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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腿單騎闖過阿裏無人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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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遊俠出場:孟向東 1968年生,生長在內蒙古包頭市,自小患小兒麻痹症,右腿萎縮,為直立經手術取去了膝蓋骨。從1994年4月22日起,靠一條腿騎普通自行車,走遍中國,曾在青藏高原遊歷近一年。歷時六年半,行程六萬多公里,寫了近百萬字旅行日記。 遊俠自白:流浪的生活相信,前頭只要有陽光升起、有草地、山嶺和曠野,就有我生存的地方。 ■車轍就是我惟一的路標 10月16日早上從霍爾區動身,陽光好亮,招待所的大姐不僅給我灌了開水,還免去了昨天的房費。我在小賣部買了六包印度餅乾,一筒健力寶,向仲巴出發。 昨天就有人告訴過我,前方九十公里處才有牧民,也就是説今夜沒有我憩息的地方。但我對無人區並沒有太大的恐懼,因為旅行中經歷了不少險情,出阿裏的第一個晚上就是在荒原中度過的。我想大不了就在野地上走一夜罷了。 迎著太陽出發,雖然是十月中旬了,陽光照射在身上還是暖暖的。荒原坦蕩地展現在我的面前,似乎沒有一點坡度,偶爾才有一兩個小土丘出現。枯黃的草緊貼著地面,路旁是一叢叢的灌木紅柳,偶爾有一隻黃羊從視線中掠過。兩道汽車的車轍在荒原上伸向遠方,這車轍就是我惟一的路標。 中午的時候,我吃了進無人區的第一頓午餐。那頓午飯之後,我就沒什麼東西可吃了。在有村莊的地方,無論多麼荒涼,過了這一村,還有下一店,少吃一頓,饑餓不會很強烈地刺激你。但在無人區裏,人的饑餓感特別強烈。走到傍晚時分,我感到精疲力竭,於是安慰自己,大不了今晚不吃飯,連夜趕路,明天就可能走出這九十公里無人區了。 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我開始不安,眼睛四處張望,希望能見到一頂帳篷、一戶人家。自從中午見到最後一個瑪尼堆後,再也沒有見到人煙。隨著夕陽的光線黯淡下去,我的恐懼感一點點地加強。 騎著騎著,車閘突然壞了,連人帶車撞進了一叢紅柳中。這一跤摔得我渾身疼痛,覺得自己可能支撐不下去了。於是,決定寫遺書。 據我所知,這條路上過往軍車較多,軍隊戰士最有可能發現我的屍體。遺書寫在一個信封的正面,寫的時候,我的心裏極其平靜,沒有一絲恐慌。遺書是這樣寫的:我叫孟向東,是內蒙古包頭市人,騎自行車旅行中國。解放軍戰士,你看到我的屍體後,請將我旅行包裏的資料寄回內蒙古包頭市儀錶廠,郵編:014010。自行車留給你,如果可能的話,請把我的遺體捐給當地醫院。 寫完遺書,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天邊出現一絲白色,我終於見到了那片湖 月亮從荒原東邊的地平線上升起,今天是個滿月,月光將我的身影淡淡地投在地上。天黑以後,因為看不清路,我只能推著車走路。沒有一絲風,四週靜靜地,只有自行車車輪輾在沙土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和自己的腳步聲。偶爾出現幾隻黑影,我先是一陣緊張,後來仔細一琢磨,那就是白天見過的黃羊。 我還是忍不住四處張望,總覺得前面一處山頭後面的天空似乎特別亮,好像有牧人的火光,耳畔似乎聽到了狗叫聲。在希望與失望的交替循環中,我一直走到了淩晨二點左右。小河已經結了冰,偶爾傳來冰裂的聲音,咔嚓一聲,清脆異常,在這荒原中傳出很遠,使這夜晚顯得更加寒冷寂靜。 儘管行走了一天一夜,腿又痛得厲害,但我還是一刻也不敢停,因為一停下來,就會有凍死在這無人區的危險。 天邊出現一絲白色,我終於見到了那片湖。這湖寧靜極了。