敞放的,堆成了沒有任何遮蔽的一座小山。
正在修建中的渝懷(重慶-懷化)鐵路嘉陵江大橋從渣場邊經過,站在橋面上俯視,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座上端呈直徑數十米平面,底部深不可測,黑、綠、黃等數色斑斕的渣山,讓人感到説不出的恐懼和難受。
黑色,是為了遮蓋和做部分還原處理而撒的鐵屑;綠色,是已經被鐵屑和空氣自然還原而成的三價鉻;黃色,就是劇毒的六價鉻的標準顏色。
第一眼看到這座渣山時,《瞭望東方週刊》記者還以為這是固化的化糞池。作為嚮導引路的重慶市綠色志願者聯合會(以下簡稱“綠聯會”)志願者吳志淩冷笑道:“要是化糞池倒好了,至少還有臭味,至少不會這麼毒。我們管它叫‘五彩池’。”
綠聯會會長吳登明告訴《瞭望東方週刊》,“它簡直是嘉陵江邊的一顆定時炸彈。”
根據民豐農化集團提供的數據,這個渣場共有老渣8.6萬噸,含鉻固體廢物3萬噸,另有4萬餘噸渣掩埋在廠區底下。
吳志淩警告《瞭望東方週刊》記者,六價鉻裸露置放在空氣中,粉塵樣毒氣會四處飄散。吳志淩每次到民豐農化調查之後,臉上都要爆出紅色的斑點大潮,然後身體不舒服好幾天。果然,當天晚上,《瞭望東方週刊》記者臉上也出現了同樣症狀。
化工廠依山傍水而建,沿著渣場向下走,就進入了民豐農化的廠區。記者可以清楚看到廠區內的地面、墻壁和金屬高爐上都有各種綠色和黃色的痕跡,這是多年鉻污染造成的。
農民李正波告訴《瞭望東方週刊》:“我在廠裏幹了7年半,沒有醫保。我們的鼻子都有問題,但是廠裏只發過一些肥皂、口罩之類的勞保用品。”
據當地居民介紹,從1998年以來這個渣場一直保持現狀。截至今年1月民豐農化老廠停産之前,這些年製造的新渣到哪去了?至今仍然是一個謎。
按照民豐農化的解釋,近年來新産生的渣都被“回收利用”了,因為可以用作建築材料,甚至還曾經出現過鉻渣供不應求的情況。
“重慶市的癌症高發區”
“六價鉻的法定允許最高水中含量是0.5毫克/升,而你查到的是每立方米58毫克/升,這很有可能就是詹森一家致癌的原因。”──《永不妥協》
關於六價鉻的法定安全標準是全球通用的,綠聯會在民豐農化附近採樣得到的兩份水樣,經分析含鉻741毫克/升和320.9毫克/升,分別超標1482倍和641倍。
2003年8月,國內媒體曾經曝光民豐農化用暗溝向嘉陵江排放污水,報道中有兩份水樣分別超標1315倍和1537倍。還有報道稱,重慶市環保局掌握的民豐農化排污口水樣中含鉻最高記錄是超標3000多倍。
“當時暗溝附近一直有幾個民工守著裝作釣魚,其實是在污水出口的地方上下攪和,一看到有人來就跑回去報告。”重慶市環保局宣教處處長王勤告訴《瞭望東方週刊》。
當地居民説,這段水裏還有魚,不過因為六價鉻具有強腐蝕作用,魚被釣起來後一煮,骨頭和魚肉就分離了。這是重金屬中毒的典型表現。
民豐農化的地理位置,恰好是重慶市的水上命脈──排污口以下10公里處是沙坪壩中渡口水廠,8.8公里處是沙坪壩高家花園水廠,4.5公里處是梁沱水廠,供應周圍數十萬人口的生活飲水。離排污口更近的,是下游2公里處紅雪飲料廠的取水口,1公里處是紅光制藥廠的取水口。
