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和《圍城》
央視國際 2004年12月20日 11:05
楊絳20世紀90年代寫過一篇題為《車過古戰場——追憶與錢穆先生同行赴京》的文章,記的是1933年初秋的事情。“我那年考取清華大學研究院外文系,馬上就要開學。錢穆先生在燕京大學任職,不日也將北上。我未來的公公把我介紹給‘賓四先生’(錢穆),約定同車北去,請他一路照顧。”文中還提到車上的一個細節:
我們買的是三等坐席,對坐車上,彼此還陌生,至多他問我答,而且大家感到疲憊,沒什麼談興。不過成天對坐,不熟也熟了。到吃飯時,我吃不慣火車上賣的油膩膩、硬生生的米飯或麵條,所幸帶了匣兒餅乾和一些水果。賓四先生很客氣,我請他吃,他就躲到不知哪去了。後來我發現他吃的是小包麻片糕之類,那是當點心的。每逢停車,站上有賣油豆腐粉湯之類的小販,我看見他在那裏捧著碗吃呢,就假裝沒看見。
小説《圍城》中,也有一個場面:
鴻漸看見一個烤山薯的攤子,想這比花生米好多了,早餐就買它罷。忽然注意有人正作成這個攤子的生意,衣服體態活像李梅亭;仔細一瞧,不是他是誰,買了山薯臉對著墻壁在吃呢。鴻漸不好意思撞破他,忙向小弄裏躲了。
這兩段描述,一真一假,時間、地點、人物、背景自然都不一樣,而情節確是相像的,都是旅途中,都是吃東西,都是和“躲”有關,連語態和用詞都讓人感到接近。也就是説,錢穆,極有可能在《圍城》裏當了一回作者的模特。
楊絳在另一篇作品《記錢鐘書與〈圍城〉》中,她説:“我有機緣知道作者的經歷,也知道釀成的酒是什麼原料。”她還説:“我逐段閱讀這部小説的時候,使我放下稿子大笑的,並不是發現了真人真事,卻是看到真人真事的一鱗半爪,經過拼湊點化,創出了從未相識的人,捏造了從未想到的事。我大笑,是驚喜之餘,不自禁地表示‘我能拆穿你的西洋鏡’。鐘書陪我大笑,是了解我的笑,承認我笑得不錯,也帶著幾分得意。”
細觀中國現代小説史上的成功作品,都是在寫作家自己身邊的事,即所謂“生活”。魯迅如此,巴金如此,老舍如此,錢鐘書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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