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半小時]劣質奶粉再追蹤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23日 13:34

　　
CCTV.com消息（經濟半小時）：在安徽阜陽劣質奶粉事件中，當地公佈了三十多家劣質奶粉生産廠家，記者一直有個疑問，那些造成嬰兒患病，甚至死亡的劣質奶粉，除了阜陽，還流向了全國哪些地區？它們是否在別的地方，也製造了營養不良的大頭娃娃？昨天，一位觀眾打來的電話，印證了我們這種擔心。他在電話中告訴記者，山東菏澤不僅有劣質奶粉出現，還發現了和阜陽一樣的大頭娃娃，而菏澤就毗鄰阜陽，而且那裏還有一個輻射山東、安徽、河南三省的奶粉批發市場。得知這一消息後，記者兵分三路，前往菏澤市的記者在昨天晚上已經出發，在阜陽和北京的記者繼續進行了調查。記者電話採訪了現在在菏澤的同事高楊。

　　記者：“你在山東省菏澤市了解的情況怎樣？”

　　高楊：“我們到達菏澤以後，直接到了曹縣人民醫院，在這裡我們看到了正在住院治療的患兒，這名患兒出生還不滿四個月，它的在症狀和我的同事周人傑前幾天在安徽阜陽見到大頭娃娃非常相似，他的頭部偏大，臉部浮腫，而且四肢與正常的同齡兒童相比顯得比較短小。醫院的診斷結果是營養不良。由於這名嬰兒出生之後就沒有母乳喂養，一直在使用同一個牌子的奶粉，所以這名主治醫生懷疑這名嬰兒由於長期食用質量低劣的奶粉，引起營養不良。這裡的醫生還告訴我今年到目前為止在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裏，他們已經接診了十幾名這種症狀的大頭娃娃。據孩子的家長醫生講，他們都是用奶粉喂養的。”

　　記者：“在曹縣的市場你們做了哪些調查？”

　　高楊：“在曹縣醫院進行調查的同時，我們的另一路記者石秀東也按照患兒家長提供的地址在曹縣的奶粉市場進行了調查。在曹縣縣城荷商路的西側記者在暗訪的時候看到的很多副食品零售商店和超市，這些商店裏絕大部分都標明産地為黑龍江的奶粉，這些奶粉的品牌，我們從來都沒有聽説過。據這個商店的老闆説他們的奶粉都是從中興路奶粉批發部進的貨，我們的記者趕到中興路的時候，發現那裏簡直可以稱為奶粉批發一條街，奶粉批發部是一家挨者一家，經銷的奶粉品牌也有上百種，在這裡我們發現了安徽省阜陽市工商局公佈的32種有問題奶粉中的10種，其中有一家叫德喜奶粉批發部的女老闆告訴我們，他們的批發價是從每袋六、七元錢到三十多元錢不等，價錢便宜的奶粉都是賣給附近的農村人。而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差價是因為奶粉的配方不一樣，她還告訴我們説，六、七元錢的奶粉當中幾乎不存在蛋白質，而價錢高的奶粉營養成分含量就會高一些，但蛋白質含量是不是達標他們也拿不準。對於這些奶粉的來源，他們都是從菏澤市青年路一帶的批發站進的貨。下一步我們準備去對菏澤這個青年路的批發站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看來劣質奶粉流入菏澤，對當地嬰幼兒健康也構成了很大的威脅。我們現在來聯絡菏澤曹縣人民醫院兒科主任醫師王沂花，她就曾經診斷過不少帶有大頭娃娃症狀的患病嬰兒。

　　記者：“王主任，你經常遇到大頭娃娃這樣的病例嗎？”

　　王沂花：“這樣的病號每年都有發生，但是最近兩年有增多的情況。”

　　記者：“這其中最嚴重的一個病例你記得是在什麼時間遇到的？”

　　王沂花：“比較嚴重的情況是今年二月份看到的。”

　　記者：“當時這個孩子是什麼症狀？”

　　王沂花：“比較嚴重一個孩子，當時一看這個孩子體重和同齡兒比達不到正常的體重，再一個生長髮育落後，面色蒼白，精神不活潑，精神比較萎靡，全身呈現凹陷性浮腫。”

　　記者：“你分析這些孩子為什麼會得這樣的病呢？”