綠聯會另有一份粉塵樣本採自記者腳下的嘉陵江鐵路大橋,含鉻量高達8.89%,這意味著此地區的空氣粉塵中接近10%都是六價鉻。
地質大隊衛生所所長秦偉告訴《瞭望東方週刊》:“我們單位的職工,三分之一以上患有支氣管炎、鼻炎、哮喘等呼吸道疾病。這兩年癌症發病率也越來越高,最多的是肝癌和肺癌。一般的生活群體不可能有這麼高的呼吸道疾病發病率。”
川東南地質大隊曾做過不完全統計,這個大隊只有四五百人常住此地,但上個世紀90年代末至今,已有34人死於癌症,或已患惡性腫瘤。
井口鎮某官員曾對綠聯會會長吳登明説,當地是重慶市癌症高發區,居民普遍肝大,徵兵體檢往往不合格。
未通車的嘉陵江鐵路大橋現在是江兩岸居民過江的通道。僅兩年時間,橋梁施工用的纜索吊機塔架因為銹蝕嚴重,連螺栓都無法卸下,只能使用切割機將螺栓切割。
據專家介紹,六價鉻具有強氧化性,因此敞放的鉻渣就會極其快速地引發銹蝕。
渣場周圍不遠處就是民宅。臨近的井口鎮二塘村坪上社(社相當於村民組)社長唐偉良反映,目前最困擾這個社的問題是飲水。因為表層地下水已經被六價鉻污染殆盡。有的居民要打井至數百米處取深層地下水。
民豐農化曾經租用地質儀錶廠的舊倉庫安置含鉻物品,一次大雨之後,地質儀錶廠廠區的雨水中滲出了綠色溶液,周圍居民養的鴨子喝了以後馬上倒地身亡。
在民豐農化的化工廠周圍,有重慶地質儀器廠、重慶磨床廠、重慶油泵油嘴廠、川東南地質大隊、渝州大學等單位數萬人居住。其中一些單位已在設法搬遷。
但是民豐農化集團安全環保部的黎小華女士對《瞭望東方週刊》説:“重慶比較潮濕,也沒有什麼風,雨水比較豐富,所以鉻渣含水率達到40%,所以不會有揚塵。”
黎小華還説,他們廠沒有造成什麼地下水污染,因為附近一家礦泉水廠已經生産多年。
《瞭望東方週刊》獲得的一份該礦泉水廠內部的檢測報告顯示,自2001年民豐農化新廠投産之後,水中六價鉻就一度超標。而早在2001年3月,礦泉水廠的地表雨水的六價鉻含量已經達到8.5毫克/升,與大橋上的粉塵樣的超標狀態一致。
賠償,漫漫無期
“P.G.E一案是美國直接訴訟歷史上賠償金額最高的一案。634人參與訴訟,共獲賠3.33億美元。其中,你們──詹森一家──獲賠500萬美元。”──《永不妥協》
迄今為止,民豐農化給化工廠附近居民的累計賠償是人民幣1萬元,由坪上社500位農民自行分配。
“他們説企業現在也很困難,效益不好,所以才給了這麼點。”唐偉良告訴《瞭望東方週刊》。
這1萬元的賠償與重慶地質儀器廠等4個地方企業無關。這是因為民豐農化排放毒氣,導致坪上社農民的水稻在揚花期受損而顆粒無收支付的。
至於六價鉻污染造成的傷害及其賠償,目前尚未排上議事日程。
去年5月,地質儀器廠等4個單位和坪上社組織了聯合簽名,總人數已經逾千。他們正在準備以個人健康受損為由對民豐農化進行索賠。目前各種疾病狀況正在調查之中。
地質儀器廠的呼籲書由該廠的前重慶市人大代表趙雪茹起草。《呼籲書》説:“多年以來,我們廠癌症病人呈上升趨勢,年齡呈年輕化。我們強烈呼籲:停止有毒生産,停止排污,並向其提出個人健康索賠!”
歷史之債誰來償還
問責制的實施,使得一些重大事故的當事人,不管是官員還是企業負責人,均需引咎辭職。
然而,誰是造成民豐農化污染的責任人呢?
