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穿越叢林 穿越瑪雅 |
|
|
|
|
|
張小路1990年赴美國讀書,11年來遊走北美、中美、歐洲鄉村都市。喜歡壯麗自然,喜歡不同的民族文化,喜歡攝影,攢下幾萬張風光、城市、社會和人的照片,製作專題,經常人前賣弄。 旅途中曾經午夜和軍事基地的憲兵捉迷藏,跟盜賊互相追蹤,和時髦女郎當街共舞,對海關官員拍桌子瞪眼,下一秒就被按在墻上。也曾站在太平洋岸眼巴巴望鄉,一身冷汗面對車輪陷入的科羅拉多河流沙。膽不言虎,腸不顧柔,尊重自然,樂天敬命。驅著破車遠行,為提神唱著“沒有哪條河寬得足以隔開你我”。 今年4月探訪了中美洲瑪雅世界,現準備出版畫冊,樂與朋友分享異域旅行的收穫。 前些日子在世紀壇舉辦的“瑪雅文明展”,引來一陣京城的“瑪雅熱”;這一著名的人類文明遺址位於遠在萬里之遙的墨西哥的叢林裏,到過這裡的中國人簡直鳳毛麟角。 大概自公元三世紀始,在中美洲的茂密叢林裏舖開一大群恢弘的宗教城市,瑪雅人進入了現在人類學家所稱的“瑪雅古典期文明”。涂成紅色的城市裏,高大的祭壇矗立,瑪雅人對時間有獨特的感受和理解,使用複雜的計時系統。他們的數學和天文知識發達,在世界上最早使用了“0”這個概念。玉米、可可、土豆、西紅柿、煙草,都是瑪雅人最先種植的。 公元900年,瑪雅空中的白雲突然定格,紛紛墜進叢林,變為幾千座留給今人百思不解之謎的遺址。 ■我踹足油門朝220公里外的齊琴伊扎遺址飛奔 這次打定主意去看瑪雅。早上從溫哥華起飛,航機飛到尤卡坦半島的坎昆。我俯視下去,叢林展開,但好像並不太高大,也説不上特別蔥翠。 瑪雅文明在公元600-900年發展到巔峰,然後突然中斷,留下連今天瑪雅人也不認識的圖形文字和恢弘的城市遺址,供人憑吊和探究。這就是人們提到瑪雅就必用的“神秘”二字。 降落後,辦完手續提出了預訂的租車,已經是下午四點。我踹足油門朝220公里外的齊琴伊扎遺址飛奔。因為網上看的旅行報告和借的書都説,在墨西哥鄉村天黑後最好不要開車。而且,要參觀靠近大城市的著名遺址就得趕早,因為中午人流鼎沸,太陽也太毒。 日暮時分進入皮斯提鎮,找個旅館住下。後院有個涼波閃閃的游泳池。二樓走廊的墻上貼滿了諸多瑪雅遺址的圖文。這旅店位於鎮的東頭,半裏路外就是齊琴伊扎遺址,它是曝光率最高、完整發掘出來的最大瑪雅遺址。 ■面對齊琴伊扎遺址,我仿佛看到古瑪雅人以人祭神的肅殺場面 早上八點我第二個進入齊琴伊扎。等大批遊客乘大巴從坎昆和麥裏達涌到,舉著小旗跟著導遊佔領遺址的時候,我已看了半圈了。這個遺址裏有三座建築是揚名瑪雅世界的。一是城堡金字塔,29米高,是底盤正方的棱臺,頂部建有神廟,祭祀創世神庫庫爾堪。二是大球場,約有現代足球場那麼長,兩側立著高墻,當年瑪雅人熱衷的球戲的負方(另一説是勝方)要砍頭,獻出生命給神。三是天文臺,跟現代天文臺的外形很相近。 這些建築相當程度上代表了瑪雅古文明的幾個高光點:源遠流長的古老文化;瘋狂的宗教崇拜,也就是對自然的依賴;還有發達的天文、曆法和數學造詣。 古時瑪雅人是用人祭神的。站在球場邊我想,當年被奉獻給神的那些兒童、男人、女子,赴義前是怎樣的心情?如果是球賽的勝利者奉獻給神,那麼是爭著獻身了。如是失敗者奉獻,那球場上的肅殺、掙扎之氣氛,想必十分濃烈。不知道和羅馬角鬥場的血腥求生的場面,有無類似之處? ■噴了滿身驅蚊劑,我在車裏聽著蟲鳴睡去 在麥裏達看過表演後,我連夜南下趕往另一個重要的瑪雅遺址——烏什馬爾。這個遺址有“瑪雅的希臘”之稱號,因為它的建築裝飾有優雅精緻的特點。 夜裏十一點半找到烏什馬爾附近,有點失算了,沒想到旅館多數關門了,還開著的則很貴。反正離天亮也不久了,我在車裏過了一夜。不敢開著發動機睡覺,這是開車人都知道的,而不開發動機就沒空調,只好搖下車窗,噴了滿身驅蚊劑,放平車座。聽著蟲鳴睡去。 瑪雅人崇拜雨神,把雨神的形象雕刻得到處都是,其特徵是長而卷的鼻子和兩眼圓瞪。尤卡坦半島的北部整個是石灰岩地質,沒有地表水,但是地下有個河流網。瑪雅人顯然沒掌握打井的技術,城市用水依靠龐大的儲水系統,半年雨季裏接水,供半年旱季使用。