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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俗地理:通往天堂的中間站香格里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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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傑英 迪慶藏族自治州地處青藏高原南端,位於雲南省西北部,滇、川、藏三省(區)結合部。境內最高海拔6740米,最低海拔1540米,平均海拔3380米,迪慶州具有得天獨厚的草地資源和畜群資源結構,成為雲南省唯一的重點牧業區。 全州擁有草山913萬畝,人均佔有28畝,且天然草地內野生牧草豐富,草質好,並生長有蟲草、貝母等多種高山藥材。 香格里拉的由來 “香格里拉”是藏語,即“心中的日月”,英文寫作Shangrila。該詞源於美籍英國作家詹姆斯 希爾頓的長篇小説《失去的地平線》。 書中描述20世紀30年代初,南亞次大陸某地發生暴亂,英國領事康威一行四人乘飛機撤離。途中飛機被劫持到一個山谷。飛行員臨死前説此處是中國藏區,附近有個地方名叫“香格里拉”。操熟練英語的老人告訴他們此處是藍月山谷,是進入“香格里拉”的唯一通道,而他們所看到的山谷前端如金字塔般高聳入雲的山峰是充滿神奇魔力的卡拉卡爾雪山(即梅裏雪山)。老人將他們帶到香格里拉喇嘛寺,整個山谷都由寺廟主宰。這裡居住著以藏族為主的數千居民,他們的信仰和習俗各不相同,但彼此和諧相處,遵從著“適度”的美德。這裡人神共融、天地合一、寧靜祥和如世外桃源。這裡的居民都很長壽,百歲老人仍然看起來非常年輕,但一旦他們離開“香格里拉”,馬上就會失去年輕的風采。 《失去的地平線》發表于1933年,立即躍居暢銷書排行榜首位,並榮獲英國“霍桑登文學獎”。次年,好萊塢投資250萬美元將其搬上銀幕,主題歌《這美麗的香格里拉》隨之傳遍世界。 《不列顛文學家辭典》認為小説的最大貢獻在於創造出英語新詞“世外桃源”,而詹姆斯 希爾頓的偉大之處在於“在創作中發現了香格里拉”。 1971年,海外中國巨商郭鶴年在新加坡建立以“香格里拉”命名的國際性旅館業團體。1997年9月14日21時30分,雲南省人民政府向全世界鄭重宣佈:香格里拉就在中國雲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 傳説從“金沙轉身”開始 六月的迪慶,同一天裏,會有多次不同的天氣變化。時而艷陽高照,時而大雨瓢潑。而陰晴的轉換也是在旦夕之間,當汽車在雨中奔馳時,迎面看到的是不遠處正在放晴的天空。 沿自青藏高原一路南下的金沙江,到達麗江轄下的石鼓鎮。在這裡,江水突然以90度轉彎改變流向,向北東流去,形成著名的“長江第一彎”。 在地理學上,歷來有對金沙江轉向的不同説法,而迪慶人對此的解釋卻是另一個美麗的傳説。相傳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本是三姐妹,父親令她們西嫁,三姐妹不從,於是偷偷逃出家門,相約一同前往東海。父親發現後,令她們的兄長玉龍和哈巴前去阻攔,瀾滄江和怒江在沙松碧村見到兩位哥哥,自知無路可逃,改變主意,選擇了南下。而金沙江不能放棄奔向東海的決心,一直衝向兩位哥哥,終於撕破了玉龍雪山和哈巴雪山的巨大屏障,轉身衝向東海的方向。長江第一彎就是“金沙轉身”留下的驚世奇觀。 打開迪慶藏族自治州和滇西北的地圖,最清晰地看到的部分總是自南向北成為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分水嶺的橫斷山脈。在東經95度,北緯25至35度之間,這三條江奇跡般地匯為一體,將山谷撕裂開來,此後三條江水又呈扇形各自奔流而去。如果用直尺測量之後按比例放大,三江交匯最狹窄處的直線距離不過66.3公里。三條江水的入海口之間分別相距幾千公里,而雲南西北部的崇山峻嶺卻成為它們最後一次敘舊和告別的地方。也許恰恰是因為其山勢險峻和水流湍急,至今很少有人能夠走完三江並流的全程,也很少見到完整的航拍圖片,才賦予了這個地方無數傳奇詭異的故事。