　　王沂花：“根據咱們詢問病史，大部分這些孩子都是因為人工喂養，而且咱們考慮這些可能和喂奶粉質量不達標有關係。”

　　記者：“這些奶粉有可能是哪些方面不達標呢？”

　　王沂花：“可能這個奶粉本身含的蛋白質含量不達標含蛋白質比較低。”

　　記者：“這些孩子的治療情況好嗎？”

　　王沂花：“治療情況，通過住院以後，咱一般地給他補充蛋白，小孩精神改善、浮腫消失，最後就出院。回家以後咱囑咐他更換奶粉，叫他進一步增強副食。”

　　對四肢短小、身體瘦弱、頭部浮腫的大頭娃娃，孩子的家長現在是心急如焚，記者今天在菏澤曹縣人民醫院裏，也看到了一位正在看病的大頭娃娃的家長吳玉生。

　　記者：“吳先生，你是因為什麼原因給孩子吃奶粉呢？”

　　吳玉生：“我的老婆沒有奶，沒有奶水。”

　　記者：“為什麼會給孩子買這種奶粉呢？”

　　吳玉生：“奶粉發甜。從醫院接生下來以後我的親戚給我買了一袋那個，買別的他不喝，所以就喝這個奶粉了。”

　　記者：“什麼時候發現孩子的身體不對勁呢？”

　　吳玉生：“從一生下來就喝這個奶粉，最近七八天發現最明顯了，小孩的臉發胖、發明、發光。”

　　記者：“到了醫院後大夫怎麼説？”

　　吳玉生：“喂的食品、奶粉有問題。”

　　記者：“現在孩子的病情好些了嗎？”

　　吳玉生：“好點了，還有點腫。”

　　記者：“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吳玉生：“花了押金一千多了，當然我得借錢給他看，小孩不能不給他看，就這一個孩子。”

　　今天下午，菏澤當地的工商局、衛生局等部門已經開始排查當地奶粉經銷商，清理劣質奶粉。在阜陽劣質奶粉事件暴光之後，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等部門為此組成的聯合調查組，這兩天來已經在阜陽展開了專項調查。昨天阜陽當地公安部門拘留了兩名涉嫌違法銷售劣質奶粉的經銷商。

　　記者來到阜陽市工商局三里分局的時候，兩位工作人員正在清理一批剛剛被查封的劣質奶粉，記者注意到，這些劣質奶粉的産地大多來自東北、內蒙和上海，雖然它們的包裝箱和包裝袋上，都堂而皇之的標有“通過ISO國際質量體系認證”以及“保險公司質量擔保”的字樣，但是其蛋白質的含量實際上卻十分低下。

　　阜陽市工商局三里分局副局長司文生告訴記者，工商分局在短短的兩天時間裏就查處了劣制奶粉300多箱，而涉及的種類更是五花八門。

　　在阜陽市看守所的詢問室裏，記者看到，兩名因長期大量經銷劣質奶粉的商販正在接受公安人員的詢問，由於已經被刑事拘留，他們的手上都帶著手銬。記者了解到，這些商販所經銷的劣質奶粉正是銷往阜陽周邊的農村。

　　在採訪中，兩個不法商販也向記者坦言，他們進貨的渠道主要是內蒙、黑龍江和浙江沿海等地，雖然明明知道這些劣制奶粉的生産企業根本沒有生産許可證，但是在高額的利潤驅動下，他們往往置嬰兒的健康于不顧，選擇了經銷這些蛋白質含量遠遠沒有達到標準的劣質産品。

　　劣質奶粉的源頭到底是哪？阜陽方面現在正在進一步查證。這次阜陽疾控中心提供的33種劣質奶粉黑名單上，有兩種在包裝上標注的産地是在北京。一種是北京貝樂康乳業有限公司生産的“貝樂康嬰兒奶粉”，一種是北京維爾乳業有限公司生産的“乖乖寶嬰兒一段”奶粉。我們的節目中，曾經對它們進行過暗訪，但至今也沒有弄清這兩種奶粉的真實身份。那麼，這兩種奶粉在北京是否有銷售呢？記者在採訪中發現了讓人擔心的事情。