走進烏什馬爾遺址見到的第一個建築,就是一眼儲水井。不難猜想,要是連發生幾個旱年,這脆弱的城市肯定沒法生存。瑪雅人對雨神的崇拜就能理解了。 烏什馬爾的幾座建築也赫赫有名,像“魔術師的房子”塔,“總督的宮殿”。我最喜歡的是“魔術師的房子”後面那個闊大的方形庭院,在別的遺址裏沒見過。庭院由四座長長的建築圍成,石料是淡黃色的,雕刻精美。 ■接近瑪雅農民暴動的地區,遇到最嚴格的設卡檢查 第四天下午,在186號公路上遇到最嚴格的一次設卡檢查。這兒距離恰帕斯州的瑪雅農民暴動的地區不遠。而且,邊界以南的危地馬拉境內的叢林,是遊擊隊的傳統根據地。公路邊壘著沙包,士兵們揮舞小旗子,手持很長的狙擊步槍,態度倒是挺和善的。 黃昏,我躺在齊卡那遺址的夕陽裏,草和樹的影子長長拉開。我覺得美洲虎在身邊徜徉,古代的瑪雅人從殘屋的門裏走出來,枝頭嘰呱的鳥啼,也是1300年前這片紅色宮殿如血般反耀夕陽的時刻…… 關於瑪雅人的城市,有一點值得説明。這些城市當年是祭祀典儀的中心,而不是商業中心。大祭司就是國王,頭戴長長的鳥羽冠,走上金字塔發佈命令。瑪雅石刻裏有虎噬人心、鷹撕開人的胸膛的畫面。看來瑪雅人是把自己放在和自然界同等的地位,甚至是卑微祈求的位置的。即便最輝煌的古典期, 瑪雅人也是使用石器,他們沒有車輪,沒有畜力,似乎沒有發明更好工具的願望,也不想改變世界。他們對時空持輪迴的觀念,所以態度平和地看待過往的輝煌。 第五天我突然改變主意,放棄原定的最後兩天去加勒比海潛水的計劃,衝進危地馬拉去看提卡爾遺址。我覺得需要對瑪雅文明有更多的了解。提卡爾是古典期最主要的城市之一,是地區的一霸,現在則是聯合國的人類文化遺産地。 ■到了危地馬拉就學會了不管三七二十一 從尤卡坦去危地馬拉必須先穿過小國伯裏茲。伯、危邊界的草莽梁山的場面叫我大開眼界。車沒停定,塵土間就衝上來一幫要換匯的。我氣沉丹田,經過多個辦公室之間往復奔走,照危方海關官員的索賄額行了賄,終於蓋上了所有的章,通過邊界。 小河流經村莊和棕櫚樹。騎馬的男人戴頂牛仔帽,一前一後馱著兩個孩子,睜著黑亮而友善的眼睛看人。湖裏的水是綠的,鎮子上的節日集市剛開始,空氣裏敲著拉丁音樂。棚子下幾個瑪雅漢子笑笑鬧鬧纏著老闆娘,看見我提著相機走過就大聲招呼。我就也坐下參加進去,一陣拍肩搭背,然後提著半瓶Monlejo啤酒上車邊開邊喝。喝空了自己嚇了一跳——走了無數地方,何曾在方向盤後喝過酒,怎麼今天才到危地馬拉就學會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而且公然?棚子下那個漢子説:“這是我的生活。”不計功利的快樂,也許這是當今的我們所缺的。 ■徘徊在提卡爾遺址,我聽見吼猴的咆哮 我在提卡爾遺址裏徘徊,久坐在塔頂,眺望叢林的邊際和地平線重合。茂密高大的樹林遮蓋了城市,只有最高的塔廟突兀挑出來,最高的達到八十米,塔身瘦削挺拔。風吹著我,心裏安寧極了。日落了,二號塔的影子在對面的一號塔身上爬高,沒被陰影遮蓋的部分則變成金黃色。真有意思,這兩個塔一個是公元700年在位的“大虎”王的陵寢,另一個據説是他的王后。兩座塔在早上和晚上分別用影子互相攀緣,一千多年來沒有停止過。我聽見吼猴的咆哮。若非親眼見它在樹梢行走,很難相信一隻猴子發得出如此大的動靜。明天要回去了。瑪雅人説什麼都有結束,也什麼都有再來的時候。多年來,旅途中我是經常這麼跟自己説的。 ■文並攝/張小路 遊俠小結 出行費用:各地、各季節飛往瑪雅的機票價格不同。當地有自己貨幣,但美元通用。旅館每夜大約20-80美元之間,50美元的就挺好了。一餐普通午飯大約每人8美元。租普通的帶空調手排擋車,周租大約300美元,含第三者保險。 遊俠提示:瑪雅地區在中美洲,包括墨西哥東南部、伯裏茲、危地馬拉、洪都拉斯、薩爾瓦多五國,11-4月是適宜旅行的旱季,5-10月是泥濘雨季和颱風季。防曬油、太陽鏡、帽子、隨身飲水瓶、驅蚊劑是必備的。當地人講西班牙語和瑪雅語,在旅遊熱點説英語問題不大,但鄉村深處極少有人懂, 只能靠比畫。主要公路的路況不錯,但支線稍差。基本上安全,但常識性的防範是需要的。
| 責編:東子 來源:北京青年報 |
|
|
|