而每一個行者的足跡串聯起來,終究也只能描摹出這片神奇土地的一鱗半爪。 地圖不能告訴你人的生活 每年在不同的季節深入香格里拉腹地,第一件事當然應該是看地圖、聽天氣預報。但所有這些也當然無法讓你感受迪慶人或者説香格里拉人的生活常態。 經過簡單的討價還價,我以每天40元(包含食宿)的價錢被居住在碧塔海附近洛吉鄉的阿加收留。阿加20歲,是家中最小的兒子。他的主要生活來源是為來碧塔海旅遊的客人牽馬。碧塔海是雲南省海拔最高的高原內陸湖,總面積1418公頃。在藏語中,“碧塔”的意思是指櫟樹成氈的地方。騎馬深入碧塔海,直到湖畔,再返回,天氣晴好的日子也需要至少4個小時,而4個小時之中,阿加和他的夥伴們是牽著馬走路的。一天一個往返下來,阿加可以賺到80塊錢。 阿加的家庭是典型的迪慶藏族人家。房子是藏式屋脊板房,用材粗大,中柱的直徑大約超過了1米。而家家戶戶建房子的標準都是中柱要能夠讓兩人合抱成一個圓形。從外面看,房子是白土墻壁、朱漆大門,裏面的隔斷全部是木頭。阿加家的房子不能算是講究和闊綽的,但也很標準,有馬圈和牛棚,也有貯藏土豆和蔓菁的小地窖。阿加的媽媽是藏傳佛教的忠實信徒,因此,他家也有一間很小的佛堂。只有被主人認作貴賓的客人才有可能住在佛堂裏。黑紅臉色的阿加媽媽看見我被兒子領進屋子時,正在打酥油茶。雙手將一條絲圍巾捧給這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56歲要老很多的女人,她笑了,牙齒很白、很整齊。 阿加的媽媽叫吉森瑪,從阿加7歲起寡居至今。她生養了7個孩子,5男2女,活下來的只有4個,阿加的大哥、二哥、大姐和阿加。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有類似經歷的不在少數,也許這與當地的自然條件有關。但吉森瑪沒有對失去孩子這種命運有什麼抱怨,她認為人的生命是神給的,什麼時候收回去自有定數,人活著等到那一天,看著孩子被神靈帶走並不是一件多麼壞的事情。心中有神靈,就有了對命運的自然而然的承受力。 吉森瑪和大多數上了年紀的藏族婦女一樣,話很少,即使在説話時手中也必定有一樣活計。她現在最喜歡也最投入去做的事情是為阿加縫一件漂亮的藏袍。“沒有好藏袍的阿加,想結婚也沒有女人願意要他。人要好衣服,馬要有金鞍。”吉森瑪這樣説,所有兒子沒有成婚的女人也都這麼説。 吉森瑪展示了她為阿加準備的幾套衣服,都是典型迪慶藏族男人的服飾。大襟鑲錦緞的短上衣,白色藏綢緬襠褲,氆氌呢藏袍,還有一條叫做“機恰格拉”的五色花腰帶。阿加也有首飾,護身符、鑲嵌了珊瑚和綠松石的金戒指、黑白牛角刀都是當地男人的最愛和必備。 阿加也很想結婚,但他必須等待,他的家庭不僅需要一個好的勞動力,同時也需要一個能像吉森瑪一樣生下很多孩子的健壯女人。迪慶的藏族人不講究分家,越是大家庭越顯得有活力、越容易勞動致富。在這一點上,阿加的家庭生活模式代表了大部分迪慶人的狀態。 清晨在雪山腳下醒來 在我們看來,雄奇的雪山對迪慶而言只是平常風景。迪慶州轄下的香格里拉縣境內,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雪峰共計470座。而在德欽縣境內,則從北至南橫亙著太子雪山,其主峰卡瓦戈博峰的海拔達到6740米,成為雲南省第一高峰,被當地藏族居民稱為“雪山之神”。 在香格里拉縣城,如果是晴天,清晨時分可以看到清晰的雪山勝景。而在阿加的家裏,可以説不折不扣地是在雪山腳下醒來。香格里拉的清晨有冷峭的風,人會因此很容易精神起來。早餐很簡單,酥油茶和酥油糌粑——曲佐。糌粑要蘸著酥油茶捏成小團,外來的人通常捏不成,只能濕漉漉、油汪汪地囫圇著送進嘴裏。這種食物在這裡是最普通也最常見的,據説其高熱量是為了可以對付酷寒和重體力勞動。 上馬之前,吉森瑪雙手捧來的午餐是兩隻烤透了的土豆和幾片用蕎麥粉做成的乾餅,她的漢語不夠用,想了半天才説:“餓了吃這個。”而阿加自帶的午飯則簡單得多,只是三隻烤土豆。 碧塔海的水域面積159公頃。四週林深樹密,高山臨湖,湖水映著山影,山光和水色渾然一體,半湖青山半湖水。湖的四週是茂密的杜鵑花林,每年端午前後,杜鵑花漫山遍野。