　　阜陽發現的劣質奶粉中，有兩種標明品牌是貝樂康和維爾的奶粉，産地分別在北京的平谷和懷柔。對於這兩種奶粉，是否進入了北京市場？記者從昨天開始進行了一個調查，結果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記者首先來到了位於北京市郊的懷柔區。按照奶粉包裝袋上的標誌，“乖乖寶嬰兒一段奶粉”的産地在懷柔區幸福大街52號。懷柔區城區並不很大，但奇怪的是，記者四處打聽，卻怎麼也找不到幸福大街。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市懷柔區居民告訴記者，他不清楚在懷柔區幸福大街52號的維爾乳業公司。

　　記者在懷柔區打聽了幾條大街，不僅老居民沒有聽説過懷柔區有幸福大街和維爾乳業公司，就連銷售奶粉的超市也沒人知道本地有什麼維爾乳業公司在生産乖乖寶嬰兒奶粉。幾經週折之後，終於有人知道有家名叫維爾乳業的公司，但不在懷柔區，而在距離懷柔10公里外的北房鎮。

　　記者驅車趕到了北房。同樣費了一番週折之後，才找到了這個名叫維爾乳業的公司。記者注意到，這家公司門口沒有掛牌子。另外，它的門牌號是北房鎮幸福西街18號，而不是奶粉包裝袋上印的懷柔區幸福大街52號。一進院子，記者稱有陜西的朋友想做這個公司嬰兒奶粉的經銷商，委託自己先來看看。馬上有人找來了北京市維爾乳業公司的負責人趙先生。

　　記者：“你們的品牌是什麼？”

　　趙先生：“維爾。”

　　記者：“就叫維爾？”

　　趙先生：“維爾乳業，公司叫維爾乳業。”

　　記者：“奶粉品牌呢？”

　　趙先生：“奶粉品牌也叫維爾，註冊商標就是維爾。”

　　記者提出想看看各種規格的嬰兒奶粉的樣品，對方沒有答應。記者只好説看看奶粉包裝也行，對方再次拒絕了。

　　記者再三請求後，對方總算同意帶記者去看看樣品。在這家公司銷售部一個櫃子裏擺放著幾十袋兒維爾公司生産的奶粉。記者從裏邊看到了有乖乖字樣的嬰兒奶粉。但只看到了乖乖壯和乖乖樂等規格，卻沒有發現在安徽導致嬰兒致死的乖乖寶奶粉。這家公司有沒有生産牌子為乖乖寶的奶粉？

　　趙先生：“乖乖寶、寶樂裝、‘寶’是一段，是飄香系列的。”

　　記者：“現在這個奶粉在陜西有銷售嗎？”

　　趙先生：“沒有。”

　　記者：“主要在哪銷售？”

　　趙先生：“山東、安徽、河南、河北、遼寧、山西、江西。”

　　這位負責人告訴記者，這家公司的確生産一種“乖乖寶嬰兒一段奶粉”，而且也銷售到安徽等地。這不能不讓人想到安徽發現的致命奶粉“嬰兒乖乖寶一段奶粉”。兩者到底是不是一回事呢？記者想看看這家公司生産的乖乖寶嬰兒奶粉的包裝。但樣品陳列櫃子裏沒有乖乖寶奶粉，這位負責人也拒絕給記者取乖乖寶奶粉的樣品。不過，記者注意到，櫃子裏的乖乖奶粉系列正麵包裝樣式和安徽發現的乖乖寶毒奶粉外包裝正面一個樣子。那麼，這些乖乖奶粉系列外包裝的背面是什麼樣的，外包裝上印刷的生産地址是什麼？是實際生産地址北房鎮幸福西街18號呢，還是像安徽發現的乖乖寶奶粉上印製的是並不存在的“懷柔區幸福大街52號”？記者再三請求把奶粉拿出來看看，卻被對方斷然拒絕。他説：“你看了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你是技術監督局還是怎麼著？還是來查還是怎麼？”