其實,作為國有企業,民豐農化從1957年開始在嘉陵江邊生産鉻鹽,對當地的污染已經持續了46年。
中國人開始講求環保,僅是最近的事情。不要説上個世紀50年代,就是上世紀80年代初期,人們也還沒有這樣的意識。
媒體曾經報道,新中國成立後不久,有人用圖畫來描畫中國的美好未來,那便是天安門廣場上無數煙囪噴吐漫天黑煙。
由於不同時期的不同工業化國策和觀念,作為國有企業的民豐的債務,就成為了一種歷史的遺留。這,便是污染持續這麼久的原因之一。
而到了市場經濟時代,作為上市公司,民豐農化是市場利益的追逐者,治污成本過大,是它不願意承受的。
目前,民豐老廠有700名職工,新廠有1000人,如果廠子關閉,工人失業,將給社會帶來不穩定。
重慶大學方面曾經做過一個方案,大約需要1.6億元人民幣,才能將六價鉻渣山搬走,比建一座新廠的花費更巨。換言之,治理其污染的代價已經超過了這個廠的資産。
吳志淩説:“民豐農化的新線現在還在進行生産,它現在産生的效益還不夠將來做環保治理的費用。所以重慶市政府都説他們正在為環保還債。”
另一點也不能不提:當年誰又能想到中國城市會以今天的這個速度擴張呢?
民豐農化廠方告訴《瞭望東方週刊》,當年選址的時候,這裡還是不通公交車的農場。但是在主城區擴大的過程中,民豐所在地才成為主城區。城市規劃沒有預見到對環保污染的相應防範。
於是,在漫長的時間裏,重慶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慢慢污染,到今天幾乎無法根治的地步。
災害科學用蝴蝶效應、平衡效應、鏈式反應和不可逆反應4個原理來描述自然和社會的脆弱性。
在複雜系統中,一個小小的非線性擾動,便會使組成自然和社會各層次中某一層發生破壞,從而導致穩定而平衡的金字塔結構被打破,這時,災害便發生了。
在民豐農化這裡,我們的確看到了可怕的熵增──由於能量的耗散,系統朝著混亂與荒廢發展的趨勢。
城市熵,已成為了研究當代城市災害的一個綜合指標。核電站事故和化工廠事故,常常被用作城市熵增的典型例子。
過熱經濟與災害群發
民豐農化的污染案背後,還有更複雜、更棘手的問題。
民豐農化的老線停止生産鉻鹽之後,國內一下子空出了每年3萬噸的市場空間。於是短時間內,各地冒出了十幾家土法製造鉻鹽的小企業,以幾千噸為生産極限,瘋狂破壞環境,而且安全狀況極差。
事實上,就全國而言,化工業的重復建設和低效生産,已成為突出問題。
把視線拉開一些,還可以看到更多的狂亂。一季度以來,儘管國家宏觀調控部門對鋼鐵、水泥、電解鋁等行業叫停之聲不斷,但其過熱勢頭不僅沒有得到遏止,反而繼續保持驚人速度。
重化工業已成為新的利潤增長點。今年前兩個月,鋼鐵工業同比投資增速達172.6%,水泥在建項目計劃總投資同比增長133%,電解鋁行業在建能力仍有310萬噸。
值得注意的是,中央項目投資只增長12.1%,而地方項目投資增長卻高達64.9%,同比增長24.7個百分點。
這説明,一些地方在經濟發展思路上,還沒有完全擺脫盲目片面追求經濟增長速度的思維模式。
這些企業,大都實行粗放型的、資源過度消耗型的低效率生産,環保安全措施更是無從談起。重化工業領域內災害的集中爆發,正由此而來。
然而像民豐農化這樣的上市公司,因為對當地稅收有著重大貢獻,據市環保局的人士説,“拿它也沒有辦法”。
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曾經説:“重慶民豐農化是規模大、效益好的上市公司,完全有能力、有實力做到達標排放。”
重慶市環保局曾經十多次處罰民豐農化,但對於年利稅上千萬的企業來説,每次幾十萬元的罰款並不算什麼。而且相應的行政權力分化于各個部門,無法形成合力。一個單薄的市環保局沒有強令其關停的權限。
坦克轟毀了天原的“毒氣罐”,但要防止出現下一起天原事件,需要的是整個中國經濟社會運轉模式的轉型。
而首先需要改變的,是人們麻木漠然的心態。
中國近年來“爆炸”的部分環境安全“炸彈”