夜色逐漸褪盡,天空一片慘白,我站在湖邊,面對拉薩的方向。因為走了一夜,全身都被汗水濕透,微風吹在身上,感到刺骨的寒冷,不禁一陣哆嗦。 我的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見到親人一般。太陽就像慈祥的老人對我説:“小子,有種,沒死。”太陽逐漸變紅,逐漸升高,它帶給我感動,帶給我生命的力量和啟示:生命雖然柔弱,但又是那麼堅強。 ■再次走到夕陽落山時,我已經沒了第一晚的恐懼感,坦然極了 現在我來到了一片寬闊之地的中央,沒有任何事物阻礙我的視線。我向東看到寬闊的大海;向西看到巍峨的群山;向北看到綠色的草原;向南看到茂盛的森林;頭頂則是一片蔚藍的天空。佇立在這自由的空間,我擁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勇氣。 我以為快出無人區了,就把口袋裏的遺書扯掉了。 日出之後,繼續向前。我已經整整二十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只能不時停下來,趴在小河溝裏捧水喝。隨著時間的推移,喝水越來越頻繁。肚子每次都是喝得圓鼓鼓的,但走了兩步就“咕咕”直叫。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在吃飯的時間才會有饑餓感,過了那個點就不餓了。 再次走到夕陽落山時,我已經沒了第一晚的恐懼感,坦然極了,只是默默祈求上蒼讓我趕快見到人。一整夜我都在走,只是饑餓的感覺更強烈了。 ■見到第一個人,我激動地抱住了他,狠狠地拍打對方的肩膀和後背,歡喜得哭了 第三天早上,前面的路似乎沒有盡頭,我感到絕望,於是又留了一封遺書。走了幾個小時後,一條大河攔住了去路。碧綠的河水橫在我眼前,河面約有五十米寬,感覺非常深。我脫下鞋子,下水試了試,才走出幾步,那水就沒了膝蓋。我不會游泳,面對這種情況真是無計可施。 天無絕人之路,正巧一輛汽車遠遠地從身後開了過來。我大喜過望,迅速穿好鞋,起來又喊又叫,揮著手,興奮得差點瘋了。汽車駛到眼前,緩慢地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穿漢裝的藏族人,我激動地抱住了他,狠狠地拍打對方的肩膀和後背,歡喜得哭了。 車上還坐著幾個從阿裏往日喀則方向走的藏族人,見到我的樣子,不住地安慰我。 他們幫我把自行車和旅行包抬到車上,然後上車過河。從他們口中,我得知仲巴縣就在眼前。 過了河,我堅持下了汽車,扯掉遺書,騎上自行車,歡快地向前。 下午,遠遠地望見了仲巴縣城,見到了第一個漢族人,我非常激動,把車一扔,就撲到了他的懷裏。他很平靜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説:“朋友,你這是自殺啊。” 在談話中,我才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無人區,其實是霍爾到仲巴縣城近百公里的一段路,因為夏季草場已經移走了,在冬天也就變成了無人區。 ■文並攝/孟向東 遊俠提示 在西藏無人區旅行注意事項,食物、睡袋、帳篷一定要備齊,水源一般不會缺乏;冬季不宜進無人區,最好的季節是夏秋兩季;最好結伴旅行;備足食物,若在無人區出現饑餓一兩天后,出來時不應立刻大量進食,小量多吃幾頓,使胃有充足的時間恢復正常;注意野獸的襲擊;若徒步走,最好是穿質地較硬的皮鞋,若騎車最好出發前仔細檢修一遍,帶上備胎。 孟向東已將其獨腿單騎歷時六年半走遍中國的經歷寫成了書,書名是《獨腿單騎闖中國》。他認為旅行者是這個時代自願選擇去流浪以體會自然之愛的人。因而他主動把自己拋到一無所有之中,去經歷肉體的磨難,尋求生命的快樂,提供了一個一往無前的當代堂詰訶德的形象
| 責編:東子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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