　　這位負責人始終不願拿出他們生産的乖乖寶奶粉，也不讓記者看櫃子裏其他任何系列奶粉的樣品。在記者極力懇求下，負責人派一個工作人員進了庫房，從裏面取了幾包小袋兒奶粉給記者，同樣沒有外包裝。這樣，安徽發現的乖乖寶奶粉究竟這家公司生産的還是別人倣冒他們的名義生産的，便很難查證。記者只好帶著疑問離開了這個奶粉生産廠家，趕往北京市平谷區，去尋找另外一個毒奶粉的生産廠家北京貝樂康乳業有限公司。但這一次的發現更讓人意外。根據外包裝，這家公司位於平谷區平谷鎮府前街31號。但記者找到這個地方時，卻發現這裡根本不是奶粉生産廠家，而是當地政府部門所在地。北京市平谷區建設委員會值班員告訴記者，他沒有聽説過北京貝樂康乳業有限公司，這裡20年內都不是奶粉廠。

　　平谷區街頭的老百姓都沒有聽説過平谷區有貝樂康乳業公司。記者隨後到了平谷區工商局。由於是週末，企業註冊登記科沒有人。但工商局一位值班人員説，椐他所知，在平谷區城區就沒有北京貝樂康乳業公司。也就是説，安徽發現的毒奶粉貝樂康包裝袋上寫的廠名廠址絕對是虛構的，具體廠家藏身何處有待進一步查找。

　　其實，就在記者暗訪之前，北京市平谷區工商局就已經在4月19日對區內所有商業網點，進行了一次拉網式排查。結果查出標明維爾乳業和貝樂康乳業兩家企業生産的奶粉1740多袋。懷柔區工商局也在維爾乳業公司，查封了成品、半成品共30噸。而工商部門在清查市場的同時，還對維爾乳業和貝樂康乳業兩家企業做了調查。他們有什麼最新發現呢？

　　在懷柔區和平谷區工商部門採取行動之後，昨天北京市工商局也決定，全市範圍內暫停銷售維爾乳業和貝樂康乳業的奶粉。不過，現在需要除了在市場上，加緊清理包裝上標明維爾乳業和貝樂康乳業的産品。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確定，這兩家企業是否就是劣質奶粉的製造者？記者今天就此到廠家和北京市工商局進行了採訪。

　　記者今天從北京市工商局了解到4月18號安徽阜陽農村涉嫌生産劣質奶粉的時間暴光後，已經引起工商部門的高度重視，對被暴光的個別生産廠家北京維爾乳業有限公司，北京工商局已經在19號展開了調查。由於目前調查還在進行當中，工商部門沒有透露有關調查的任何信息，記者還從側面了解到相關産品，也就是維爾乳業有限公司已被責令停止業務銷售，送到質檢部門進行檢測，最快要到這個星期五拿到結果。

　　記者首先到北京市工商局懷柔分局了解情況，懷柔分局負責人告之記者，這一案件已經交由北京市工商局統一進行處理。在懷柔分局記者還了解到，18號以後，懷柔工商局與衛生監督部門已經對維爾乳業公司進行了聯合檢查，並在公司裏查封了半成品15噸，成品1噸。退貨産品14噸，這幾天工商人員還對懷柔各大商場、市場、商店進行了拉網式的巡查，到目前為止，市面上沒有該公司生産銷售的奶粉。

　　此次事件還得到北京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市委書記劉淇、市長王岐山都作了批示。北京市工商局、衛生監督管理部門已經分別進行了調查。由於調查結果尚不明確，目前還沒有辦法認定企業是否存在造假行為。各部門在介紹情況時都表現出了謹慎的態度。

　　工商、質檢部門是否會對維爾乳業採取進一步措施，目前還不得而知，北京工商局目前委託北京市政府監督處安全協調辦公室負責一切對外發佈事宜，截止到發稿時食品安全監督處負責人只是告訴我們事件在調查中。

　　究竟誰才是劣質奶粉的製造者，現在還無法做出定論，但可以肯定，劣質奶粉的數量不會是一個小數目，一旦流散開，將威脅到更多嬰兒的健康。我們聯絡了國務院專項調查組組長、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食品安全檢查司專項督察處處長李勤。他説，追查源頭、清查市場，力度還需要加強。

　　而記者今天也了解到，懷柔和平谷兩地的衛生監督所，已經對維爾乳業和貝樂康乳業的奶粉進行了抽檢，明天將正式公佈檢測結果，這個結果會告訴我們，到底誰是劣質奶粉事件的罪魁禍首。

　　《經濟半小時》記者 高楊 石秀冬 周勇 劉煜晨 孫嶺 李衛兵 盧小波 陳艷波 李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