●2000年2月19日,山東三力工業集團有限公司濮陽分公司發生天然氣燃爆事故, 15人死亡,56人受傷,直接經濟損失342.6萬元。
●2002年6月20日,黑龍江省礦業集團城子河煤礦發生特大瓦斯爆炸,124人死亡、24人受傷。
●2002年8月24日,湖南株洲化工集團存放在附近一湘江碼頭上的近4萬公斤共75瓶氯氣罐因浸在洪水中而産生部分泄漏,數百名居民遭受毒氣侵襲,其中100余人中毒住院。
●2002年10月27日,位於內蒙古自治區烏海市的蘭太實業股份有限公司泰達制鈉廠氯氣泄漏,1人死亡,40多人中毒,600多頭(只)家禽、牲畜中毒死亡。
●2004年1月29日,浙江藍天環保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哈氟分廠氫氟酸原料發生大量泄漏。1名員工當場被危險化學品灼傷,附近居民被緊急疏散。
●2004年2月-3月,位於長江上遊支流沱江附近的四川化工股份有限公司氨氮含量超標數十倍的廢水傾瀉而下,造成近百萬群眾飲用水暫停供應,沱江魚類大量死亡,直接經濟損失約3億元,生態環境恢復需5年時間。
●2004年3月20日,一輛滿載14噸二硫化碳的載重貨車在京滬高速上發生輪胎爆裂,車廂內放置的三個二硫化碳儲存罐破裂,泄漏出來的二硫化碳遇火花發生爆燃。京滬高速公路中斷近14個小時。
重慶直轄以來部分重大安全事故
●1999年1月4日18時48分,連接重慶綦江縣城東西城區的人行跨江大橋彩虹橋整體坍塌,造成死亡40人(其中武警戰士18人,群眾22人),輕重傷14人。這被認為是一起責任事故。
●2001年1月29日上午10時,重慶合川一私營小客船由合川小河鄉駛往太和鎮途中觸礁翻船,共載客84人,只有38人生還,主要是由於違章超載,違章冒大霧航行。
●2001年6月16日中午12點40分,重慶市渝北區大竹林鎮華禧化工廠發生了一起三氯氫硅液體爆炸事件,1人當場死亡,重輕傷10余人,兩座倉庫嚴重受損。
●2001年11月14日上午10時許,重慶市第三人民醫院門診部五樓眼科服務台發生爆炸,造成5人當場死亡,35人受傷住院(其中6人傷勢嚴重),起因是病人對主治醫生不滿而採取的報復行為。
●2002年1月31日下午2時34分,重慶南桐礦務局南桐煤礦南翼發生煤與瓦斯突出事故,估計突出煤量2210噸,瓦斯突出量約60萬立方米, 13人死亡,8人下落不明,5人輕傷,1人重傷。
●2002年6月16日,連日暴雨造成了重慶南桐礦務局魚田堡煤礦和南桐煤礦嚴重透水,970人安全脫險,3人失蹤。兩礦井的現代化設備全部報廢,直接經濟損失上億元。這是中國煤炭工業史上最大的一次礦井透水事故。
●2003年12月23日22時左右,由於違章操作,地處重慶市開縣高橋鎮的川東北氣礦一氣礦發生天然氣“井噴”事故,共有243人死亡,964人受傷或嚴重中毒,10萬多名附近居民被迫緊急疏散。(記者朱雨晨)
天原事故始末
4月16日中午,重慶天原化工總廠工段長康澤潤接受《瞭望東方週刊》記者採訪時充滿自信,他提出的遏止氯氣泄漏的方案已被專家組採納。康一邊吃盒飯一邊接受著採訪。
5個小時後,康澤潤從爆炸聲中消失。聽到消息時,記者被這一殘酷的現實震得腦中一片空白。
當天,重慶市江北、沙坪壩兩個區15萬人緊急疏散,天原化工總廠氯氣泄漏事件是重慶近年來除了“抗擊非典時期”外,調動最多社會資源的突發事件。
大爆炸過程還原
4月15日19時左右,重慶天原化工總廠的工人在操作中發現,2號氯冷凝器的列管出現穿孔,有氯氣泄漏,廠房隨即進行緊急處置。到16日淩晨2點左右,這一冷凝器發生局部的三氯化氮爆炸,氯氣隨即瀰漫。
據專家介紹,人吸入濃度為每立方米2.5毫克的氯氣時,就會死亡。
重慶天原總廠成立於1939年,它的創始人是民族資本家吳蘊初。抗日戰爭期間,吳旗下的天原化工廠和天廚味精廠一起內遷重慶。這已是這個廠去年以來第三次發生氯氣泄漏事故。