阿加聲稱他曾經親眼看見湖中的魚因為吞食了含有微量毒素的杜鵑落花,像醉倒一樣漂浮在湖面上,也曾經親眼看見山裏的棕熊趁機到湖邊撈魚吃,吃飽了的棕熊也醉倒在湖畔。講述這樣的故事是阿加非常快樂的時候,他陶醉在勇敢的男人遊弋在醉熊身邊的畫面裏。阿加説沒有人會利用這種機會去傷害棕熊,香格里拉人不狩獵,是因為動物和人同樣是神賜的生命。 阿加也知道香格里拉的説法,他甚至知道“三江並流、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多種宗教並存”等等被許多人傳誦的香格里拉的幾大特徵。阿加“認識不了太多的字”,這是藏語的説法,翻譯過來其實就是“基本不認識字”。 不認識字的阿加和他的很多不認識字的夥伴們都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們從小認識各種農作物、農具、植物和動物以及田地,對於大多數阿加這個年紀的香格里拉人來説,他們的希望在於他們的孩子可以受教育。 心裏有香格里拉,哪都是香格里拉 藏傳佛教在迪慶是最主要的宗教。位於迪慶州州府中甸城北佛屏山下的噶丹松讚林寺,屬清朝康熙皇帝和五世達賴所建的藏區十三林之一,是雲南藏區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寺院四週的山圍成八瓣蓮花形,前面有聖母湖,背靠“卡日峰”,東面有奶子河的源頭,西面與釋卡雪峰遙相呼應。相傳古代的一位高僧曾見到上坡上眾鳥飛翔,於是留下了這裡必有眾僧雲集之日的預言,這個預言剛好與五世達賴的占卜契合,松讚林寺因此而生。 從遠處觀察松讚林寺,其造型頗似布達拉宮,這裡被藏民稱做小布達拉宮的緣由也就不言而喻了。 遇見9歲的僧人旺扎就是在供奉宗喀巴大師的大殿裏。穿了絳紅色長袍的孩子露出半邊黑紅色的肩膀,溫和而有些含羞地笑著清洗眾僧用過的餐具。旺扎是不愛説話的,他的漢語不熟練。問什麼,只是點頭或者搖頭。但他不害怕攝像機,當鏡頭衝著他時,他甚至好奇地想伸手摸摸這個紅燈閃爍的小傢伙。 他來自茨中,上過一年學,之後,家裏人選擇了讓他做僧侶。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反對,因為在藏區,做僧侶是很榮耀的事情,而且“生活也不會太辛苦了”。和旺扎説話要依靠一位懂漢語的僧人做翻譯。旺扎篤信宗教,他認為一個人心裏有任何願望,只要説給神靈,虔誠地相信神靈,就可以無往而不勝。 在旺扎的帶領下,我完成了一個“請求神助”的儀式。在旺扎給我的紙上,工工整整寫下:“請神靈助我,希望明天清早起來不再發高燒。”然後,我點燃了酥油燈,恭恭敬敬地把“請求”安置在宗喀巴大師的塑像前。旺扎因此非常開心,送我出大殿,還在叮囑我:“你心裏要有神靈,明天你的願望就能實現。”而當我反問他的願望是否已經一一實現時,他笑了:“我沒有什麼願望,有的,都實現了。”他拒絕説出那些願望是什麼。問到如果明天我還是發燒怎麼辦,他再笑:“你要當成不發燒。以後,真的會好起來。” 提給旺扎的最後一個問題同樣是關於香格里拉,旺扎也知道很多和我一樣的人是帶著很多關於香格里拉的知識來尋覓這個神奇所在的。但他認為我們其實很“多餘”。旺扎説了很多話給翻譯,翻譯想了半天,才簡單地譯出來:“旺扎説的是,香格里拉是不用到處找的,要在你心裏找。心裏有了,哪都是。” 我是帶著高燒離開迪慶州的。在飛機上,重看拍攝的小僧侶旺扎的部分,那時有一種奇怪的心態:我想我馬上就要不發燒了,我會好起來,當我的心境好的時候,病痛和生活中所有的困難都會不存在,那時候,我心裏就有了一個香格里拉,我的生活也就會香格里拉起來。 這種心態也許就是香格里拉和有關香格里拉的一切所給予的最重要的啟示。 想必你看過《廊橋遺夢》這部小説或是電影,那個抽駱駝香煙開吉普車的男人不是浪跡天涯的流浪漢,而是一位受命于《國家地理》雜誌的攝影師。愛情只是他路途中的意外,而追逐神奇的自然人文景觀是他的天職。 與你見面的“風俗地理”同樣也想進行這樣的嘗試,我們願盡力去捕捉960萬平方公里上自然、祖先留給我們的奇跡,也期待你的參與。
| 責編:東子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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