16日早7時許,該廠向119求援。重慶市消防總隊出動200余名消防官兵趕到現場排險。一個小時後,專家組在公安、消防和醫療人員的保護下進入現場進行調查。
現場制定的緊急排險方案是由包括康澤潤在內的幾個技師先行決定的:用不活躍的氮氣衝入液氯中,置換出水中氧分子,然後將氯氣從鐵管自排出來,用純鹼中和。
16日下午14點,儲存有6噸液態氯氣的5號氯罐已經排放一半。
在現場負責技術方案的專家組組長繆光奎説,當時氯氣罐的壓力已由1.5公斤每平方厘米減低至0.25公斤每平方厘米,現場險情已經基本解除。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17時57分,一聲巨響讓在廠門口的天外樓賓館開會的專家們震驚不已──4、5、6號氯氣罐發生爆炸。
《瞭望東方週刊》記者在爆炸後很快進入了爆炸核心區,當時有兩個值班室的窗戶玻璃都已被震碎。記者走在路上,明顯感到腳下碎玻璃“嘎吱嘎吱”的響聲,有一些窗戶框的碎木片也散落在地上。
繆光奎説,按照原來的事故處理方案,是讓氯氣在自然壓力下,通過鐵管排放。但專家組懷疑,當專家組成員離開現場回指揮部研討方案時,重慶天原總廠違規操作,讓工人用機器從氯罐向外抽氯氣,以加快排放速度。結果導致罐內溫度升高,引發爆炸。
事故中死亡和失蹤9個人的身份已確定,他們都是天原廠的領導和技術骨幹。
17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對事故處理與善後工作做出了重要指示,黃菊、華建敏等也做出批示。
大疏散:15萬人離開家園
16日上午,天原化工廠的廣播一遍遍地播放著“緊急通知”──“今日淩晨,我廠液氯車間發生泄漏,現在仍未排除危險……如果發生中毒,請大家服用白糖豬油熬水,並立刻就醫……”
在當地政府和廠區基層組織挨家挨戶做工作動員群眾趕緊離家後,當職工拉著家屬離家──由家庭變成人群、人群變成人流、人流變成人潮後,每個人的臉色頓時嚴峻了起來,他們的身邊是一輛輛呼嘯而過閃著應急燈的警車、救護車和各種疏散人群的車輛。
麵包車和緊急調來的大客車成為免費疏散群眾的工具,至中午12點,天原化工廠門口的行人已極少。
現場搶險指揮部要求疏散面積從方圓兩公里擴展為3公里,順風面擴展為5公里,這意味著不只天原、天廚、油脂廠、龍章造紙廠附近的人必須全部離開,嘉陵江對岸的化龍橋片區也在清場之列。
這一晚,約有3萬居民在帳篷和臨時安置點過夜。
坦克進了主城區
18日上午10點,專家組擬定了方案:12點鐘之前,遠距離槍擊引爆剩餘3個貯氣罐。
11點54分,第一次槍擊開始。至13點40分,兩個小時中,機槍射擊2次,火箭炮炮擊9次,總共11輪射擊均未對氯罐引爆成功。
重慶市消防總隊隊長王沁林介紹了其中的原因時説,在前兩次用機槍射擊後,正對的1號罐被打倒,壓在了後面的2號罐上,於是擋住了2號罐及其背後的3號罐。隨後,射擊手轉移視角,架了兩門小炮、3門大炮,卻讓8號罐也倒下,再次擋住了2、3號罐。後又連續開了幾炮來炸掉墻體和8號罐,但都未炸開。
經過解放軍駐渝某部領導與現場指揮部專家組研究討論,決定用重武器摧毀天原化工廠剩餘的貯氣罐。
14點39分,坦克開炮。
15點19分,坦克已打了3炮,銷毀了1個貯氣罐,還剩餘最後一個8號貯氣罐。
“啟動3號方案,近距離引爆。”現場指揮部作出決定。
安彈手秦大明很快找到了該貯氣罐的致命死穴:貯氣罐底部與管道連接處。
秦大明一邊觀察,一邊動作熟練地組裝好兩包24公斤炸藥包。帶著這兩個炸藥包,他爬進距地面不足40厘米的貯氣罐底,把炸藥裝好然後撤離。
兩分鐘後,發現貯氣罐已經被炸毀,與預先設計一樣,被炸了個底朝天。
當天夜裏,被疏散的居民全部返回家中,當地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記者辛懷)
責編: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